第490章识时务者
皇帝的意思,苏清韵懂了。 他是想息事宁人,不愿将这件事闹大,也不想苏清韵“不识好歹”地去宫中求个所谓说法,或者说烦他。 “陛下平日里为诸事烦忧,日理万机,如今身子是越来越容易乏了。该怎么办,皇帝已经交由大理寺处理了,此事皇后娘娘有错在先,陛下必然会惩罚皇后娘娘,不偏不倚,绝不偏袒任一方,三天之内便会给小姐一个满意的结果,但与此同时也希望苏小姐能够理解陛下的苦心。” 宫中派来的太监高深莫测地说。 苏清韵不露声色,“陛下为黎明百姓操劳尤甚,我一介女子,自然不会让陛下为难的。何况父亲今冬之前也即将归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愿君臣之间因此事而互生嫌隙,那样臣女便成了罪人了。” 太监对苏清韵顺从谦卑的态度十分满意,“小姐德才兼备,通晓实务,不愧为相府千金。” 苏清韵淡淡一笑,“公公客气了,陛下都这么说了,臣女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 太监点点头,“苏小姐放心吧,有陛下亲赐的太医在,夫人和小公子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如今府上相爷不在,只剩下女眷和孩子,若是苏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地方,直接招呼一声便是了,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苏清韵应了一声,“多谢陛下恩典,臣女明白,也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 太监又假惺惺地关怀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 苏清韵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太过用力以至于指节发白。 “小姐,陛下的意思是……” 丁香犹豫。 苏清韵冷冷一笑,“陛下说要大理寺调查,我倒要看看最后能给我一个什么结果。” 白露有些无奈,“毕竟那也是皇后娘娘,夫人和小公子的命在皇后面前又算的了什么呢?更何况陛下如今如此信任江家,只要皇后和太子甚至江寒在陛下面前服软认错,哭诉一番,陛下必然会站在他们身后。” 苏清韵早便猜测会是这么个过程,但仍旧心里不太舒坦,“父亲即将从郑国归来,若是知道了这件事,陛下难道不怕臣子寒心吗?” 丁香和白露皆是叹息,没有说话。 往日秋桐居冷清寂寞,今日来来往往,匆忙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自打夫人和小公子回来后,下人们也不复偷懒,精神抖擞地出来干活。 苏清韵给崔氏吃完药之后,就一直在屋中陪伴着崔氏,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一时之间心思竟然平静下来了。 她替崔氏拢好被子,不禁幽幽叹息。 苏昊毕竟是个孩子,平日里也经常锻炼身体,精力要旺盛一点,这次惊吓过度,好好养着就是了,不需要苏清韵多担心。 但是崔氏就不一样了。 母亲身子本就虚弱,被禁闭了那么久,而且又是在那种阴暗的环境之下,新病旧病都出来了,将人折磨得只剩下了骨头。 苏清韵自打记事以来,就从未见过崔氏这般憔悴过。 她思及此,潸然落泪。 若是自己能够早一些,再早一些,是不是母亲就能少受苦了? 苏清韵不敢再细想,怕自己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小姐,您去睡吧,老奴伺候夫人。” 崔嬷嬷蹑手蹑脚地进来,见苏清韵还没有睡,愁眉苦脸的,很是担忧。 苏清韵回过神来,扯着嘴角笑了笑,“没事,我照顾母亲。”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崔嬷嬷叹了一声,“小姐,真是辛苦您的,费劲艰难将夫人和小少爷救出来。这段日子,我听白露说您很少合眼,既然夫人和小少爷都回来了,小姐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苏清韵自嘲地苦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又如何睡得着呢?就算侥幸睡着了,恐怕梦中也是百鬼缠身。” “小姐!” 崔嬷嬷年老,很忌讳鬼神之论,听苏清韵这么说,忙打断她的话,“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呢?老奴前些日子一直在夫人、老爷、小少爷还有小姐祈福,吉人自有天相,一定都会平安无事的。” 苏清韵知道崔嬷嬷担忧,可是她也没有办法逼迫自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嬷嬷不知道,真是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这京城,又要不安宁了……” 她念念叨叨着,崔嬷嬷虽然不懂,但也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什么,“不管外面怎么想怎么做,总归我们自己问心无愧便好了。小姐也千万别再掺和那些事情了,既然危险,那便远离罢。” 苏清韵忽然笑了,“强劲的暴风雨一旦来临,纵是琼楼玉宇又岂能高枕无忧?更何况我们早已就处在了旋涡之中,一旦风势呼啸而起,我们是避而可避的。现在说要逃离,太迟了。” 崔嬷嬷皱眉,“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无可奈何。” 苏清韵摇了摇头,看向高烧不退,浑身发热的崔氏,“我记得母亲前些年就有隐居乡野的想法了是吧?” “是,小姐。” 崔嬷嬷回忆起,“那时候夫人因为王姨娘在府中嚣张跋扈,处处挤兑夫人而心生不快,为避其锋芒,故而有这个想法。不过后来,王姨娘把自己作死了之后,夫人便没再提起这件事了。” 苏清韵踌躇,若有所思。 崔嬷嬷猜测,“小姐想将夫人送去乡野吗?” “我还在犹豫。” 她正有这个想法。 若是留在京城,难保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她知道,这是因为宁鸿轩的出现,她们才得以从冷宫中活着出来的,若是下一次呢? 总不可能一直那么恰巧的。 原先的党派之争还是背后里暗搓搓的,但经上午的那一场弹劾,以后怕是要斗得更厉害了。 父亲是丞相,是与朝堂紧密相连的,而非置身事外的隐士高人。 苏清韵担心政治斗争中,对她下手无妨,但她害怕母亲和弟弟遭罪。 思来想去,苏清韵还是决定择日将母亲和弟弟送去乡下静养。 三天后,她等来了宫中的结果,皇后娘娘囚禁朝臣家的女眷,意图不轨,念在皇后是受身边的丫头芝蓉教唆,故而将芝蓉处死,令皇后禁足凤仪宫一年。 苏清韵眼眸微暗,果然,皇帝就这么随随便便处理了。 清和殿中,今日的奏折堆如小山,皇帝才批了一半便觉得腰酸背痛,再加上这些御史都长篇大论,对他给出的关于江皇后囚禁崔氏和苏昊一事结果挑挑剔剔,越看越头疼。 烦躁之下,摔了朱笔。 神奇的琴音悄无声息,竟让他有一种浑身放松的感觉。 他瞥了一眼殿下,江寒跪立。 皇帝端起茶盏,“江指挥使,怎么还跪着?朕召你过来,可不是让你跪着的,起来吧。” 江寒没有起来,“回陛下,属下还是跪着好,皇后娘娘一事,属下于心不安。” “皇后的事与你有何干?” 皇帝皱了皱眉,“起来吧,皇后一事暂且到此为止,吩咐下去,不要再提了。接下来的一个月,罗蝉司需迅速调查出赌坊牵扯出的一系列事情,还有这件事必须密不透风,京中百姓绝对不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