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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那一个低贱的字眼。 他卫敛能屈能伸,却有一处底线。他愿勾引秦王,是为过上好日子,愿雌伏人下,反正自己也能舒服到。说来并无损失。 可为奴,他不愿。 况且,若果真对秦王百般顺从,秦王估计很快就会失去对他的兴趣。 卫敛斟酌片刻,恭谨道:“臣当谨记。” _ 他自称为臣。 姬越“哦”了一声,尾音上扬:“孤本以为,你平常要比昨晚无趣。是孤想岔了。” “卫侍君,你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姬越不知是讽是夸,“胆识过人。” 卫敛温声:“陛下谬赞。” 姬越不置可否地一笑,并不计较卫敛称呼的僭越。 他起身下榻,双手伸平:“替孤更衣。” 秦王该上朝了。 卫敛默不作声地下了床。经过一夜的休息,他本就底子好,这会儿已无大碍。 他身形单薄,身量却与秦王相差无几,遂低眉顺眼,避开与秦王对视。 朝服厚重,卫敛动作生涩,难免有些磕碰。 “没伺候过人?”姬越挑眉。 卫敛微微摇头:“不曾。” 他是一国公子,即便是在被欺辱得最狠的时候,也没有人敢让他伺候更衣。 那些心理扭曲的宦官,胆大妄为又胆小懦弱,敢将他踩到淤泥里,却不敢真随意使唤他。 他低头给秦王系上衣带时,秦王忽然攥住他的手:“卫郎这双手生的可真漂亮。” “卫郎”两个字,差点没让卫敛起一身鸡皮疙瘩。 卫敛想把手抽回来,秦王却轻轻抚过他的掌心,接着问:“只是为何会有茧?” 卫敛一顿,轻声道:“臣虽为公子,然在楚王宫中过得并不好。儿时常帮宫中的太监做事以换些吃食银两……这茧子就是那时候干活磨下的。” 他说的半真半假。 他确实曾经那么艰难,甚至比他说得更加不堪。 他艰难到替太监做活,不比一般的贵族子弟细皮嫩肉。 彼时孩童掌心细嫩,时常磨破皮,鲜血淋漓,也只能生生忍着。那些卑贱如泥之人以折辱高贵的公子为乐,逼他以奴自称,迫他俯首下跪。 卫敛曾折尽傲骨,胯下受辱,只为讨那一口饭吃。 为了活下去。 唯有至黑至暗之险地,方能炼出至刚至韧之心境。 后来……这双手握了剑。 剑身染血,杀尽昔日欺辱他之人。 那些人死的悄无声息,无一人知道是他所为。 世人都道,秦昶王,暴虐无道,笑里藏刀,杀人不眨眼。 却不知,公子敛,温润如玉,君子端方—— 亦杀人如麻。 第7章 杀心 姬越垂目望着模样温顺的青年。他调查过卫敛,自然知道卫敛在楚王宫中自幼过的是什么日子。 但他可不会就这么可笑地信了。 同为王室倾轧里生存下来的人,姬越的心思深不可测。 每个人都有自我保护的方式。有人以行事暴虐令人畏惧,有人则以温和的面具伪装自己。 其实皮下并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一样的聪明,一样的心狠。 _ “楚国怎的那样待你。”姬越怜惜地轻抚上他温润的眉眼,沿着轮廓缓缓向下,“你这样的美人,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 姬越的手修长好看,与舞文弄墨的雅士无异。唯有被触碰的卫敛能感受到他指腹的一点粗糙。 那是双挽过弓,拿过剑,杀过人的手。 卫敛呼吸一屏,身体本能地高度警惕起来。 那只手温柔地抚摸他,如同对情人的爱怜。直到擦过卫敛纤细的脖颈,五指并拢,而后猛地扼住他的喉咙! ……所谓捧在手心,原是这么个捧法。 一般人还真消受不起。 “呃!”卫敛只来得及短促地发出一丝闷哼,便被姬越扼住咽喉,五指蓦然收紧。 ——那一瞬间,卫敛想到至少三种反击的方法。 但他一样都没有用,生生抑制住应对的本能,无动于衷。 任由秦王试探。 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敛。 不是武功高强的卫敛。 卫敛时刻谨记这一点。 秦王疑心重,不会因他只言片语就信了他的话。他必须用这样的方式减轻秦王的疑虑。 卫敛头脑还极为冷静地分析,面色已渐渐苍白。 他挣扎着抓住姬越的手腕,眼里含着一丝茫然不解,艰难问道:“臣……何错之有?” 姬越含笑:“孤想杀你就杀你,需要理由吗?” 暴君杀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昨夜待他温柔缱绻,今朝也能翻脸无情。 ……他甚至没有翻脸。不过是笑着待他好,笑着送他死。 这才是秦王姬越。 _ 沙漏流转,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姬越的手始终不曾松开,似乎是真要杀了卫敛。 卫敛好几次都想直接扭断姬越的手腕,都被他悉数忍下,只是眸光变得凄怆与绝望。 一场无声较量。 就在卫敛真以为自己要死在姬越手中时,一名宫人突然进来:“陛下,该上朝了……啊!”那宫人一见眼前这幅景象,吓得轻呼一声,却又不敢声张,只能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