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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长宁这一闭关,便是整整三年,这三年中,他未踏出丹室一步,秦于晏不敢打搅他,炼丹这档子事情,若是出了岔子,恐要前功尽弃。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直到第四年春天,这一日清晨,秦于晏正在静室中修炼,忽觉境界有所松动,他眉头微微一蹙,心中隐约生出些许预感来。 内视丹田,只见那一粒魔种色泽幽紫,兀自缓慢转动着,被浓厚的魔气所包围,而魔婴正将那魔种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抱着什么毕生的珍宝一般。 秦于晏心中冷笑一声,他停下了修炼,站起身来,魔婴睁开双目,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奇怪,它似乎有些惊异于秦于晏为何在这个关头竟然不继续修炼了,但是它毕竟沉得住气,也不吭声。 秦于晏推门而出,外面阳光明媚,声声鸟啼落在林间,清脆悦耳,他又想起了丹室中的相长宁,忽然很想见一见他,遂御风往山上而去。 虺女正坐在廊下,懒洋洋地晒太阳,一副没骨头的样子,黑猫蹲在她的身旁,也跟着打盹,听见了动静,尖耳朵动了动,睁开一双灰蓝色的眼珠看过来,见是秦于晏,便又收了回去,继续打瞌睡。 秦于晏在门口站了一会,一切都如往常一样,丹室里静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看来相长宁今日不会出关了。 他这么想着,却没有走开的意思,一直站到天黑时分,夜幕降临,那些灯烛自发次第亮起,蒙蒙的昏黄灯光将他影子投射在地上,拉成一道孤寂的线。 秦于晏站了许久,才准备离开,丹田中的魔种蠢蠢欲动起来,魔婴似乎按捺不住了。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的门传来吱嘎一声,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秦于晏猛地回转身去,倒是把相长宁吓了一跳,瞪着他道:“你在这站了多久?” 秦于晏上下打量着他,好半天,才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来:“没多久,出关了?” 相长宁点点头,也笑:“嗯。” 他笑起来时,眼睛略微弯起,带着一股子狡黠的意味,总让人觉得他心有算计一般,但是秦于晏却不觉得,他很喜欢这笑。 相长宁略微用神识感知了他丹田内的情况,立时了然,看来他真的赶上了,秦于晏这是要突破了,他取出一个丹瓶来,道:“服下去。” 秦于晏也不多问,倒出灵丹,一仰脖咽了下去,一股清冷的温度顺着喉腔滑到肺腑,然后慢慢地氤氲至丹田,如同密密的蛛网一般,将魔种和魔婴团团裹住了。 魔婴受惊,挣扎了一下,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高声尖叫道:“你做什么?” 秦于晏没有说话,他感受着魔种的异动,那一瞬间,丹田就像是陷入了泥淖中一般,连魔气都调动不能,而魔婴和魔种则像是两尾鱼,毫无防备地被裹在了一张大网中,动弹不得。 魔婴惊慌地喊着:“秦于晏!你敢动我?!” 呵地一声冷笑响起,相长宁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听起来有些阴恻恻的:“我不止敢动你,我还得弄死你。” 魔婴眼睛都红了,疯狂挣动着,口中骂道:“相长宁!我若死了,恐怕秦于晏也独活不了,很快雷劫便至,没了我与魔种,这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我倒要看看他受不受得住!” 相长宁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道:“这就不牢你操心了。” 他说着,五指一张一收,只听噗嗤一声,魔婴被硬生生拽出来秦于晏的身体,它生着一张娃娃脸,模样与秦于晏极为相似,看在相长宁眼中,却是十足的令人厌恶。 相长宁将魔婴牢牢抓在手中,无视它的挣扎,眼神漠然,道:“你既然没用了,这就送你上路。” 话音一落,不等魔婴继续叫骂,五指一紧,只听噗嗤一声,魔婴便被捏碎了,化作一股青烟消散在空气中,它的面孔上还残留着张皇和不可置信的神色,似乎完全不敢相信,相长宁竟然真的敢杀它。 魔婴消散之后,头顶上便是一声霹雳巨响,炸的人脑门生痛,不自觉一颤,相长宁抬头看去,只见天象不知何时已是大变,黑云沉沉,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扑下来似的,无数粗大的紫色闪电在云层中跳跃不定,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浩劫。 这一切都与他当年渡劫之时的情状一模一样。 到底是一回生,二回熟,相长宁很快便定了定神,令又取出一枚灵丹来,对秦于晏道:“服下去,这魔种便会消了。” 秦于晏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一枚灵丹之上,这一枚灵丹与他之前所服过的都不同,通体泛着金色,鸽蛋大小,上面还隐约刻着几个古文字,认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秦于晏接过金丹,与相长宁对视片刻,才道:“吃了会如何?” 相长宁挑了挑眉,道:“吃了这个,那魔种便再也不能控制你,不过你的修为恐怕会有所损碍,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听了这话,秦于晏倒是放了心,他将那金丹服下,霎时间,一股蓬勃的力量自丹田内散发出来,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把抓住相长宁的手,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你——” 话未说完,便被一股莫大的压力堵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秦于晏周身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与此同时,头顶上的沉沉乌云霎时间散去,万千金色光芒自云间照落下来,飘飘仙乐响起,渺渺茫茫地传开去,响彻整座连云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