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只是突然想起曾慧姓曾
比鬼魅更可怕的是人心。一个很倒霉的人一直习惯着这种倒霉,并且为他的倒霉而苦笑挣扎着,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原来是有人想要他倒霉,他的背后一直有一双眼睛和一双手笼罩在夜幕里,推着他走向了无端地狱,等他醒悟时,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逃无可逃。 林子宣不是一个傻子,如果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他还没有想明白的话,他就真的不用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了。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人在盘算,江威军为什么死咬着贝明娜不放,云家怎么能在他的攻势下坚持这么久还不倒台,为什么每次当他们的生活该发生转机的时候总能出现偏差,仔细想一想就明白了,因为有人在捣鬼。 有一个人,或者说有一群人,他们藏在他们的周围观察着他们,记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并且非常熟悉他们每个人的性情,总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出来作乱,在无形中扼住他们的咽喉。有着强大的财力人力,还有足够的精力智力和忍耐力,潜伏着,死死的盯着他们,如跗骨之蛆。 林子宣这一生得罪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这么恨他的,他还真的想不出来有谁。 群众的力量果然可怕,在那些恶意言论的煽动他们居然开始抵制关于林家的一切,导致林家的股票大跌,这一招让林子想起了贝明娜当初整方惟的那一次,也是借用舆论的力量削弱对方的实力。 贝明娜?贝明娜的确很恨他,但是以贝明娜的性格,绝对不会对小小下手。 对付舆论的最好办法就是引到舆论,刻意的做一些看似不刻意的洗白活动,然后雇一批水军,像那些黑他们的人那样的去“扒”他们,最后,是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这件事。外人都传他们林家是做多了亏心事所以才会让厄运降临到小小头上,不管这件事是谁挑的头,林子宣都不会放过那个人。 无中生有恶意诽谤林子宣并不在意,那些人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把小小安安贝明娜苏心茹和李俊生卷进来,不管背后的那个人是什么目的,触及了他最后的底线,他都绝不轻饶。 “老大,要把这些人的ip全部查出来么?”南柯事务所的负责人牟小北在电话里这么问林子宣,牟小北是林子宣在苏心茹和陈淮结婚后去拉萨散心时遇到的一个奇人,为人很邋遢,年纪轻轻却是一名隐藏的很深的黑客,十四岁就成功入侵了警方的警报系统,少有的电脑奇才,至于当时为什么在拉萨飘荡,至今都是一个谜。牟小北很孤僻,却和林子宣谈得来,一直叫林子宣“老大”,不管怎么劝就是不改口,久而久之林子宣也习惯了这个称呼。 两个天才,又都是疯子,遇到一起就爱干些奇奇怪怪的事,南柯事务所是两人一时兴起的产物,之一。 “他们既然敢发就不怕我们查,查了也是白用功,你找几个人查查,自从贝明娜带着小小回国以后他们都接触了哪些人,云家这几年又都跟什么人走得近,特别是那种有私交的,都给我标明白。”林子宣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铁做的烟灰缸里已经插满了抽完的烟头,整个吸烟区里的烟雾缭绕,浓郁的白烟里依稀可见林子宣眯起来的双眼,半眯着,看不清眸子里的颜色,外面很静,除了值班的医护人员之外很少有人走动,夜依然深了。 “还有,那个曾慧一定有问题,咬死她,我不信从她身上查不到点儿有用的东西。” “好嘞,您等着瞧吧,不过大嫂离开的时间有点长,要把她在中国那段时间接触的人全部查出来有点困难,你得多给我点儿时间。” 林子宣吐出最后一口烟,歪着头,听见牟小北的话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一向优雅华贵的林子宣在烟雾朦胧里看起来有几分匪气,不像人前的林子宣,倒像个游戏人间的痞子,放纵着,肆意着,傲慢的,同时又是精明的。 “有的是时间,我们慢慢玩。”林子宣笑着,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仿佛能听见回声,如同鬼之子在蛊惑人心,一双眼睛好似望不穿的的神秘洞穴,一片漆黑,滚爬摸索,也猜不透本来的样子。 电话那头的牟小北怪笑了两声,像是一个变态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乐趣,林子宣就在这样的怪异笑声里挂断了电话,两个人心照不宣。 这是牟小北熟悉的林子宣,这样的林子宣在除牟小北以外的每个人看来都是全然陌生的。人都有两面性或者多面性,都会把奇怪的样子藏起来,留给特定的人看。林子宣把孝型留给了家人,把体贴留给了苏心茹,把温柔留给了贝明娜,把冷漠留给人陌生人,把精明留给了朋友和敌人,把疯魔留给了自己。 贝明娜说林子宣是天底下最精明的商人,这句话没有说错,林子宣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利益为先,他开心了,他觉得自己赚了,他就会去做。以前是赚钱了就会开心,然后是有苏心茹就会开心,后来是贝明娜在身边就会开心,现在,现在是贝明娜开心了他才会开心。 江威军事件伤的不仅是贝明娜,林子宣作为算计这一切的人,在接连失去苏心茹、贝明娜之后,在小小的首次治疗宣告失败之后,涌向他的痛苦并不比贝明娜少。苏心茹是他照顾了十几年并且愿意用一生去照顾的女人,可是就是这个好像倒霉了一辈子的女人,死在了他的眼下,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却无能为力。 苏心茹死前给贝明娜写的那封信贝明娜并没有刻意的回避他,上面写了什么,或者说苏心茹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苏心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境去写的那封信,林子宣甚至比贝明娜更清楚。 林子宣没有想到苏心茹一直为十四年前的事情而自责悔恨着,那件事明明是他的手笔,告发李俊生,拆散李俊生和陈淮,把事情闹的一发不可收拾的人明明是他,该受到惩罚的人明明是他林子宣,老天却让另一个人替他痛苦不安了这么多年。 世界上有很多种爱,源于爱情的爱,源于亲情的爱,源于友情的爱,林子宣爱苏心茹,源于亲情。林子宣爱贝明娜,源于爱情。后来,他失去了他今生最爱的两个女人,一个阴阳永隔,一个相忘于江湖。 林子宣在谈判席上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但是他从来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人,这个从小就有着旁人无法想象经历的男人,早已习惯独自一人消化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有时候会消沉,有时候会沉默,有时候会爆发,偶尔会脆弱,有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疯魔着。 林子宣把电话挂了之后就站直了腰背,低头拍了拍整洁的衣服,也不知道是想拍去浑身的烟草味还是只是纯粹的习惯性动作,等林子宣抬头的时候眼里的那一抹妖异已经全然不见,又是那副不动如山深沉如海的样子,从容不迫的往外走去。 林子宣一出门就看见了转角处的林子泽。哪怕是在深夜林子泽也穿着西服打着领带头发一丝不乱,林子泽看见林子宣出来皱了皱眉,林子宣不确定林子泽有没有听见他和牟小北的对话,林子泽说,“你少抽点烟,照你这么下去,得肺癌是早晚的事。” 林子宣理了理衣领,不甚在意的说,“过阵儿就戒了。” “等你想起来戒的时候各种毛病都已经找上门了。”见林子宣这敷衍的态度,林子泽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语气严肃的好像林子宣已经有了几十年的烟龄。 林子宣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林子泽浪费时间,不会有结果的讨论再怎么讨论也不会有结果,林子宣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你大半夜的跑到医院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就睡不着了,干脆来医院来找你了。”林子泽把外套脱下来放在臂弯里,“大忙人,有空和我喝一杯么?” 林子宣闻言挑了挑眉,结婚过后的林子泽居然主动找他约酒,这是件多么神奇的事情,林子宣向前走了两步一把楼上林子泽的肩膀,“您老人家都开了这个口了,再忙也得陪着啊。” 小小还没有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林子宣留在医院也只是为了能离小小近一点,并不是非得在这里不可。更何况,林子宣想知道林子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林子泽有多了解林子宣林子宣就有多了解林子泽,林子泽不是那种喜欢做无谓事情的人,林子泽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 在这一点上,两兄弟出奇的相像。 “都三十岁了还没个正形。”林子宣把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林子泽身上,林子泽拖着林子宣这个巨型的包袱,颇为失笑的骂道。 “你就是太有正形了所以才像个小老头儿似的,”林子宣笑着说,“更何况,我还年轻着呢。” “孩子都五岁了还年轻呢,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你赶紧离我远点,浑身都是烟味,熏死了。”林子泽把林子宣向外推了推,眉头皱着,眼里却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没能到达眼底,飘浮在面部表情上,不狰狞,倒多了几分和蔼可亲,的确像个小老头。 “一会儿我喝醉了你得负责抗我回去,味道比这个还难闻呢,我给你一个适应的过程你还不知道感激感激。” 林子宣一路瞎贫到停车场,那胡乱瞎诌的状态看起来跟平时没有多大差别,甚至让林子泽有一种回到了林子宣高中时期的错觉。林子泽按了按手里的钥匙,车灯随着林子泽的动作亮了起来,林子宣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问道,“什么事儿能让你这个快成仙的小老头睡不着?这么稀罕的事儿我得见识见识。” 林子泽发动车子,边动作麻利的倒车边说,“也没大多大个事儿,只是突然想起曾慧姓曾。” 林子宣系安全带的手随着林子泽的话蓦然停顿,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子泽,林子泽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