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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湛道:“你是容清殊,信我。” 江云疏无奈地咬了咬唇,道:“我自然是信你的……你先把我的手解开吧……” 秦湛望着江云疏,认真道:“不许再逃。” 江云疏连忙点点头,乖巧听话地答道:“我不会逃的。”……才怪。 一答应不逃,江云疏腕上的链子竟然真的立刻松开。江云疏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惊讶地发现那一条金链收起,是秦湛腰间的一只紫金铃。 想到西山上召唤金凤的也是他腰间的金铃,江云疏顿时有了兴趣,问道:“能给我看看吗?” 秦湛将手中那一只紫金铃递到江云疏手中。 江云疏把金铃拿在手中把玩一阵,除了做工特别精细、雕刻着繁复的符咒与云月纹饰之外,看起来和普通的铃铛并无二致。 江云疏摇了摇手中的金铃,听不见铃铛的响声,料想这法器平常并不能摇响,需要有口诀召唤,响声才能唤来金凤。江云疏抬头看着秦湛,问道:“你昨天召唤凤凰的,也是这只铃铛吗?” 秦湛点点头。 江云疏对金凤十分感兴趣,托着腮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怎么抓到凤凰的?” 秦湛看了江云疏一眼,用朴实无华的语言把金凤的来历告诉了江云疏。 从秦湛毫无修饰的枯燥描述中,江云疏得知他师兄容清殊是一个无比厉害的法修,能掐算过去未来。 一千年前,容清殊和秦湛一起去树林里冬游,容清殊让秦湛闭上眼睛,往前走两步,摊开双手,给他一个惊喜。秦湛照做之后,一只金色的小鸟竟然从天而降,落在了秦湛的手心。 那只小鸟便是金凤,容清殊和魔王同归于尽后,秦湛独自把金凤养大,只要用相应的口诀摇动金铃召唤,就能应声前来。而且不仅有一只金凤,秦湛还养了一堆灵兽灵禽,都是容清殊带着秦湛捡来的,都能用口诀配合这只金铃召唤。 一只金凤便如此有趣,江云疏心中不禁有些期待其他的灵禽和灵兽是何许模样,恋恋不舍地把金铃递回秦湛手中。 秦湛接过金铃,低下头,认真地把那一只雕镂云月纹路的紫金铃系在了江云疏的腰间。 江云疏惊讶道:“给我?” 秦湛点头,轻轻凑到江云疏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口诀。 江云疏微微睁大眼睛,欢快地挑了挑眉。方才逃跑失败的失落此刻都被这只铃铛一扫而光。 . 河畔,枯柳垂枝,轻拂澄明如镜的河面。 一叶轻舟停靠在渡头。 秦湛先登上轻舟,回身将手递到江云疏面前,将人稳稳扶上船坐下。 因为那一只紫金铃的缘故,江云疏一早上心情不错,和秦湛在城中吃吃东西逛了半天,直到中午方才和他出发。 秦湛说要带他找解碧灵草寒毒之药,却又没说去哪里,找什么药。 江云疏当然不愿意一直跟着秦湛,他毕生最抵触的就是对任何人或事物产生依赖。江云疏极度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身边任何人与实物终究都会离开自己,没有什么能够长留。 秦湛对自己太过照顾,为自己做得太多,反而让江云疏感到危机四伏,不安全到极点,何况自己还不是真的容清殊。若能知道解毒之物与所在之地,江云疏宁可自己前去,也决不愿意再依靠秦湛。 小舟飘飘荡荡向南方去,眼前的河道越来越宽阔。碧波千顷,水光粼粼。江云疏靠小几上,喝了一口茶水,再次故作好奇地问道:“秦湛,我们去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江云疏已经追问多次,秦湛被他追问不过,答道:“东明界。” 修真界内,各个修真的门派和家族,都有各自的势力范围,以此分界。凡间修真家族,如阳羡周家,不过占据一城或者几座城。而到了世外,则不论城池,以界称之。 东明界,便是东明宗的统辖范围。 听秦湛说起东明界,江云疏的心念微动,不禁想起一位故人。 江云疏十六岁弑师,众叛亲离,修真界人人得而诛之。唯有一人不离不弃,跟随左右。 遍尝冷暖辛酸之后,更懂得真情之可贵,江云疏格外珍重这份患难之中的友谊。后来,那人为寻一至宝,被困东明界赤霄洞里。为了救他逃出洞中,江云疏死撑着洞顶那一块落下的千钧巨石,直到右手腕间的白骨生生刺穿血肉——右手折断了,也依然苦苦支撑。 那人逃出洞口的瞬间,回身按住江云疏的胸口,往后一推,把江云疏推入了洞中。 原来那人早已投于东明宗门下,自己不过是他入门邀功的献礼。江云疏永远忘不了怎么被推入那个深深的洞窟,七天七夜里,东明宗如何使尽手段,百般折磨。 鲜血满地、体无完肤,也比不上那人的手触到胸口的一刹,心头唯一一道阳光碎裂的声音。 倘若人生中不曾拥抱光明,便不会知道黑暗的苦痛。可惜自以为亲吻了阳光,却被推进更深的黑暗。 江云疏不觉蹙起眉,垂眸盯着杯中的茶水,长长的食指轻轻沿着面前的水杯口走了一圈又一圈。 秦湛见他垂眸沉思,双眉紧锁,似有心事,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眉心,温声道:“阿殊。” 江云疏抬起眸子,淡淡地看了秦湛一眼。 秦湛道:“你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