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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昀将手里的白子落下,又疑惑道:“我何时知情了?” 林悦着实被惊着了,愣愣看着棋局半晌,忍不住道:“曲兄,你这么不讲道理可不太好。” 困顿多时的棋局被曲昀解了,此时心情颇好。 在林悦头上揉了一把,笑道:“你可知喻旻为何如此介怀?” “总不过是气殿下诓他呗。” 曲昀简短嗯了一声,算是不反对这个说法,“但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林悦支着脑袋看他,一副专注认真地模样。 曲昀心下微震,脑中闪过一些熟悉的场景。 他不声不响地把手按到林悦头顶往下压了压,将他的目光移向别处,接着说:“要看里头的深意。” 林悦皱着眉,实在想不通这还有啥深意。 曲昀将这话用了一句更加直白的话解释:“殿下怕触景伤情,便不想让喻旻相送。但送或不送原本就该喻旻拿主意,殿下自作主张在前,诓他在后,临走都不让人再见一面,啧……是个狠人。” “唔——你这么说似乎也对。阿旻是个主意很正的人,可能不太喜欢别人替他做主。” 暮色渐浓,曲昀将棋盘收了,问林悦:“晚上想吃什么。” “炭烧石斑鱼,红枣山药糕,你多做些,我带点给阿旻。” “又吃又拿,真不客气。” 林悦嘻笑,“我若是跟你客气便是拿你当外人了。” 曲昀嘴角噙着笑转进后厨了。 勇毅候府的管家敏锐地发现他家老爷和少爷近日都有些古怪。 老爷有些高兴过了头,日日摆着笑脸。吃饭是笑脸,打拳是笑脸,上街是笑脸。从前恼人来送礼巴结,总是冷脸将人拦在府门外,如今竟笑脸将人劝回去。 而少爷呢,又安静过了头。吃饭恹恹地,走路恹恹地,连逗小少爷玩耍都是恹恹地。 喻安高兴地原因很简单,卫思宁走了,还走的挺远,并且一时半会回不来。虽然走之前来膈应了他一回,但他也开心得忘记计较。 他一直对这位殿下有些意见,对他一向都不大爱搭理。但同在一个盛京城,许多事情不是他不搭理就吹不到他耳朵里。 对于此,他深感忧虑。一度觉得自家儿子连同那位殿下想把他这根打鸳鸯的棒早日膈应死。 喻旻恹恹的原因稍微有些复杂。起初是卫思宁诓他,他觉得生气。但他生气的时间一般都不会太长,因为本身比较通情达理,细想一下他也能理解卫思宁。 但这一细想就稍微有点想过了头。想着想着就觉得如今他和卫思宁的状态同他想的不一样。 他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人,从小便是。父母双亲对他的教养从不独断专行。因而他自小就主意正,一切事宜都自己安排,小到穿什么衣服,大到去哪里念学去哪里任职都是他自己拿主意。他不爱约束,自己想做什么如果不违背道义那便做。 可卫思宁让他觉得有些逾越了,他有些不习惯,也不太喜欢。 卫思宁说是为他好,他不否认。正因为他不觉得卫思宁有什么错,所以才更觉得烦闷。 盛京城转眼入春。时常灰扑扑的天也渐渐变得明朗。每年春耕之始,陛下会亲往护国寺祈福,求百姓安泰风调雨顺,并亲自参加春耕仪式。禁卫军和一半京北营随驾,来回二十余天。 陛下御驾回到盛京的时候,恰好卫思宁的第一封信送到喻旻手上。 卫思宁告诉他,雍州河里的冰层厚得能跑马。每天都在下雪,到处都是积雪。林子里有长毛的松鼠经常跑到营地里来讨食吃,一点也不畏人。这里晚上很冷,会刮声音吓人的大风。有一种结在冬天的果子,味道与绿葡萄相似,本地人叫它婆婆瓜,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果子称为瓜…… 日子慢慢地过,桃花谢了杏花又开。 暮春之时,京北大营那批战马生了十几只小马驹。 按规矩新马驹要造籍入案,再交给兵部存档。这日喻旻刚从兵部出来便遇上郎逸,手里拿着一叠卷轴,步履急促。 身后跟着一个眼熟的少年,喻旻想起这少年似乎是郎大人的公子。 喻旻施礼道:“郎大人。”身后那少年朝他点了点头,神色还是如第一次见他那样怯怯的。 “喻将军。”郎逸似乎忙得很,匆匆一拱手回礼就走了。 喻旻正要迈步,郎逸突然往回走,边走边拿卷轴敲脑袋:“昏头了真是昏头了……喻将军,留步留步。” 喻旻站定,便听郎逸道:“有一事本官正想听听你的高见,正巧来了,省得我再往京北大营去。” 喻旻在京北大营担着武职,跟兵部的职掌相差十万八千里,何事竟需听他的高见?郎逸执掌兵部,算是喻旻的上司。上司有所请,当然回绝不得。 郎逸将喻旻领回房里,待喻旻坐定,递给他一本奏折,正是郭炳上呈陛下要求增兵的折子。 郎逸道:“你先看看。”又吩咐那少年:“给喻将军上茶。” 喻旻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那少年规规矩矩领命去了。 他随意笑道:“那位大人与下官同是五品官衔,大人让他给下官沏茶,折煞下官了。” 郎逸叹了口气,缓道:“不瞒贤侄,那是小儿郎岚。本想带在身边教导学些本事,无奈他自小胆小怕事,性子太软面。”说着摇了摇头:“难成气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