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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思宁瞧着皇帝陛下的颜色,斟酌着继续道:“雍州需要一个既有身份,又非裴丰旧部,也不会被裴丰党羽影响的统帅。” 卫思宁撩袍一跪,郑重道:“臣弟愿往。” 果然下一刻就听卫思燚拍案,语气烦躁:“讲什么疯话!” 卫思燚气得晕厥,怎么总有人排着队来给他添堵。 “臣弟……” “给朕闭嘴!” 殿内陷入沉默,卫思燚扶额,颇觉心累。先帝在时他就已经监国多年,在政事上也一向勤勉用心,自觉还算得心应手。 他能庇佑大衍子民,如今走投无路,却要把锦绣丛里长大的弟弟送去虎狼关口。这皇帝当得,当真是挫败极了。 卫思燚心里明白,他已经没有更好地人选。自十五年前改更驻法为镇驻法,各地驻军就再也没换过统帅,如今牵一发而动全身,着实难办。 老将动不得,新人又难以让雍州驻军顺服。要在身份上压的住,又要保证和裴丰不会有任何牵扯的,举国上下就只有皇族亲王。 按照祖法,领了封地的皇子不能带兵。合适的人选只有三个。禹王、祁王、宁王。祁王不涉朝堂,在国子监领了闲职,沉迷教书育人。宁王只对修堤挖河感兴趣,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修水利。 算来算去,还真非卫思宁不可。 第15章 往事 半晌,卫思燚妥协似地一摆手。 卫思宁神情一松,缓慢开口:“至多三年,臣弟必肃清雍州。” “先起来吧。”卫思燚又灌了一口茶,靠在御座上捏鼻梁醒神,很是疲累,“朕怕是要未老先衰了,郭炳上书说需给武川增兵,朕上哪去给他找兵去,事情桩桩件件,都让朕头疼。” 武川是边地七大军镇之一,设有都护府,与北胡人新居毗邻。 卫思宁想起那日在京北大营听墙角,喻旻说要救乌桓只能靠武川都护府。 但对北胡和乌桓如何处置还没有明确的上谕,倘若要救的话确实需要增兵。 北胡人未来之前,武川之北一直无固定部族常驻,故而边患很少,相应地朝廷在此屯兵也就逐年少了。如今北胡日渐强盛,还刚吞了北夏,武川压力倍增,郭炳要增兵也在情理之中。 卫思燚独自想了一会,无甚头绪。顿觉带兵戍边,训兵打仗哪一样都不是易事,担心卫思宁吃不下这苦。 他叹了口气,再次朝卫思宁询问:“你可要想好,边地苦寒不比京中,去了再后悔可晚了。” 卫思宁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套下圆满了,贼笑道:“活儿当然不白揽,还需求您一件事。” 卫思燚瞬间警惕,早知他存着别的心思,不耐地看着他,意思是有屁快放。 “求您答应,今后不管局势如何,”卫思宁正色起来,“喻旻永不戍边,永不出战。” 卫思燚听完当即皱眉,颇烦,“他拿朝廷俸禄,自当为朝廷差遣。来日朝廷若需用他,朕岂能徇私。”卫思燚是觉得自家弟弟护犊子有些不分是非了,语气不觉也严厉几分。 卫思宁自知这个要求有些不太君子,他为皇家子弟,万事当以先辈江山为先。 可惜他活得本就狭隘自私,喻旻安危才是他头等要考虑的大事。戍边他去,开战他去,他只想把喻旻隔绝在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之外。 卫思宁敛下眉眼,言辞切切,“皇兄,臣弟孑然一身,一辈子就都这样了,唯一的愿景便是想要他过得安稳。他脾性过刚,臣弟怕……” 卫思燚瞧着弟弟,他平日恣意快活,何曾为了谁如此低微求人,心中多有不忍。 “行了行了……”卫思燚摆手打断他,这是作出让步的意思。 卫思宁躬身一拜:“多谢皇兄。” 卫思燚随即又道:“你也不要将他看护得过紧,既也知晓他脾性过刚,不一定愿意被拘着。”话到此处又转了个向,忍不住训斥道:“何来孑然一身,你有朕,还有思安,我们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此话今后慎言!” 两人又说了一会雍州之事,时至正午,卫思宁这才告辞。 卫思宁道:“待回去安排妥当后,近日就走。” “嗯。”事情已经盖棺定论,卫思燚眉头一松。 又忽然想到什么,忙叫住卫思宁,道:“走之前去祭拜一下父皇母后。” 卫思宁跨步的脚略微一顿,半张侧脸罩在光晕里,半晌才点头应道:“好……” 他听见皇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无奈,“母后过世多年了,有些事该放下就得放下,背负太重平白伤着自己。朕时常想起你小时候……”似乎是牵动某段不愿触及的记忆,他颓然地一摆手:“……罢了,去吧。” 上任的日子已经定下。 雍州形势复杂,未免雍州官僚难为己用,需要从京中带去一些人,领兵的、管钱粮的、管人事核算的、管刑名赏罚的都必不可少。 时间急迫,要忙的事情也多,等诸事安排妥当后正月已经过完了。 走之前卫思宁特意宴请了一些好友,明里暗里将喻旻托付了一番。最后一件事是要祭拜一下双亲。 牌位供奉在帝后大婚的永明宫。 二月的盛京城多阴天,常常伴着风。卫思宁换了一身素净衣衫,手里提一只木匣,在长长宫道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