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跟你打个商量
绿灯变成了红灯，一堆人却站在斑马线上不动，既不向左走，也不向右走。司机们愤怒地狂按喇叭。 喇叭声此起彼伏，在马路上响成一片。 “老林，红灯亮了！快走吧，站这儿不行啊。”姜一鸣和江庭着急起来，拽着林彦深往前走。 林彦深被人拽走的时候回了一下头，正好看到沈唯也回头朝他看过来。 路灯光照在她脸上，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流光溢彩。 过了马路陆景修握紧的拳头才松了下来，他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因为领头的那个男生一直盯着沈唯看，眼神很冷。 一看就知道两人之间有点什么事情。 “刚才那个男生你认识？”陆景修试探着问沈唯。 沈唯有点走神，她是思绪还沉浸在刚才最后那一眼中，刚才扭头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正好与林彦深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她看到了林彦深的眼神，那眼神委屈而愤怒，还有一丝不知所措和灰心失望。 就在那一瞬间，沈唯的心轻轻悸动了一下。仿佛心尖某个地方被猫爪不轻不重地抓了一下，有点疼，有点难受。 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也许林彦深跟她表白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 可能，他是真的喜欢她。 她不觉得自己拒绝他有任何不对，因为他的态度那么高傲，好像吃定了她一定会答应他。好像是王子屈尊纡贵向烧火丫头求爱，卑微的烧火丫头应该感激涕零，深感荣幸。 她后悔的是，她不该用那么轻慢那么玩笑的态度拒绝他。 林彦深态度傲慢，她的态度又何尝不傲慢呢？ 陆景修发现了沈唯的走神，他摸摸鼻子，不知道还要不要再问她一遍。 夜风真的很凉，陆景修穿着单薄的套头衫，也感受到了夜风的威力，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哎，你是不是很冷？”沈唯被陆景修的喷嚏惊醒，赶紧关心地问陆景修。 “啊，没有没有，就是鼻子痒。”陆景修有点尴尬，在沈唯面前毫无形象地打了个打喷嚏，让他觉得很尴尬。 “真的吗？”沈唯怀疑地看着陆景修。 “真的！我还热呢！”陆景修竭力挺起胸膛，让沈唯看看他完全不怕冷风吹，还朝沈唯伸出手，“不信你摸我的手，很热的！” 陆景修随口说出这句话，说完才意识到不妥。沈唯当然没有去摸陆景修的手，她咳嗽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调过头去。 陆景修偷偷看了沈唯一眼，他看到，沈唯的脸又红了。 看着高冷，其实是个很害羞的女孩子啊。陆景修在心里默默想着，刚才的疑惑和不解被他抛到了脑后，不管刚才那个男生跟沈唯是什么关系，反正有一点是很明确的，沈唯是单身。 这一点，他早就从闫贝贝那里得到了证实。 只要沈唯是单身，他就有追求沈唯的权利。刚才那个男生，也许只是一个表白被拒心怀怨恨的low货吧。 表白被拒心怀怨恨的low货林彦深正在被室友们的安慰所羞辱。 “彦深，无所谓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反正穿也穿过了，她要长腿跟别人跑就让她跑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江庭一本正经地劝林彦深，逻辑一塌糊涂。 姜一鸣嫌弃地看江庭一眼，温柔地劝林彦深，“刚才那男生根本就没法跟你比嘛，弟妹真是瞎了眼。有黄金在眼前她不要，非要去捡狗屎。瞎了眼的女生，不要也罢！学校里那么多暗恋你的女孩子呢，随便挑一个都比她强！” 两个室友你一言我一语，把一顶绿帽子牢牢戴在了林校草的头顶上。 林彦深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两个室友又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一脚踹在路边的树干上，“他妈的有完没完！都给我滚！” 踢完树干林彦深意识到大事不好，前几天踢椅子脚受伤刚好，今天踢树又用了那只脚，脚尖又隐隐痛起来了…… “哎，好吧好吧，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们就不烦你了，节哀顺变，节哀顺变啊彦深！”姜一鸣没有再叫他老林，很郑重地叫了他的名字。 林彦深看着两个室友勾肩搭背地离开，耳边还传来他们嘀嘀咕咕的声音。 “唉，长得帅有才华也没用啊，还不是被女生说踹就踹，说甩就甩……这世道，真是想不明白啊。这些女生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能是身材的问题，弟妹的新欢胸肌好像比彦深大一些。刚才我注意看了，他胸肌蛮发达的。” “卧槽，你居然注意别人的胸肌！你是不是喜欢男人？你不会在暗恋老子吧？” 林彦深：“……” 华哥的画室就在美术学院旁边，在商业楼里，按了电梯上去，华哥亲自过来开的门。 “景修，你们来了，这位就是你的同学沈唯沈同学吧？” 华哥微笑着跟两人打招呼，华哥长了一张油光水滑的小圆脸，皮肤也很白，看上去有几分女气，可能是为了掩饰这个缺陷，他留了小胡子。这小胡子再加上他的长发和一身宽松飘逸的衣服，让他看上去确实很像艺术家了。 沈唯也客气地跟华哥打招呼，华哥招呼两人进里面的茶室坐。 功夫茶差距早就在原木桌子上摆好了，华哥熟练地表演了一整套功夫茶流程，最后给沈唯和陆景修端上两杯浅碧清澈的茶水，“来，尝尝，我老婆家里自己种的云雾茶，外面买不到的。” 沈唯不懂茶，不过这茶喝进去满口生津，微涩过后回味发甘，她这个外行也只知道是好茶。 华哥一边和陆景修聊着家常，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唯。 他没想到阿修会给他找来这么漂亮的模特。身高腿长，骨架非常端正。皮相也好，眉目如画却又带着点清冷，气质很干净。 做起表情来的时候也很有韵味，不夸张不浓烈，带着点淡淡的疏离却不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整体条件非常适合做人像模特了。 沈唯知道华哥在打量她，不过她并没有不自在，过来之前陆景修就跟她说了，这份兼职到底能不能拿到，还要看她适不适合。得华哥觉得合适才行。 沈唯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反正艺术家会有他自己的评判方式，她只要真实地表达自己就行了。 华哥打量完沈唯，让她坐到靠墙的一张椅子上，让她摆出一个她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姿势。 椅子是硬木的太师椅，坐上去不是很舒服，沈唯走到沙发上想拿个靠垫，看了一下几个靠垫，她笑着问陆景修，“景修，可以把你背后的靠垫借给我吗？” 陆景修背后的靠垫是秋香色的，软缎织锦，看上去低调而华丽。 沈唯把靠垫摆在硬木太师椅上，又顺手从花瓶里拿了一枝花，微微侧着身子在椅子上坐好了，低头去闻那朵花。 她的理解是，画画要讲究构图，虽然华哥只让她摆出一个她觉得舒服的姿势，但如果摆姿势的时候能考虑到色彩和构图，那华哥一定会给她加分的。 果然，看到沈唯坐定之后华哥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女孩子太聪明了，知道墙壁和太师椅都是暗沉的素色，她就从三个靠垫中挑了颜色鲜亮一些但又带着冷色调的秋香色，中和了黑白两色的单调，手里拿了一枝花，让整个动作有了主题，灵动了起来。 这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 让沈唯摆完姿势后，华哥并没有跟她说很多，问了一下她的时间之后就拿了一份合同来让她签。 沈唯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快就签合同吗？” 她本来还以为会问她一些美术方面的知识之类的，没想到华哥效率会这么高。 “嗯。我觉得你挺适合的。”华哥诚恳的说，“你很聪明，气质也很适合。我这个人像系列因为没找到合适的模特，已经停滞很久了，今天既然双方都觉得不错，那就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沈唯也很开心，接过合同就要在上面签字。 “哎，”华哥和陆景修同时笑着拦住她，异口同声道，“你先看看。” 沈唯抬头看看陆景修又看看华哥，心里觉得很温暖。他们都是好人，会在她粗心的时候提醒她。 沈唯低头认认真真地把合同看了一遍，签字的时候她听见华哥在问陆景修，“景修，我先跟你打个商量，要是沈唯在这边忙到太晚，你能不能负责接她回去？我画画的时候喜欢一鼓作气，恐怕没时间送她。这条路虽然不远，但是女孩子独自一人回去，还是不太安全。” 陆景修没想到华哥会这么说，简直喜出望外，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了，他扭头看着沈唯，“我当然没关系，我晚上都没什么课，过来接她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不过，这个还是要看她的意思。” 沈唯抿抿嘴，很轻地点了点头。 陆景修人挺好的，心地善良又很绅士，她并不排斥和他做朋友——甚至男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