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五章 缘起80

    带不走风湮，还要无端在这里消耗自己的法力，那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苍妄用头发丝都能想得到。

    远远看去，这并不是一个什么以寡敌众的英勇无比的画面，远离战圈的风湮俯瞰着祭坛上的这一幕，心头不禁狠狠揪了起来。

    只见那个紫色的光团被无边的黑气死死的包围在其中，每当这团紫光在周围打开一丝缝隙的时候，立刻就会有黑气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将那一丝缝隙给填满。

    若不是这个紫色的光团足够强势和醒目，恐怕早就被无尽的黑气给淹没在其中了。

    如果将这些前赴后继的悍不畏死的数量庞大的魔众看作一片黑色的汪洋大海，那此刻的苍妄就像是缥缈无依的沉浮在海浪之中的一叶孤舟。仿佛什么时候一片黑浪打过来，这叶小小的孤舟就会被彻底的打翻，然后沉入无尽黑暗的海底。

    可是风湮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死死的压抑住上前助男子一臂之力的冲动，就这么冷眼在远处的半空中不露声息的遥望着他。

    她在等，等苍妄的法力渐渐的消耗下去，等身边这个阴狠毒辣的魔头因为苍妄法力的消耗而流露出窃喜和松懈之意。

    她如今的法力不仅仅是不在巅峰这么简单，她的法力是因为业力所向而一点点的在慢慢从体内消散，消散在这天地间的每个角落。除了历经不可预知的磨难洗去一身孽业，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完全恢复自己的实力了。

    是以，她没有那么多的力量像苍妄那般去消耗，她只能按兵不动，等待一个可以一击必杀的时机。

    没有了全盛时期的法力，风湮可以倚仗的便是这天地间无人比她更精通的阵法之道。纵然有强大的法力加持的阵法会具有更强悍的威力，但是反过来，有强大精妙的阵法做支撑，也完全可以让差强人意的法力变得难以匹敌。

    时间一点一点的在流逝，即便有强悍的法力在身周形成护罩确保自己不受到魔障的侵扰和魔气的重创，但是苍妄毕竟是血肉之躯，在一波又一波悍不畏死的魔族强者的轮番进攻下，他还是渐渐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力有不逮。

    他每轰出一掌，他的周身便有数个乃至数十个实力最低等的魔众被他彻底击杀，化作一团黑雾然后消散而去。但是不出一个呼吸的时间，后方的魔众便会蜂拥而上，不依不挠的对他周身的紫色光罩进行攻击。不论是强是弱，那都是切切实实的在对他进行消耗。

    对此，苍妄不禁从心底里感到一丝惊颤。他知道魔界拥有数量相当庞大的魔众，其原因除了三界六道的生灵皆可成魔之外，那些被天地众生想方设法摒除出自身的恶念更是魔族得以壮大的最大根源。

    只是如今亲眼看到如此规模庞大的魔众在自己毫不留情的轰杀之下依然前赴后继，苍妄才猛然惊觉自己先前估计得还远远不够，与此同时他也不由得感慨，这表面上看起来太平盛世的三界，其中的污秽与罪孽竟然如此深重。

    魔界追根究底就是三界众生最阴暗最恶毒的恶念聚集地，三界有多少恶念，魔界便有多少魔众，恶念不绝，魔族不灭。

    其实此时的苍妄若是能够再往更深一层去想，或许就能够察觉出魔族蠢蠢欲动的苗头，毕竟魔界已经被结界镇压了那么久，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都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高度，只要他们攻破了结界，天下就要大乱。

    可惜这时候的苍妄虽然隐隐感觉到震撼，但是却并没有空闲的心思去深究什么，眼前这些魔众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一直纠缠着他，阻碍他达成今日此行的目的。

    战圈外的风湮神色淡淡的盯着那被无尽黑气包围着的紫色光团，虽然打了这么久，这个男子依旧所向披靡，并且面上也未露出丝毫的疲态，但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这个男子体内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流逝，只是因为还没到达某个临界点，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他还未落于下风。

    与苍妄一样，风湮在亲眼看见如此规模庞大源源不断的魔众时心头也是为之一惊——这天地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积累了如此多的恶念，所谓物极必反，难怪天机会向她发出预警，指引她去窥视，去抵挡。

    可惜，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清心寡欲的洛河神女，如今的她有欲也有求，身处战局中的那个男子就是她最放不下的牵挂。而眼下，她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焦灼，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计划是不是能够顺利的施行。

    “夫人可真是无情啊，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身陷危机，竟然还能如此淡定，这份决绝令本尊都感到汗颜。”耳边忽然传来了坤休无不讥讽的声音。

    “呵，本宫的决绝如何能与魔尊的无耻相比？利用魔界的魔众消耗修罗王的力量，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魔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风湮亦是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坤休哈哈一笑，“哈哈哈……我魔族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族眼里，本就是卑鄙无耻的，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又何必计较使用什么手段？倒是夫人你，若是再不舍得拿出看家本领，你的小情郎今日可就要命丧我手了。”

    风湮早已在心中将坤休挫骨扬灰了一万遍，但是表面上却是愈发的冰寒冷漠，对于坤休的挑衅，她只是冷嗤了一声：“魔尊若真有本事，尽管去取他的命便是。本宫如今实力有损，保全自己尚且不易，如何顾得了其他人。”

    坤休闻言，忍不住在风湮的脸上细细打量了起来。他相信风湮和苍妄是真心相爱的，他也早就算计好了要如何利用风湮来牵制住苍妄从而找机会将他铲除。

    可是风湮眼下的态度着实让他也产生了些许疑问，这个女子明明已经确认了洛书残片就是被自己拿走的，而自己又以那块洛书残片为要挟，迫使她答应嫁给自己。

    既然如此，她对苍妄的误会早就应该解除了，为什么她在今夜的成婚大典上见到苍妄的出现却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激动，而此刻看见他身陷魔众的联合攻击时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担忧？

    坤休在她的脸上看了又看，除了那美艳得不真实的容颜和冰山一样万年不化的冰冷，其他的东西他一概都看不见。

    难道她在和苍妄绝情断义的那一日对她自己下了什么禁咒，让她不再记得爱过那个男子的感觉？

    若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女子的心智真是强大得比他预计的还要可怕，想要利用心魔完全掌控她的难度愈发的让坤休感到棘手。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隐隐的兴奋起来，如果连风湮这样的神族都为魔族所用，那三界沦陷到自己的手里便指日可待了。

    就在坤休肆无忌惮的打量风湮的时候，风湮的目光也无所畏惧的直视着他。对方是魔尊又如何？这天底下能够在她的脸上敏锐的捕捉到哪怕一丝最细微的情绪变化的也就只有苍妄了，至于那些不了解她的，想要通过观察她的神情来揣测她的内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这一场四目相对的暗中较量，风湮略胜一筹，因为坤休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而她却从坤休的眼中看见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的精光。

    风湮无心去猜测坤休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因而兴奋了起来，但是她一直在期盼的能给魔界带来重创的时机似乎就快要到了。

    她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苍妄能够在这种时候和自己心有灵犀。和这些魔众一味的抵死缠斗根本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苍妄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若是想引诱坤休出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着痕迹的示敌以弱。

    只要他流露出力量上的后继无力，卖出一些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多伤害的破绽，坤休一定会瞅准时机对他发起进攻的。

    而到了那时候……风湮便有机会施展自己阵法，与苍妄合力重创魔尊。

    是的，最多只能是重创。

    纵然她很希望能够就此将坤休斩杀，但是她依然需要认清现实，凭借他们现在的力量，而且还是身处魔界这样于己极度不利的环境，击杀坤休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也不知是苍妄真的感受到了风湮的心声，还是他在胶着的战局中想到了解决的方法，又或者是他真的已经消耗太多，他周身的法力护罩竟是开始微微闪烁起来，时明时暗，像是被微风吹拂的晃动的烛火。

    这样明显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坤休的眼睛，风湮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一闪而逝的厉芒，随后便是对方嘴角浮现出来的诡异的微笑。

    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可是风湮还来不及去思考，就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压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