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王寿也反应过来不对头了，他刚刚一边忙着偷窥一边回复，没怎么过脑子，他连忙解释：【他们聊了你的一些事情，但不是说你好笑的意思！但是聊得你很好笑…】

    擦！王寿忍不住想吐槽，为什么越抹越黑了！

    王寿迅速全盘交代：【苏宣夸你女朋友好看，他很喜欢】

    沈朝：【我女朋友？】

    王寿：【就是刘雅君，他好像是刘雅君的男友粉，因为你和刘雅君传绯闻还觉得自己带绿帽了，看起来还挺真情实感的】

    王寿微妙地觉得沈朝的脸色一下子冷了巨多，眼神带着寒气，让王寿觉得有点毛毛的。

    王寿：【还有，他手上有一张你的签名海报，费了不少力气，一万八搞到的】

    沈朝：【嗯，这个正常】

    王寿补充：【然后他准备一万八挂闲fish卖了】

    沈朝：【…】

    沈朝坐在旁边，苏宣心情很好，他自知差别较大，也很识趣不去和沈朝主动搭话，就低着头和刘胖胖叭叭狂聊，等着电影开播，聊着聊着苏宣旁边过来了一道死亡视线，沈朝冷冷地看着他。

    苏宣：？？？？

    苏宣迷茫地想，这么多年了，沈朝还在记着我向他告白的事吗？这么记仇？

    不至于吧。

    这几年向沈朝告白的人应该很多，沈朝应该可以理解我们这种凡人很容易对他这种神仙动凡心这种事情了吧。

    他被那么多人喜欢，应该不会再觉得我的喜欢是一种冒犯了吧，虽然我的喜欢特别一点。

    苏宣有点心虚地想。

    沈朝当时对他的告白的拒绝是有种冷意在里面的，苏宣可以理解，直男对向自己告白的gay都是这个反应，沈朝还和他搭着拍了几个月的男同向剧，亲密得朝夕不离，苏宣之前没说自己是个gay，沈朝又把自己当朋友，没有刻意保持距离。

    沈朝拒绝他这反应太正常了，还能称得上礼貌。

    苏宣当时初出茅庐，年轻天真，喜欢以己度人，以为自己入戏太深便喜欢别人，那戏中沈朝对他眼神那么深，至少不会太讨厌。

    不讨厌那就可能会喜欢，就有在一起的微弱可能。

    沈朝坐在他身旁，苏宣好似模糊感知，觉得自己回到了四年前，年轻的沈朝一脸不驯服的冷傲，坐在小板凳上向他请教，叫他前辈，字字句句都是距离，只有苏宣毫无所觉，被喜欢蒙蔽了头脑，望着沈朝干净英俊的脸傻笑。

    初生的爱意无处躲藏，经年的暗恋平静无息，苏宣还是喜欢沈朝，但已经没有那么冲撞。

    苏宣知道不可能，妄想便没有那么猖狂，他很安宁，就算沈朝看他，苏宣的心跳也能在短暂加速后渐渐平息。

    灯光渐渐暗下，电影开始了。

    《四合院》里是他喜欢沈朝的四年的开端，一开始被官方禁止，久经磨难终于第一次上映，苏宣不错眼地看着。

    就算他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红，苏宣也期望能看到四年前的自己和沈朝演绎的一个结果，无论这结果好与坏，总该有公之于众的权利。

    屏幕亮起，是导演特意做出来的噪点效果，上面黑白摇晃的三个字——《四合院》

    领衔主演：苏宣，沈朝。

    《四合院》的故事背景是上个世纪的大海城。

    苏宣饰演王少是大海城里一位南方大商的少爷，这少爷平日里游手好闲，贪色沉欲，但因为王三少是老来得子，前两个哥哥又都在战争中死于非命，所以很得富商宠爱，手里一点不缺钱花，平日里最喜欢逛花柳巷，抢别人的姨太太或者看上的妓女来玩，性格很是恶劣。

    沈朝饰演的是一个混混，是个哑巴，逞凶斗狠不会言辞，阴差阳错救下了抢了别人姨太太之后被打得满头包的王三少。

    结果这位少爷是个荤素不忌又恩将仇报的，对相貌英俊的哑巴见色起意，过了几天王三少带了一大群家丁来把哑巴敲了闷棍，然后八抬大轿，把昏迷的哑巴抬进了王家的四合院。

    前期哑巴和王三少只是肉体关系，但后来哑巴和一些地下党的人秘密接触了，哑巴产生了全新的思想。

    而王三少的爹不巧正好和当地的军阀关系紧密，哑巴开始成为间谍，偷王三少的爹的账本给组织的人，有一次被王三少的爹发现了，他怒极了，要活活打死哑巴。

    王三少发了疯，说哑巴是他的人，给自己的爹磕头下跪，替哑巴受了打，拼死护下了哑巴，最后被自己盛怒的爹打得昏迷过去。

    哑巴守在王三少的床前等他醒来，他心情很复杂，哑巴向往自由和那些人说的新时代，但他很清晰地知道，新时代来临，第一个死的就是王三少和他的爹。

    他们是完全旧时代的产物，而哑巴觉得刘三少对自己有恩，他不想王三少死。

    结果醒来之后王三少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三少大烟抽多了，所以发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在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之后王三少也只是哈哈大笑，他还嘲讽了哑巴的天真和愚蠢。

    王三少觉得哑巴只是被那些所谓的组织利用了，叫他小心一点，别再去接触了。

    然后王三少完全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继续出入风流场所，哑巴在家里沉寂了两天，也就继续独自一人往自由的道路上行走了，成为了地下的一员。

    最终大解放来临了，地下情报告诉他们海城即将面临清扫，要他们撤离，但是可以带一个家人。

    哑巴写，我要带我媳妇走，他疯跑回去，在兵荒马乱里满城找王三少。

    结果在一片混乱里到处都找不到，最终哑巴站在了他当初救下王三少的那栋红楼外面，他听到了刘三少和女人快活的声音。

    哑巴顺着墙爬了上去，他打了王三少一顿，强硬地要拉着王三少的手，要王三少和他走。

    王三少不走，还发混用烟斗打瞎了哑巴的一只眼睛，怒骂哑巴这个吃里扒外的狗，说来打扰自己的好事，让他滚。

    哑巴捂着自己受伤的眼睛一个人离开了海城。

    若干年后，哑巴作为高级军官来海城巡视，他找到了当初王三少娶他的四合院，里面只有一个老管家，告诉他，王三少把所有东西都留给哑巴了。

    哑巴写，那他人呢。

    老管家说，撤离的那天下午，他就吞枪自杀了，然后他爹回来之后，也和少爷一起走了。

    老管家亲手把王三少的烟斗交给了哑巴，告诉哑巴，少爷娶了你之后，说和你过日子比抽大烟快活多了，就戒了这玩意儿，再也没有抽过。

    第7章

    《四合院》是一部情感碰撞很激烈的戏，苏宣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而他今天才看到这部电影被完成之后的样子。

    《四合院》果然删了不少。

    苏宣和沈朝对戏对得最激烈的那些激情戏都支离破碎了，只有剧情线是完整的，作为噱头大肆宣传的同性恋情却只有一个朦脓的大概，那些在苏宣和沈朝在床栏池塘金砖上交缠的肢体和欲望，只有一个隐晦的剪影，并没有完全呈现出来。

    但就算这样，刘胖胖也给他发了两个小时的吸氧表情包。

    【刘胖胖】：居然是一部纯情抗战文艺片！！！！【吸氧.jpg】

    【刘胖胖】：我的梦，我的巨星梦破碎了！！你和沈朝的激情戏呢！麻将桌震呢！还有池塘嬉戏呢！你们他妈的不是据说把龙阳十八式都拍了吗！在哪里啊！刘导有本事拍有本事放出来让大家看啊草！！！

    【苏萱】：放出来你敢看吗？

    【刘胖胖】：……不敢，真拍了啊？！那可是沈朝……不是说他拍偶像剧打啵都是借位吗？

    【苏萱】：没事别乱吃洗脑包，他是不太喜欢拍亲热戏，但是刘导你也知道，特别浑，沈朝又是出道第一部，就都拍了，瞎猫碰上死耗子吧，但就算拍了，放出来对我也没有什么用，你也看出来，这片很明显就是刘导用来冲奖用的，对我没什么帮助。

    文艺片捧红一个艺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刘胖胖看着手机屏幕叹气，他抬头看向在光影明灭里苏宣的侧脸，平静得过了分，好像一段溟灭的影像片段。

    苏宣很努力了，谁能想到他是全国排名第一的戏剧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演的第一部戏就是刘导的冲奖电影的领衔主演，出道就和圈内top的流量沈朝搭对台戏，沈朝见了他，也要礼貌说一声苏老师。

    结果混到现在跟没入圈似的。

    一个整容爱豆也可以随便踩苏宣一脚，入场没有一个粉丝尖叫，入座没有一个人问好，哦，还是有的，就是沈朝。

    红不红这种事情，还真是没有道理。

    刘胖胖很难过，他抬头看向了大荧幕，在播放完一次《四合院》之后，大荧幕还在滚动播放一些电影里的情节。

    苏宣饰演的王三少嘴边呷着一根烟枪站在一群女人中间摇晃摆动，他戏谑迷蒙的眼神穿透纱巾般的床帐，落在神色难堪的哑巴眼睛中，哑巴伸手来够他，王三少却呛咳用烟碰了下哑巴的脸，他用烟枪抬起了哑巴的下巴：“你让我走我就走，你既然骗了我，就是别人的狗，就别想来咬着拖我走。”

    王三少恶狠狠地摔开烟枪，打在哑巴的眼上：“滚吧！滚去你的地方！别来碰我！”

    哑巴的右眼落下一道被烫伤的痕迹，眼睛上滴落了血。

    哑巴没走，手沾了点血死死拉住往三少的手腕，哑巴用自己眼睛上滴落的血在三少的手腕上歪歪扭扭地写：“和我走。”

    王三少嗤笑：“走个屁，老子要娶姨太太了，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现在想来，竟是一语成谶。

    在拍完这部戏之后，沈朝就离开了叶子传媒，和电影中一样，离开了快要覆灭的地方。

    而苏宣还留在原地，留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叶子传媒。

    电影播放完之后全场亮起，苏宣被从头顶上倾斜下的扥光刺得眼睛眯了一下，周围掌声哗然，刘导激动老泪纵横走上台，沈朝也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他：“你不来吗？”

    苏宣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是主演之一，应该也要上台，他在所有的目光下和沈朝并肩站上去接受记者的采访。

    苏宣和沈朝站在中央拿着话筒，下面的记者眼睛发亮，雀跃提问：“请问沈朝观看电影的体验如何？！”

    沈朝拿起话筒，苏宣侧脸看过去，听到沈朝神色淡漠地说：“ 不太愉快。”

    刘导的笑僵在脸上。

    台下镁光灯奇异闪烁，苏宣脑子空白一秒，他背后是《四合院》的巨幅海报，上面的王三少玩世不恭地吐烟笑，有记者看热闹不嫌弃事大，把话筒举高：“那苏宣老师演出感受如何呢？”

    苏宣别过脸，忽然吊儿郎当地笑：“不知道，太久了，不记得是什么感受了。”

    他挠挠脸，笑得很自然：“当时拍完之后很久都出不了戏吧，看谁都不对劲，觉得自己就是王三少，现在好了。”苏宣笑道，“出戏了就好了。”

    刘胖胖在台下，他低头看着手机里已经被爆料【沈朝不喜《四合院》】的八卦头条，长叹一口气。

    这个头条一出，苏宣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已经开始被沈朝的四个反黑站严格监控起来，防止贴上来炒作了。

    也有人把苏宣出道几年来的底细扒了个干干净净，沈朝家的粉丝人手一个苏宣的黑料包。一旦苏宣要作妖，就训练有素地冲上来血洗。

    这一看就是事前被粉头吩咐过，大粉头一般背后都会按照公司的暗示行事，这很明显了。

    沈朝不喜欢苏宣，也不希望苏宣贴上来，所以他的公司，经纪人，粉丝通通不喜欢苏宣，电影已经拍了，无可挽回，但苏宣不能从沈朝身上得到任何红光。

    刘胖胖看着在台上被人不断提问的苏宣微笑应答，有点想哭。

    刘导有点不爽地对举着话筒对沈朝发出质问：“你觉得哪里让你不愉快了？《四合院》你不是拍得挺好的吗！”

    沈朝淡淡的：“因为不完整，我拍得最好最投入的和苏宣的激情戏，你都没有放出来，我觉得这让我不愉快。”

    正在喝矿泉水的苏宣一口喷出来：“咳咳咳！！！！！”

    台下悲伤逆流成河的刘胖胖：“……”

    台下正在疯狂控评的王寿：“……”

    正准备血洗对家广场的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