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两抬的大箱子,足有六口,光是上面的雕花,都充斥着泼天的富贵。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外公捋着胡子,被这种给孩子们花钱的快乐冲昏了头脑,笑得眼睛都眯到一起去了。 见阿木稳重地坐在一旁,似乎全然不感兴趣。 老头儿还可怜巴巴地凑到他身边,悄声说:“早在朝中便听说过你的名号了,此番给你准备的礼物最是特别,都是外公专门挑的,好歹看看去。” 他都这样说了,阿木也不好驳他面子,便点点头,走到弟弟妹妹们身边。 外公瞧着几个孩子的背影,心情格外舒畅。 站在教书育人的角度,他尤其喜欢这对双胞胎:老二勤奋好学,前途不可限量;老大稳重老成,有大将之风。 没见他们之前,白迎山麾下江锋校尉的名号,就常在朝中出现,近来更是屡立奇功。 得知这孩子竟是自己外孙,太傅别提多得意了。 临回来前,专程找神机营的老同僚,求了几把高级将领才能配备的火铳。 尚未投入使用,白迎山都没有的那种。 对方多少也知道他的家事,立马给他送来了三把,走的是自己的公帐,不存在其他问题。 这东西威力大,送给孙儿防身,在军中也更加放心些。 阿木尚武,定然会喜欢! 老头儿信誓旦旦的,在一旁淡定喝茶。 还美滋滋地幻想着,收到礼物的孩子们粘着他喊外公的场面。 谁知道,几个孩子一打开那几口大箱子,就愣在了原地。面面相觑着,几乎把尴尬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太傅左等右等,也听不到孩子们的欢呼和讨论。 还以为是他们太过成熟稳重。 不由主动凑上去,想要向他们解释自己准备这些礼物时的用心和想法。 然而,过去一看,也傻眼了。 ——箱子里根本不是他精心准备的礼物,而是一些寒酸的金器和绸缎。其中有几套首饰,竟然还是前几年的样式。 这、这不是让他在小辈面前丢人吗? 谁干的?谁! 作者有话要说: 外公:拿我四十米长的大刀来!,, 第79章 见太傅脸色不好, 孩子们连忙打圆场,开始花式赞美箱子里的东西。 但实在也没什么好夸的,绸缎的花纹便老气,金器成色也不是很好,气氛一时颇为尴尬。 孩子们越懂事,太傅心里就越不好受。 ——换了他东西的那人, 定是认准了孩子们不好意思问他到底送了些什么,以为就算将东西掉了包,他们双方也不会知道。 太傅会以为外孙们乖乖收了礼;外孙们则认定太傅抠门儿, 拿这些东西来糊弄他们。 只会在心里觉得他不重视他们,不可能直接找他对质。 “怎么只抬了这些过来?”太傅面沉如水,“下人粗心, 另外还有几样没带过来, 外公亲自去拿, 你们在这儿等着。” 他总不能告诉孩子们,自己准备的东西让人给调包了罢? 那才是真正的老脸无光! 不过刚刚半天, 他就已经气得一佛出世, 儿佛升天。 可想而知, 江家平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这已经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而是在太岁头上掘坟! 无论这件事是哪个瘪犊子搞出来的, 他都不会善罢甘休…… 兄妹几个对视一眼。 太傅的怒气已经肉眼可见了, 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老头儿为什么气成这样。 难道,是觉得他们不重视他送的礼物? “不必如此周折。”二哥连忙拦他,“既是一家人, 便不过分讲究这些,您能想着咱们,做小辈的就已经很高兴了。” 太傅简直有苦说不出,憋的脸都绿了。 “那不成。”外公极其认真地说道,“一开始不立下规矩,他们还以为我是讲笑的。” 兄妹几个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见他坚持要回家拿东西,拦都拦不住。 只得将他送到正厅,等他喊上周氏姑侄俩,再送他们离开。 在正厅的时候,他脸色已十分难看,但是隐而不发,只对小周氏说:“让你通知你哥哥,通知了吗?” 小周氏老老实实的点头,太傅便一甩袖子:“回去。” 说完。 大步往门外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来喊江敬武:“女婿,你跟我一起去。” 江敬武:“……” 女婿这个称呼,还真不是一点半星的陌生。 太傅发话,几人自然都无法反驳。 江敬武便安抚柏秋几句,随太傅和周氏一起去了他们在沬州的府邸。 郑府在闹市区,并不算很大。 毕竟他们平时也不在这儿住,家里人又少,再大的宅子,也是便宜了别人。 以前,老头儿没有孩子,也就不在乎什么吃亏占便宜的。 可他现在不仅有了女儿,还多了几个外孙,自然要率先为他们考虑。 再一想到,周家的个子侄们在他这儿吃了那么多红利,却不知感恩,他就觉得肉痛。 小周氏说的那些话,无疑也是周家兄弟姐妹的心声。 再不赶紧将铺子都收回来,被那些恬不知耻的人据为己有都是有可能的! 这次见面礼上出的幺蛾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做出这样的行为,是当他死了,还是以为他瞎? 越想越气,一路上像个茶壶似的,不停吁气。 江敬武和他同乘一辆马车,大气都不敢出。时不时瞄他一眼,觉得这老头儿生起气来还真挺吓人的。 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江敬武开口道:“岳父,孩子们年纪尚小,让我给惯坏了,若有惹您不高兴的地方,岳父大人海涵。” “谁说的?”太傅瞪眼睛,用训斥的口吻,怒吼道,“孩子们不知道多乖!你教的好!” 拍一掌马车里的矮桌,又改口,“当是我烟儿教的好才对。” 江敬武哪里还敢说什么? 再次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地缩在马车角落里当摆设。 “气死我了。”老头儿猛地掀开车帘,暴躁地质问车夫,“怎么还不到?” 江敬武:“……” 车夫也是吓得不轻,连忙加快进程,不一会儿便赶到了郑府。 他们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有好些个衣着光鲜的中年人在那儿候着了,见马车过来,便殷勤地上来搀扶。 应当就是周家的几个子侄。 太傅却把他们伸过来的手都给挥开,自己下去了。 带头的胖子嘴角抽了抽,讪讪地挥了挥袖子,面上闪过不悦,但很快又隐藏了起来。 可见平时没少挨这老头的训斥。 江敬武跟着出去,那胖子瞧见他,阴阳怪气地对他说:“江兄,巧啊。” “也不是很巧,“江敬武笑笑,“专程来的。” 那胖子脸色顿时凝固,阴测测地瞅了他一眼,转身跟上太傅的脚步,一行人进了郑府。 小周氏仍扶着她姑姑,跟在太傅身边。 几个子侄在一旁同她闲话家常,逗得大周氏直笑。 江敬武被他们忽视,反倒舒坦些,远远缀在他们身后,进了正厅。 正厅有两长排的太师椅,众人各自落座。 太傅和大周氏坐主位,其他子侄依次排开,只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空着。 江敬武在边缘挑了个位置坐下。 刚沾到椅子,太傅就挑眼瞅着他,指着右手边第一个位置,轻描淡写道:“坐那么远能听到什么?坐这儿。” 众人:“!!!” 那个位置是个亡故的郑芷烟留的,从来没有人敢坐,太傅却让江敬武到那个位置去,其中含义,不消说,在场的人也能明白。 即使知道今天的结果不会很好,也仍觉得心中愤愤不平,一个个的,望向江敬武的眼神充满了戾气。 江敬武才不管旁人的看法,老头让他坐,他就直接过去了。 众人神色各异,正厅一时没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