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姚蜜特别轻的“嗯”了一声。 “纠结肯定是要纠结的，但现实也终究要面对，人类，你在怕什么呢？” 他说：“你爷爷不是坏人，父母也不是坏人，从前的分离是意外，现在的重聚是福气，为什么要因为这些而叫自己难过？我知道你是怕你爷爷难过，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为你找到家人而觉得高兴呢？你又不是他，怎么能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姚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大概，是我太钻牛角尖了吧。” 原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说：“那怎么办？你是打算继续钻下去呢，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还是先去旅游吧，”姚蜜定了定心，长舒口气，说：“先带着爷爷四处走走转转，回到首都之后再告诉他老人家这件事，到时候大家一起见个面，把话都给说开。” 换位思考一下，她怕这件事会伤害到爷爷，所以就一直隐瞒着他老人家，这对爷爷来说真的公平吗？ 当年的分离并非父母所愿，因为自己的纠结而不敢跟他们相认，这对他们来说，是不是也太过残忍了一些？ 姚蜜狠狠揉了揉脸，然后回复叶纯说：“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打算带爷爷去南方玩一圈，回京之后就正式约着见一面。” 想了想，她又发过去一条语音：“妈妈，爸爸，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叶纯把检验结果发过去之后，就一直再等消息，看她一直没回，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失落，冷不丁听手机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再把那条语音听完，眼眶就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叫关肃也听了一遍，她感慨说：“孩子长大了，比我们想象的要懂事的多。” 这边的琐事都处理完，姚蜜定了机票，第二天起床吃完早饭就直奔机场飞南京。 郑经理那边的人老早就在机场那边等着了，专车直接送到酒店，先把行李放下，然后就找了家老店吃烤鸭和鸭血粉丝汤，剩下的时间就是叫导游和医生陪着到处闲逛，夫子庙、美龄宫、总统府、中山陵、明孝陵…… 反正他们有时间也有钱，怎么高兴怎么玩。 姚爷爷今早晨第二次坐飞机的时候就挺激动，等到了地方吃吃特色美食，叫孙女陪着四处游玩，心情想不好都难，姚蜜看他这副乐颠颠的模样，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秦淮河畔的景色挺美，爷孙俩坐着船慢慢游览，姚蜜还用手机拍了不少照片，微博上发了几张，又给叶纯发过去不少。 这地方叶纯年轻时候就来过，该玩的都玩了，但女儿专门发过来分享的，那肯定就不一样了。 她一张张挨着看完，又叫秘书去洗出来，改天直接放到相册里边去。 关肃笑着说：“就是景观图，你存这个干什么？” 叶纯白了他一眼，说：“这是姝姝拍的景观图，怎么能一样呢！” 人间的烟火气最能安抚人心，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爷孙俩都挺高兴，姚蜜去跑了个澡，枕着男朋友的腿在玻璃幕墙前看夜景的时候，还跟他说：“这次出来玩真是太对了，爷爷高兴，我也跟着长长见识。” 原握着她的手，笑眯眯的说：“人类觉得高兴，那我也很高兴。” 姚蜜仰起脸看他，说：“真的吗？” 原说：“当然是真的。” 姚蜜盯着他看了会儿，摇摇头，没说话。 原看得好笑，在她腮帮子上捏了下，说：“有话你就说，这模样是怎么回事？” “就是觉得你心里有事嘛，”姚蜜指尖轻轻滑过他的掌心，说：“我跟爷爷都蛮开心的，但你好像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原听得心神一震，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收敛起一点。 为什么还是会这么说呢？ 不是已经消除掉那部分记忆了吗？ 难道是那部分记忆又恢复了？ 不，绝对不可能。 他少见的困惑起来。 姚蜜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刚刚还说我，你怎么也不说话了？” 原认真的问她：“你为什么会发现呢？” 姚蜜没听明白：“发现什么呀？” 原说：“发现我没那么开心。” 姚蜜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说出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因为我爱你鸭~” 她两颊含笑，语调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爱没有逻辑，也不需要理由，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 原不解的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姚蜜指尖去抚开他的眉头，笑着说：“两个人在一起是要开心的，不要皱眉。” 窗外月色静谧，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清辉淡淡。 原想起之前她刨根问底的那股劲头，真怕再来一次，又有些希望再来一次。 太奇怪了，为什么呢？ 如果人类又一次发问，又一次得到结果却无能为力，那或许他仍然要又一次消除掉她的记忆，明明都是无用功，他为什么会隐隐期盼着她问出那句话来呢？ 后来他才明白，那是因为爱，是因为在乎。 人类爱他，在乎他，所以才会问，即便是记忆消除，她也能再一次的发现问题，坚持要找到缘由，解决这一切。 这叫他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 他喜欢这种感觉。 但现在他只是温柔而无奈的低头亲亲她，说：“睡吧，晚安。” 第二天吃完午饭之后姚蜜跟老头子坐车去鸡鸣寺，到地方挨着逛了一圈，老头子起了兴致，说是想在这儿多留一会儿，叫姚蜜自己去美龄宫，又说那地方他不喜欢，肯定不会去的，趁现在有空，叫她自己过去溜达溜达。 反正有导游和医生跟着，姚蜜没什么不放心的，跟老头子约着晚上在酒店碰头，就直接兵分两路，各逛各的去了。 美龄宫逛了一圈，她有点饿了，正好之前有收藏过一家高空餐厅，就叫司机开车过去。 原本来是跟她并肩而行的，临进门之前，他脚步忽然间顿了一下，回过头去，目光注视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流。 高空餐厅的噱头就在高空二字，姚蜜坐着电梯一路上去，看完用餐环境之后就有点后悔了。 不是因为卫生不达标，而是因为吊在几百米高的地方吃饭这事儿看起来炫酷，但真是太踏马吓人了，偏偏她是提前预定的，钱已经花了，这时候半途而废，好像又有点浪费。 行吧，来都来了，还能怎么着呢。 工作人员帮她做好了安全措施，姚蜜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椅子上，工作人员送了酸梅汤过来，她小小的喝了一口，又悄声问男朋友：“不会掉下去吧？” 男朋友托着腮对她微笑，说：“那可说不定哦。” 姚蜜有点腿抖：“你别吓唬我啊！” 服务生很快送了菜肴过来，味道其实还不错，但要说是多么出众，那也不至于，毕竟餐厅的卖点就是高空两个字，而不是菜肴有多美味。 姚蜜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就没那么害怕了，吃了个七分饱之后，还饶有兴致的叫人开了瓶酒，趁人不注意跟男朋友共饮。 夜色迷人，从高空往下望，遍地都是璀璨的灯火，马路上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像是两条闪闪的长龙。 姚蜜喝的不少，人也有点醉了，男朋友坐在她旁边对着她看了会儿，忽然伸手去拍拍她的脸，说：“喂。” 姚蜜偏一下头，脸红红的看着他。 “也没什么特别出挑的啊，就是看起来乖点。”他轻嗤一声，说：“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姚蜜眨巴着眼想了三秒钟，才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然后就点了点头。 “这傻里傻气的样子，真想弄死你算了，”他嫌恶的一皱眉，顺势往椅背上一靠，又摇头说：“不行，他肯定会生气的。” 姚蜜懵懂的看着他，他也同样注视着她，这么过了会儿，他心里边忽然间冒出来一个近乎恶毒的主意，对上她的眼睛，蛊惑般的说：“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又变成了从前那个姚蜜，没有钱，被人欺负，深陷泥坑，看不到一点希望……” 姚蜜眉头随之蹙起，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痛哭的傍晚，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从天而降，问她有没有什么心愿了。 “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长生不老也好，富可敌国也好……” 他拿筷子在她手背上敲了一下，说：“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姚蜜脸上闪现出一抹迟疑，好像是在犹豫应该说什么才好。 他笑微微的看着她，也在心里猜想，她会说些什么呢？ 如果她说想长生不老，我就把她的魂抽出来随便找一幅画关进去，不管存在的形式怎么样，都是长生不老了嘛！ 如果她说想富可敌国，那就更简单了，天地银行的汇率那么高，想发财那还不简单？ 愿望都是她自己许的，愿力也来源于她自己，她命运的改变来自于许愿，也终结于许愿，这叫有始有终。 他兴奋的看着她，等待这个恶作剧的最终完成。 姚蜜很犹豫的问他：“只能许一个愿望吗？” 他说：“只能许一个愿望。” “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姚蜜注视着他，认真说：“即便是假的，是梦，我也觉得很开心。” “其实我也会怕，有时候也会觉得惶恐不安，觉得自己不劳而获，终有一天也会再度失去，但是真的面对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如果这真的是梦的话，那真的要谢谢你，给了我做梦的机会，我已经想好要许什么愿望了。” 她双手交叉在一起，做了个许愿的姿势，特别虔诚的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感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希望自己能为你做点什么。” 灯火阑珊，夜色已深，姚蜜睁开眼睛，表情忐忑的说：“这个愿望会实现吗？” 他沉默了片刻，说：“我想，会的。” 第70章 困意上涌，姚蜜掩着嘴打个哈欠, 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神情有些复杂。 原从入口处走过来, 解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姚蜜肩上，这才对坐在她旁边的人说：“谁叫你出现在她面前的？” 与他相貌相仿的男人点了点餐厅底下的灯火，答非所问道：“我有想过叫她从这上边摔下去的。” 原冷笑：“你是真的想死, 对吧？” “但是我中途又改变主意了。”男人伸手去拨姚蜜披散下来的头发, 笑着说：“好像是有点可爱啊，这个人类。” 原把他的手挥开, 淡淡道：“滚。” “你生气了？”男人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他的神色，看原微微眯起眼来, 终于站起身，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吧好吧, 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