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哟，您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还是词穷了？” 姚蜜笑容满面的问：“你要是不服气，我们这就到银行去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要真是行的端做得正，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李姓老师硕大的脑门子就跟水龙头似的，源源不绝的往外冒汗。 各式各样的目光投了过来，他心虚了，也怕了，下意识看了眼坐在会议席里边的表叔，他眼珠子里边明晃晃的写着“求救”两个字。 他那儿一抬头，姚蜜就瞅见了，顺着他视线往里一看，就瞧见了个脑瓜子锃亮的地中海：“哟，这是哪一位啊？您传说中的表叔？我听人说李老师其实是没资格进学校的，只是家里边有人，走动关系才送进来的，啧啧。” 地中海原本还准备说话，一听她这么说，当即就闭嘴了。 姚蜜还搁那儿假惺惺的说：“都是传言啊，不能当真的，要是假的的话，您二位别往心里去。” 地中海被膈应了一下，僵硬的笑笑，没搭腔。 校长推了推眼镜，看着李姓老师，说：“李永春，你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吗？” 李永春苍白着一张脸，说：“校长，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我知道错了……” “你不是一时糊涂，而是贪得无厌，丧尽天良！” 姚蜜听得心里冒火，想也不想就怼了回去：“我在大学四年，你向我要了四年钱，我就不信了，难道你就朝我一个人伸过手？！我之前的学生，你敢说你问心无愧？！一时糊涂一时糊涂，你踏马最少糊涂了四年，你当这是一眨眼？你坑害过多少个学生，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现在证据摆在面前，又说什么一时糊涂，简直是可笑！” 李永春无言以对，姚蜜心里边那把火却越来越旺：“你知道贫困金是用来干什么的吗？你知道一千块对大一的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我要发多久传单才能赚一千块吗？这种钱你都贪，你不怕出门被车撞死啊！”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脑满肠肥，衣着光鲜，你从学生身上吸了多少血？” 她一指李永春那身行头，说：“看看你这身西装，不便宜吧？还有那表，一看就是牌子……” 原提醒她说：“劳力士，二百多万。” “卧槽你马勒戈壁的你居然还有劳力士？！还二百多万？！！！” 姚蜜当场裂开了，面容扭曲着，一边爆炸一边口吐芬芳：“你一个大学老师哪来这么多钱？！你要是能自己挣到，那你踏马的贪污一千块的贫困金干什么？给你妈买棺材？！你要是自己挣不到，纯贪污赚了这么多钱，你个王八蛋不怕天降巨雷整整齐齐的劈死你们一家？！” 第12章 不管背地里怎么样，坐在这里的表面上起码都是个文明人，看姚蜜就跟爆裂了似的口吐芬芳，有的咳嗽，有的喝水，还有的脸皮一抽。 校长揉了揉脑门，有些头疼的说：“姚蜜，平复一下情绪，我们继续往下说。” “好的，”姚蜜深吸口气，狠狠剜了李永春一眼，这才转向另一个王姓老师：“我大三那年的成绩在这儿，班级的投票记录也在那儿，完全符合入党要求，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最后中选的人成了江桃吗？” 证据明晃晃的摆在那儿，狡辩的下场王姓老师也看见了，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说：“这个，这个的确存在一些误会，是我的疏忽……” “不是疏忽吧？”姚蜜戳破了他的谎言，言辞犀利的说：“难道不是江桃妈妈去给你送了礼，所以名额就掉到了她身上？” “王老师，您别急着反驳，我这儿还有一段录音，是入党名额公布当天她跟我的一段谈话，”她打开手机，施施然的将手指放在播放键上：“您先说说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工作疏忽，然后我再播放一下录音，咱们两方面互相验证一下，您觉得怎么样？” 王姓老师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彻底黄了，难掩愤恨的瞪了她一眼，悻悻的说：“是，是江桃的妈妈给我送了礼，所以我才……” 姚蜜厉声道：“才怎么样？！” 王姓老师一咬牙，狠下心来，继续说：“所以我才把入党名额给了江桃！校长，诸位领导，我有错，我要检讨自己，我对不住领导的栽培，我追悔莫及啊……” 领导们神色各异，校长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说：“姚蜜，你再播放一下录音验证一下？” “不用了，录音的事儿是我编的，”姚蜜说：“就是诈一下王老师而已，谁承想他这么傻，一诈就全招了。” 王姓老师：“……” 他僵硬的笑了一下，目光阴郁的看了她一眼。 姚蜜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怕他干什么，视线跟王姓老师对上，她笑盈盈的晃了晃手机：“当初江桃那段录音的事儿是我虚构的，不过您刚刚说的我录下来了，这个是真的，您要是不信，我现场给您播放一遍？” 王姓老师：“……” 妈的，算你狠。 校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会议室里寂静下来，他环视一周，严肃的说：“对于这件事情，大家有什么看法？” 会议室里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考虑到李永春和王姓老师在学校里边的关系，有的明哲保身，有的不想掺和这趟浑水，但的确也有人心存正义，看不惯这种行为。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板着脸，冷冷说：“学校是国有财产，贫困金是国家财政对于贫困学子的补助和帮扶，李永春这种行为叫知法犯法，叫做贪污！而王……” 他低头看了眼名字，继续说：“而王志国收受贿赂，篡改入党名单这种事情，虽然构不成犯罪，但也违反了学校纪律，同样不能姑息！” 后边陆续又有几个人出声赞同，跟李永春和王志国同派系的人自知理亏，虽然心里边不赞同，但嘴上却不会说出来。 校长目光在所有人表情不一的脸上扫过，暗暗叹息一声，说：“就这样公示出去吧，李永春的事情会有专人处理，对王志国的处罚，就由学校来制定。” “姚蜜，”他和蔼的询问：“你觉得呢？” 姚蜜说：“我觉得很公平，谢谢您。” 她朝校长鞠了个躬，然后又依次谢过其余几位说话的领导：“谢谢你们。我知道这个社会有黑暗的一面，但我也相信，同样有人在努力的维护光明，谢谢你们！” 几个说话的领导脸上显露出一点笑意，轻轻朝她点了点头。 姚蜜又看向脸色晦暗的政教处主任，大声说：“我能要求政教处这位主任向我道歉吗？我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有很大的问题！如果今天上午我去找他举报的时候他能认真一点，别那么敷衍，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有尊严的人来看待，尽到自己的职责，那事情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怀疑他的能力，并且质疑他的人格，我要求他向我道歉！” 会议室里寂静了一会儿，最开始为姚蜜说话的领导十指交叉在一起，说：“我赞同姚蜜的说法。比起政教处，养老院更适合混日子，如果没那个能力，就不要强占着位置，这对学校、对学生都没好处，是吧。” 之前开腔的几个领导出声赞同，一直沉默着的李永春表叔则说：“事情已经闹大够大了，就适可而止吧，别太上纲上线，难道还真能把学校的名声置之度外？马上就是毕业季，企业招工要开始了……” “我不赞同您的说法，”姚蜜说：“这位不知名的表叔，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到底是一个尸位素餐的人对学校的损害大，还是一个寻求公正的学生对学校损害大？” “这个问题很简单吧，”她唇角勾了一下，说：“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才是主流，您说是不是？” “……”李永春表叔腮帮子上的肉动的有些僵硬，然后说：“校长，我还是避避嫌吧，这件事任凭您做主，我不参与意见了。” 姚蜜说：“您早就该这样了。” 李永春表叔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校长咳嗽了两声，目光淡淡的看向政教处主任：“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政教处主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神情难堪的踌躇了一会儿，终于站起身走到姚蜜面前去，说：“姚蜜同学，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大意，让你遭受了委屈，请你接受我的致歉！”说完，他纡尊降贵的弯下了腰。 “我接受你走的这个过场，毕竟你说了对不起，也的确弯了腰，但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姚蜜说：“我们学生私底下有一句笑话，说没叫政教处和教务处老师晾过的学生生涯是不圆满的，没为一个章、一个签字跑断腿的大学生涯是残缺的。这话今天我也说给您听听。老师是人，学生也是人，尊师重教是应该的，但拿着手里那点权柄为难人，高高在上的作践学生，这是老师应该做的事情吗？” 桌上那份资料姚蜜不打算再拿走了，把手机放进包里，她自若的说：“您道歉的话我听了，事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您恨我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您。” 姚蜜目光在会议室里边人的脸上挨着转了一圈，然后说：“我知道我今天得罪人了，也知道有的人这会儿就在心里盘算着给我穿小鞋，使绊子，可我不后悔。有些话在心里憋久了，不说出来我难受，我堂堂正正问心无愧，我有什么好怕的？” “谢谢几位老师的仗义执言，也谢谢校长您能叫我过来，帮我主持公道，折腾了这么久，大家应该很累了，我也不多打扰了，再见。” 深深向几个帮助过她的老师鞠个躬，姚蜜背着包离开了会议室。 外边还有学生守着，见她出来，眼神难掩迫切的投了过去。 姚蜜心头一松，忍不住微笑起来：“一切顺利。” “耶！！！” 学生们的欢呼声隔着门传进了会议室，里边一片安静，鸦雀无声。 “贫困生拿到属于自己的贫困金，附和标准的人拿到自己应有的名额，什么时候这样理所应当的事情也要发动群众、在学校门口大闹一场才能完成了？” 校长脸色慢慢的冷了下去，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可耻！” …… 走出办公楼，姚蜜春风满面，即便是没吃午饭，整个人都精神饱满。 原说：“这么高兴吗？” “因为把一直压在我心头的两块石头搬开了啊，想想李永春跟王志国那两个贱人那时候的表情，再想想政教处主任对我弯腰道歉的样子，”姚蜜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挽回耳后，美滋滋的大叫道：“啊，爽翻了！！！” 她背着包大步往外走，脚步轻快，神情欢愉，原侧着脸看了她一会儿，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刷墙兄弟俩这会儿还在粥铺那里，姚蜜原本说是一上午工作就能结束，没想到居然拖到了中午，这时候都两点多了。 她帮他们分别买了瓶水，每人又额外多给了五十块钱：“两位师傅辛苦了，谢谢你们。” 俩人乐呵呵的收了，说：“没事，反正也不重，我们俩现在还没法干活，闲着也是闲着，以后有这种事再找我们啊。” 姚蜜笑着说了声：“一定！” 想要的公道讨回来了，欠的账也结清了，姚蜜今早吃包子喝粥花了二十块钱，雇人举横幅花了四百，两瓶矿泉水三块，加起来也才四百二十三，一千块的花销额度还差着五百七十七呢。 这笔钱不算多，但对姚蜜这个贫穷了二十多年的小可怜来说已经不少了，她对着余额看了会儿，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兴冲冲的离开了粥铺。 原微笑着说：“是要去吃顿大餐犒劳一下自己吗？” “不，我要回宿舍！” 人类头顶炸起来两撮儿呆毛，兴高采烈的说：“不把江桃那个碧池怼的她妈都不认识，我就不叫姚蜜！” 第13章 上午姚蜜离开宿舍之后，江桃整个人都有点虚，宿醉未醒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再加上挨的那一巴掌，晕乎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挨了打的腮帮子有点胀痛，江桃伸手摸了一下，不禁吓了一跳，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果然肿了。 “姚蜜你个婊子，平白无故的发什么疯？！” 江桃咒骂一句，强撑着疲倦的身体去阳台接冷水冲洗脸颊，这么持续了几分钟，感觉稍微好点之后，又发视频通话给自己表姐抱怨。 “我宿舍里那个女的，就是特别矫情的那个，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你还记得吗？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我刚回来她就发脾气，还无缘无故的打了我一巴掌，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啊？！” 言冷雪这个撕逼见证人还在宿舍里看书，听江桃这么颠倒黑白，简直要冷笑出声：“江桃，话得说清楚了，你要是不先动手，姚蜜会给你一巴掌？什么叫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你大清早回来吵得别人睡不着觉你还有理了？” 江桃心里边原本就憋着火，再听她这么一说，那股子火气可算是释放出来了：“言冷雪，姚蜜疯了，你也疯了是吧？一个两个的非得跟我对着干？” “你自己有病别拉扯到我们身上，”姚蜜不忍江桃，言冷雪更不会忍，想也不想就反唇相讥：“谁对谁错你自己心里明白——如果你智商正常，并且真的有脑子的话！” 江桃眼珠子都红了，丢下手机就准备跟言冷雪再战一场，手机视频那边江桃表姐大喊了一声：“江桃，你先冷静一点！” 江桃目光怨愤的瞪了言冷雪一眼，捡起手机说：“怎么了？” “你喝多了，先睡一觉歇歇吧，有事睡醒了再说。”然后她表姐加大音量，说：“江桃舍友，不好意思啊，她昨晚上熬了一宿没睡，脾气不太好，你多包涵点。” 言冷雪冷冰冰的哼了一声，也没搭腔，江桃看起来挺听表姐话的，按下满肚子怨气，愤愤的说了声：“好。”把窗帘拉上，宿舍里灯一关，直接躺床上睡下了。 言冷雪今天早晨起的太早，又跟江桃吵了几句，就觉得有点头疼，看她睡了，自己也上床去睡了个回笼觉，也是因为这原因，俩人同时错过了姚蜜大闹校门口的那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