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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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是当我连说笑与轻薄都分不清楚吗?”苏提贞沉了口气,“做了错事不知悔改还狡辩不已,虽然此事不宜张扬,但也不能白白委屈了沈四姑娘,此事我会如实禀告父皇,定叫父皇知道他的好皇侄都干了些什么。” “是我太不懂事,以后万万不敢了,皇堂姐想要怎么私自处罚我都可,还是不要给皇伯父增添烦心事了。” “这话说的未免好笑,宗族子嗣犯错要处置也是归宗人府,我哪有那资格处置你呢?”苏提贞低头扣了扣长长的指甲,漫不经心道:“你连丞相之女都敢如此对待,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对上她别有深意的目光,苏淮心里明了,她这是伺机报复,无论如何这次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原本他已想好所有的退路,现在所部署的计划全都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破坏了。 他是要此事张扬以此逼迫沈希音嫁,但前提是不能让苏提贞参与其中! 若她借此机会添油加醋,后果也许是不能他所能承受的。 苏淮拱手致歉,“是我一时神志不清太过于莽撞,还请沈四姑娘大局为重保全自家的颜面饶恕我这一回。” 沈希音自然是不愿意此事扩散的,她一个未出嫁的闺秀,闹大起来风言风语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但就这么闷吃哑巴亏她也心有不甘,看的出来苏提贞与这苏淮关系不睦,不如就此答谢伸手救她的苏提贞。 “世子爷今日做出这事实在有失皇室风范,为了沈家与皇家的脸面,此事的确不宜人尽皆知,但若不予世子爷惩戒,着实担心世子爷以后指不定还要再次胡来。”说着沈希音两手平措在心口,右手压左手,右腿后屈,紧接着屈膝低头对苏提贞行了个大礼,“在此,恳请岭平公主主持公道。” 没想到沈希音还挺上道,苏提贞唇角上扬,“沈四姑娘放心,若不知道也就罢了,今儿撞见了岂能坐视不理?你先回去,这里我自会处理。” 沈希音起身颔首,带着橙儿匆匆离开。 瞧着主仆俩走远,苏提贞嗤笑一声,“堂堂一个世子,竟像街坊不入流的男人,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苏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皇堂姐,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吧。” “放过你?”苏提贞笑意顿收,嗓音冷却了几分,“别忘了,可是你先跟我过不去的,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被父皇、皇叔父知道,一顿板子幽禁一段日子是轻的,兴许你的世子之位可就要换人坐坐了,毕竟像你这样的蠢材,皇叔父怎么放得下心把家业交给你继承?” 苏淮的冷汗当即冒了出来,他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苏提贞跟前,“都是我愚蠢,先前因为惊慌差点害死皇堂姐的侍女,这些天我心里难安,一直想找机会给你赔不是,但又怕皇堂姐不原谅我。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弟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你消气,只要皇堂姐答应饶了我,以后有任何用的着弟弟的地方你只管开口,弟弟必当义不容辞为你效力。” 苏提贞睨视凝望了他片刻,随后弯身虚扶他,“这里不便说话,去世子住处细说如何?” 苏淮慌忙起身连连点头,“皇堂姐这边请。” …… 惠宁王妃回到亭子时不见一个人影,还以为沈希音被自己的儿子带到住院了,待重新回到茶点会,才赫然发现沈希音已经入列。 “沈四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处理点事时间久了。” 沈希音也不好说什么,客套了几句后声称身体不舒服需先行回去。 一路上她都在强忍自己的情绪,直至见到高氏,便再也控制不住鼻子一酸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见她这般可把高氏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母亲。”沈希音抱着她放肆大哭,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说话呀,这到底是怎么了?”高氏看向橙儿,“你说。” 橙儿一五一十原原本本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听完她的话,高氏差点给气晕了过去,破口大骂了起来,“他仗着自己是陛下的侄子,竟敢……竟敢欺负我的女儿……” “母亲,您可小点声吧。”沈希音哽咽道,“万一此事传到外面,女儿以后还怎么活?” 高氏深呼吸一口气,“早知便不让你去了,你三哥细细叮咛过我,叫我不让你去,我与你父亲商量后觉得还是不宜得罪惠宁王府,谁知差点出了大事。” “幸好岭平公主为女儿解了围,不然……” “依我看这俩人八成是串通好的,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及时过去?这也太巧合了。估摸这岭平公主就在暗处观察你们,他要是逼你就范成功,她便不用出来。反之她便出来善后,对她们来说岂不两全其美?” 沈希音目瞪口呆,“母亲,可我瞧着这岭平公主不像是在演戏,她们之间好像矛盾还不小呢。” “这皇家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哪里是你轻易能看出来的。”高氏让橙儿去门外,母女独处才言道,“有一事关乎到你三哥的声誉,我和你父亲怕节外生枝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便也一直没告诉你……” 高氏将沈既白遭掳走一事告诉了女儿。 听完后,沈希音都惊呆了。 “母亲,此事当真?” “我会骗你不成?此事你可不许宣扬,谁也不能告知,听清楚了没有?” 沈希音木然点头,“女儿知道轻重,母亲尽可放心。” 原本对苏提贞的那么一点好感被这个事实给冲毁的不剩,有这个事件作为铺垫,她忽而也觉得母亲的话很有道理,这个时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她们堂姐弟设的局,越想沈希音便越是郁闷不已。 黄昏时分,沈司夜回了府,他是被沈家的仆从送信喊回来的。 正房屋内除了沈可茂夫妇之外,便只有沈希音了,只见她一双眼睛红红的,面色无往日神采。 “母亲,今早儿子反复叮咛您,您为何一点都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高氏悻悻然,“这不是想着先前拒绝了惠宁王府的姻亲,如今再不给他们个面子,指不定会被多恼恨,谁知道那里挖了个大火坑等着希音往里头跳,真真气煞我也,如今我亦是后悔。” “如今人没事就好,这都多亏岭平公主帮衬了一把。” 高氏闻言皱眉,“你快别给我提她了,若不是她们堂姐弟合起伙来欺负咱们家希音,她能那么及时出现吗?” “母亲,她们虽是宗亲堂姐弟,但我听闻关系并不亲近,您不要凭自己揣测就下决断。” 沈希音闻言看了一眼母亲,只见高氏一脸不快,“我凭自己揣测下决断?她连公然抢人的事儿都干的出来,她还有什么德行?不是母亲高看她,岭平公主得亏托生到了皇后娘娘的肚子里,若是换做普通的妃嫔,以她的行为举止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母亲,儿子是觉得她没那个必要为世子爷善后,毕竟那种善后换做旁人也是可的,惠宁王妃不可吗?她是世子爷的母亲,更能防止此等消息外露,世子爷就那么信任岭平公主吗?这可等于将把柄主动送到了她的手里,不是吗?” “兴许他手里也有岭平公主的把柄,互换不是更稳妥吗?谁都不慌了。”高氏语气中带着鄙夷,“两个人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沈既白知道想让母亲改变对苏提贞的看法并非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以她的固执,兴许此生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儿子知道母亲直爽,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不加掩饰,但往后还望母亲切记谨言慎行,有些话说出口不过是心里畅快一时,难保不会传到府外引来大祸。” “你母亲就长了个碎嘴,光我都说了她多少回了。”沈可茂面色沉如水,“全然没一点记性。希音这个事岭平公主参与了也好,没参与也罢,事已至此,都不准再议了。” “我是气。”高氏说着抬手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他们皇家未免也太仗势欺人了,你好歹还是一国丞相,若是平民百姓,咱们家还有活头吗?依我看,早点让希音嫁人才最为妥当,免得以后再生事端。” 沈可茂淡定的说,“此事不急,我自有打算。” 这话说的别有深意,任谁都听的出来。 高氏讪讪道:“也是,怎么也得等既白娶了媳妇再给希音张罗。” “正好今儿你在家。”沈可茂看向儿子,语气有些迟疑,“西平候很是看好你,有意与我们沈家结亲,你也见过一次他那个女儿,相貌姿丽脾性柔顺,与你甚是相配。” 沈既白眉头微蹙,“男儿当以建功立业为重,儿子认为此时不是娶妻的好时候。” “又不是让你现在就成家,可以先把婚事定下来,间隔个一年半载侯爷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问题是……”沈既白眸光带着不快,“现在不是侯爷有没有意见,是我有没有意见。” 沈可茂瞪眼,“你有何意见?是觉得人家配不上你?” “是的。” 众人:“……” 第13章 沈既白把目光从父亲身上收回,随后起了身,“儿子还要回衙门,这就走了。” “不在家吃饭了?”高氏跟着起身,“吃了再走吧。” “不了,寺卿大人交代了要事还需处理,不能耽搁太久。” “那好吧,改日闲了回府陪我和你父亲吃顿饭。” 沈既白应下,见他往外走,沈希音也连忙告退父母匆匆出门。 “三哥。”她三步并两步走到沈既白跟前,“我有事要问你。” “何事?” 沈希音看了一眼沈斐与橙儿,二人立刻先行出了院门。 “岭平公主那般行径对你,三哥不但不恼,在今日之事上还替她说话,这是为何?”沈希音鼓足勇气,“我算了一下时间,三哥被她掳走以后才开始疏远烟柳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岭平公主是什么人,她把你掳走又放了岂会甘心?私下里她可是胁迫了三哥?是不是她要求你不得跟除了她除了家人之外的女子接近?” “看来方才我同父亲母亲说的话你也不以为然。”沈既白眼角微挑,“中秋节那天的事儿皇后娘娘已经出面解决了,公主胆子再大也不会不知收敛。再者,我又没有把柄在她手里,她平白无故如何胁迫?至于恼与不恼,空置气有何用?今日替她说几句话不过就事论事,我更倾向于她对你并无恶意,至于你怎么想,我管不了。” “看来是我多虑了,还以为三哥受制于岭平公主。”沈希音咬唇,“本来我跟母亲的想法一致,认为公主跟世子爷一伙,但听了三哥的话后,我有些犹豫了,也许这件事真的错怪公主了。” “别想太多了,今儿你受了不小的惊吓,好好回去歇着罢。” 上了马车,沈既白随手拿起案卷,将未看完的复审文件细细翻阅。 沈斐笔直的坐在他旁边,“三爷,恕属下多嘴,先前岭平公主的事皇后娘娘是对夫人表了态的,但四姑娘这件事到此惠宁王府也没有伸头露面,一点道歉的意思没有,可见他们有多傲慢。无论怎么看,四姑娘都是王妃故意引见给世子爷的,就算王爷不知道,总瞒不过她的。” “无非是笃定沈家不会拿名声做文章。”沈既白未抬头,修长的左手缓缓掀开案卷的一页,“世子爷被王妃溺爱惯了,以至于忘记了他还没有继承爵位,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沈斐听了这话不禁会心一笑,“三爷所言极是,世子爷虽说已十八,但没经历过什么事,一惯肆意妄为惯了。” “谢怜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因庶长子退婚的事,他向陛下负荆请罪,自罚在家闭门思过呢。”沈斐语气里带着调笑,“谢将军那个妾室可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趁谢将军在边关数月,悄无声息把孩子生下,再携子登谢家的门成功进府。” “进了府不还是一个妾?”沈既白清越的嗓音宛若溪涧之水,“她若能让谢怜为她再破个例扶正,那才是真有本事。” “庶长子一事已让谢家颜面扫地,若再来个扶妾室为妻,此等宠妾灭妻的行为岂不是更让人耻笑?谢将军再怎么拎不清他应也不会如此糊涂的。” “我倒还真希望他在这方面是个糊涂的人。”沈既白薄唇弯起,“免得惦记不该惦记的。” 沈斐心神意会,“这还没娶正妻就冒出个庶长子,比谢家门楣高的嫡女应是没人愿意嫁的。” “此时也许不会,时间长了就难说了,事在人为。” “再怎么事在人为,有些事情是板上钉钉的了,三爷不必多虑。”沈斐偷看他一眼,“况且,从谢将军纳的那个妾室来看,他喜欢娇滴滴又顺从的女子,跟三爷您的喜好相反。” 沈既白鼻子哼了一声,“你是愈发皮痒了。” 沈斐嘿嘿一笑,“不痒,一点不痒。” * 苏提贞午时前便从惠宁王府出来了,但此刻到了酉时她还没回宫,主要原因是她在流云门的鹤庆楼坐了一下午。 她虽然未说为何要在这坐那么长时间,但阿妩与紫屏看的出来,苏提贞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瞧鹤庆楼的斜对面,一家铁匠铺。 “公主,这天都快黑了,可要回宫?” 苏提贞这才起身,戴上帷帽,“是时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