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男人压根没预料到有酒瓶,捂着流血的额头和眼睛往后踉跄了几步,低声咒骂。 男人之间最讲的就是兄弟,花臂男那帮狐朋狗友原本还坐在沙发上乐见其成地看好戏,这会儿通通咒骂着冲了过来。 沈屹西撇头去看路无坷。 果然,她还死死盯着那个捂着额头眼睛嚎叫的花臂男。 沈屹西视线从那男人身上懒懒收了回来,对她说:“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打架上女人没有优势,先到一边去,待会儿有的是机会让你揍。” 说完没再管她,抡上酒瓶干架去了。 路无坷这才发现齐思铭他们也在,男生打起架来不长眼,下手没个轻重,拳头砸在肉体上发出沉闷声响,酒瓶碎裂声和咒骂痛斥此起彼伏。 没一会儿酒吧里就乱成一锅粥。 人四散逃窜,恨不得离那个地方远一点儿。 只有路无坷站在原地没动。 她像是麻木,又像是在感知。 那头沈屹西一脚踩在了男人小腹上,抓着他头发往下拽迫使他昂头。 他的左臂被啤酒瓶切口划了长长一道,流了血。 人头身影攒动,路无坷看着他。 人都说沈屹西是狂妄的。 曾经路无坷没信。 那人永远懒懒的,凡事在他那儿都跟过眼云烟似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原来这人也是有棱角的,刺得人血肉发疼。 路无坷站在那儿没动,她看见沈屹西侧头朝她看了过来。 穿过人群,他的眼睛沉静而有力。 路无坷和他对视。 时间好像过去很久,又好像只有短短那么一两秒。 她没挪开眼,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了动。 沈屹西收了脚,慢慢直起身,拽着那人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人声吵闹,彩灯流转。 夜色四分五裂。 他在这破碎的世界里朝她走来。 路无坷站在原地没动。 男生身高腿长,没一会儿便到了她面前。 都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花臂男即使是个在道上混的,可碰上沈屹西这种不要命的,只有被揍得半死这一条。 走近了路无坷才发现沈屹西右眼眉骨上也被划了一小道,渗出了点儿血。 都这时候了沈屹西居然还有闲心逗她:“刚不是想揍人?” 沈屹西刚估计就挑着这人揍,那男的已经被打废了半条命。 他跟拎破布袋似的把人推到她面前。 她不甘心,他就把人送到她面前。 花臂男不愧是个在道上混的,被打成了这副鬼样子那把贱骨头却还是不肯低下,眼神里满是不屑和凶狠。 路无坷和他对视。 沈屹西也不开口打扰她,插着兜在一旁悠哉地看着。 那头打成一团的他也不用管,有齐思铭他们在。 他就陪着她在这儿蹉跎。 花臂男刚是见识过这女孩儿身上那股劲儿的,知道她那张看起来天真无害的脸不可信,对着她嗤之以鼻。 路无坷眨了眨眼,转身从旁边台几上拿了瓶酒倒了杯酒,她直起身,说:“把这酒喝了。” 他对她做什么,她还他什么。 花臂男冷笑了声:“喝个屁,老子不喝怎么了!” 沈屹西似乎是觉得吵,微偏头掏了掏耳朵,啧了声:“嫌自己声儿太大是吧?小点儿声,吵。” 花臂男很凶,路无坷却一点儿也不怕,她问:“你不喝吗?” 花臂男冷哼了声。 路无坷散漫点了点头。 看起来这事儿好像就这么过了。 就见路无坷走上前掐住他下巴,使劲往他嘴里灌酒。 她用力得指尖都白了。 她也不管花臂男的挣扎,直到灌到酒杯不见底。 沈屹西没阻止她,就那样垂眸看着她。 花臂男被酒呛得惊天动地,路无坷弯身把酒吧放在了台几上,拿起了压在酒杯下的那十几张红钞。 花臂男眼睛发红地看着她,面前这个女孩儿是让人捉摸不透的。 路无坷回视。 她跟往他嘴里放糖似的,把那把红钞塞进了他嘴里。 沈屹西怎么也没想到她钱原来是拿来这么干的。 他看着她那张较真的小脸,半晌笑了声。 真他妈记仇。 在一片殴打混乱声中,酒吧外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有人报警了。 路无坷下意识看了眼沈屹西。 沈屹西也恰好垂眸看她,抬手扣住她手腕,把她手从男人下巴上拿了下来。 他往一旁抬了抬下巴:“边儿去。” “什么?” 沈屹西觑了花臂男一眼:“你没打他,不关你的事儿。” 路无坷愣了下,好像有点儿知道刚沈屹西为什么不让她用酒瓶砸人了。 但他自己用啤酒瓶给人脑袋开花了。 沈屹西下巴又往一旁指了指:“听见没,一边去,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别过来。” 那是那天晚上沈屹西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警察进来后,酒吧里的兵荒马乱被制止。 沈屹西被拷上手铐带走了。 酒吧门口看热闹的人三五成堆,对着那亮着警灯的警车指指点点。 路无坷混在人群里。 隔着落了半扇的车窗,她和车里的沈屹西对上了目光。 警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第24章 四更天, 夜色浓重。 世界在混沌睡梦里。 只有路无坷还清醒着。 街上寂寥无人,头顶的枝杈掉光了叶子, 身后的小巷像长长的没有尽头。 街道对面的派出所灯火亮了彻夜。 路无坷抱腿蹲在树底下,一直看着那个地方。 偶有穿着制服的民警从里头出来, 也不知道匆匆忙忙去哪儿,没一会儿街上又回归宁静。 路无坷安安静静地蹲在那儿。 像是过了很久, 又好像只过去一刻半刻钟。 有个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 那人身高腿长的,应该在里头坐久了有点难受,转了下脖子舒展筋骨。 路无坷抱着腿看他。 那人一抬眼也看到了她。 背着光, 他的五官隐匿在黑暗里有些模糊不清,唯独那双眼睛的视线即使在黑暗里依旧有形。 路无坷缓慢地眨了眨眼。 沈屹西盯上她就不转眼了,两条长腿不紧不慢地迈下台阶。 他走出派出所穿过马路,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风若有似无吹过这条街, 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