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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正事,暮残声恢复了些精神:“晟王,还是叶相?” “不止他们。”叶惊弦遥遥望着宫城方向,“无论如何,都只是朝堂内务,与我们没有关系了。” 暮残声沉默片刻:“我只是有些担心飞虹。” “那也是她的造化。”叶惊弦低下头,笑意无端有些凉薄,“你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你呷醋啦?”暮残声好气又好笑,“别说我跟她只是朋友之谊,就算有其他,那也只能是改口叫师嫂。” 叶惊弦一指按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唇,警告道:“在我面前,只准想我。” 暮残声恨不得咬他一口,终是没舍得,轻轻舔了舔那根手指。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反握住叶惊弦的手腕,“之前没说完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了吗?” 叶惊弦失笑:“如此心急火燎,不再等等?” “再等我怕你把谎话编圆溜了来蒙我。”暮残声毫不客气地道,“你这家伙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上次说了不骗我,谁能想这次有没有掺假?” “……你可没以前好骗了。”叶惊弦叹了口气,“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不会食言,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可以,说。” 干脆利落的回答令叶惊弦眉梢都染上笑意,他倾身抵着暮残声的额头,道:“我要你随心所欲,做一回自己的选择。” 暮残声微微一怔,未来得及问话,就见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陡然变色,寒星在子夜急转放大,黑白错落的漩涡霎时如迷雾遮天。 这不是暮残声第一次进入婆娑幻境,却是头一回如此清醒。 无界荒野上生长着一望无际的玄冥木,心海平静无波,朦胧白雾遮天蔽日,万物在此间都变得影影绰绰,似幻还真。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其中,好不容易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背影,当即拔腿飞奔而去,未成想一头撞了个眼冒金星,好悬没跌坐在地上。 “琴……”暮残声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看花了眼,面前立着的根本不是心魔本相,而是一株奇怪的玄冥木。 它已经枯萎了,树皮干裂,花叶凋敝,大半根茎都暴露在外,原本粗壮的树身有些倾斜,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翻倒腐烂。 玄冥木是天下生灵心中业障所化的执相,妄念生则荣,断空想则衰,一旦枯败就会立刻化成烂泥回补婆娑天,不该有无用的枯木留下,除非这里的主人有意保存着它。 琴遗音的声音忽地在暮残声背后响起:“它是这里的第一株玄冥木,在我诞生之初长成,刹那生,刹那死。” 暮残声回过头,只见他披着一身玄黑长衣静静地站着,苍白皮肤与漆黑衣发的对比尤为鲜明,配上那双诡美眼瞳和猩红血唇,说不出的魔惑与森怖。 “在你诞生时就有,那么……”暮残声心思转动,“它来自于你的父母?” 琴遗音唇角微勾,不置可否,只是握着他的手轻轻放在枯木上,道:“我带你去看看。” 手掌与树皮相触,粗糙的裂纹就像活了过来,暮残声只觉得脑中如被针刺,无数前所未有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出于对琴遗音的信任,顺从地闭上眼,任由意识被吞入。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叶惊弦睁开眼,稳稳抱住了身体软倒的暮残声,唇角笑意回落,双眸深邃如幽潭。 又一轮烟花在夜空炸开,满城喧嚣大作时,忽有一道灰色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在船尾,轻笑道:“本座还当你耽于声色,已经忘记正事了。” “这场烟花很好看。”叶惊弦将暮残声安置在船上,复又抖开一件外衣盖在他身上,越看越舍不得。 灰衣人见状啧啧称奇:“你这个样子,本座都要怀疑心魔无心这个说法乃是假的了。” “如尔等这般自诩高洁出尘的伪君子,即便有心也未必识情。”叶惊弦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冰凌,“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万事俱备,只等你了。”灰衣人唇边笑意几乎收敛不住,“再慢一些的话,等这狐狸醒来,就可以为御飞虹收尸了。” “你就不怕她真的死了?” 灰衣人道:“人的出生不能选择,有些道路也一样,她既然长在帝王家,就只有生与死两条路。本座看中她作传人,敢冒天罚欲传她无上至典,她却想要退隐,谈何容易?” “三宝师果真同气连枝,连手段都相差无几。”叶惊弦嗤笑一声,“罢了,别忘记我们的交易就行。” “本座不会失信至此。”顿了顿,灰衣人眸光变得幽暗,“倒是你这一去,就无异于背叛了非天尊,不怕他找你秋后算账吗?” 叶惊弦反问:“我怕过谁?” 灰衣人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叶惊弦听得不耐,随手一道劲风劈去,那身影便一分为二,落在水里成了两半纸人。 叶惊弦低头看了眼暮残声,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两下,终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时此刻,明辉楼里血溅墙地,满堂死寂。 御飞云被御崇业和两个宗室子弟压制着,他毫发无伤,却觉得浑身血液都凉透了,血丝密布的眼睛死死盯着某个方向。 鲜血缓缓淌过靴底,御崇钊弯腰捡起那截断臂,从还在痉挛的食指上取下麒麟玉戒,戴在了自己的手上,着迷地凝视着那雕琢大气的戒面,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