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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殿门被人敲响,守在外面的宫娥小心翼翼地道:“殿下,灵巫们已经出发,寿宴将要开始了。” 这场寿宴是为庆贺天子与长公主的生辰,她跟御飞云都要先行到场,参与宴会的宗室与大臣按照身份品级向他们敬酒祝寿,方可陆续入座。 寿宴在建元宫的明辉楼举办,此楼是先皇立后成婚时所建,取“日月同辉”之意,后来就作为专门举办宫宴和接待使臣的地方。明辉楼占地极广,上下共有三层,雕栏画栋,朱漆碧瓦,可容纳上千人齐聚一堂,奈何今夜宴会从简,有资格参加的人总计不过百数,幸有侍从宫娥在侧,辅以丝竹歌舞,才不显得过于空荡。 御飞虹赶到的时候,御飞云已经入座在上,阿妼陪坐于侧,见她抵达便笑道:“皇姊过来这边坐。” “谢陛下。”御飞虹虽是皇姊,仍为臣下,本该位于帝王下首,这次却被安排坐在御飞云右边的宴桌后,她不禁皱了皱眉,却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下驳御飞云的面子,只能恭敬谢恩。 她项上璎珞在烛火映照下愈发流光溢彩,御飞云眼中笑意更深,又见其他人按照身份品级陆续入座,这才转头看向司礼内侍,后者立刻高声唱喏。 从明辉楼前白玉广场上点燃的第一支烟花穿云直上,在天际至高处怒然绽放,刹那间,无数烟火冲天而起,以飞星为笔,使火花为墨,在漆黑幕布肆意挥毫,绘就一张绮丽无双的盛世画卷。 夜宴正式开始了。 参加这场宴会的人不多,却个个地位非常,因着承德君年事已高并未入宴,宗室便以晟王御崇钊为首,剩下的重臣们自当以右丞相叶衡当先,两人举杯高敬上首,代表宗室与百官率先向帝王和长公主敬酒祝寿。 御飞云大笑之后将樽中美酒一口饮尽,而御飞虹以袖微掩,浅尝辄止,目光飞快扫过在场众人,皆是跪坐有序举止有礼,无论心中作何想法,脸上的笑容都挑不出半点瑕疵,华美虚伪一如她参加过的无数次宴会,似乎只是她多想。 丝竹乐起,舞姬旋身,婀娜之躯在猩红地毯上摆腰展臂,如一朵朵摇曳生姿的鲜花,炉子里点了最上等的瑞云香,提神醒脑,淡而不寡,更不会与各色美酒佳肴的味道冲突,宫娥们放下厚重的琉璃珠帘以作挡风,轻妙悦耳的珠串撞击声便不绝于耳。 “众位爱卿……” 约莫过了近一个时辰,宴会上已是觥筹交错,御飞云喝了不少,脸上已现酡红,他只手持双龙金樽,目光看向闻声往来的众人,笑道:“今日正值良辰美景,朕有一喜事与诸君同乐!” 宴会上胆敢放肆喝酒的只有他一人,无论宗室子弟亦或大臣,此时都将酒盏放下,屏息等待后续。 “此番魔族入城,与逆臣贼子勾结为祸,欲篡我御天国祚,有赖皇姊与七皇叔及时查除首恶,又得重玄宫仙师襄助于危难,方能使我皇城上下免于灾难,实乃国之大幸,朕心甚慰。”御飞云举樽虚敬,神情渐肃,“天恩浩荡不可不敬,社稷高功亦不可轻忽,今日我御天肱股之臣齐聚一堂,自当论功行赏!” 众人立刻道:“陛下圣明!” “七皇叔,且上前来。”御飞云看向左下,“晟王御崇钊文韬武略,人品高贵,曾镇东海三州十载,抗敌有功,御下无过;复又归京二十年,执掌弘灵道,恪尽职守,夙夜兢兢……” 赞誉之词常有,出自帝王金口却难得,一列宗室子弟皆感与有荣焉,唯有御崇钊眉头微蹙,御飞虹更是心头一跳,下意识去看阿妼,却见她唇角轻勾,目露寒意。 “……改晟王封号为安王,就藩西京,择日启程。 ” 话音落下,满座气氛霎时冻结,御崇钊不禁抬头,如浇冰雪。 西京是什么地方? 自然是好的,那里是中天境西部中枢,风景优美,人多物博,水陆交通纵横密布,乃一方重地。 可它离西绝边境太近,又离皇城太远,多年来只有官员镇守而无亲王就藩,没有世家大族的把持,却有帮派宗门的影响,当地人员组成复杂,势力盘根错节,看似是一块前景可期的璞玉,要想将它雕琢完美却要花上不知多少时间心力,如果御崇钊在西京就藩,几乎可以断定他此生难有重回天圣都高位的机会了。 明为封赏,意同流放,所谓“安王”究竟是要他安分守己,还是让帝王得以安心? “以七皇叔之能,定能造福一方,他日西京繁茂必将不逊于东海三州,当计千秋之功。”御飞云情真意切,“承德君常言皇叔乃我御氏栋梁之才,当为宗室子弟作表率。” 御崇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这一瞬间,御飞虹几乎要去摸藏在袖中的短刀。 好在他只是躬身跪下,低头道:“微臣领旨,谢主隆恩。” “至于皇姊……”御飞云侧过头,目光变得温柔亲切,“想要什么赏赐?” 御飞虹完全猜不到这个弟弟想干什么,立刻推辞道:“分内之责,不敢讨赏,只愿陛下勤政爱民,不负父皇所托。” “倒是皇姊的脾气,既然如此……”御飞云抚掌而笑,便有宫人捧上锦盒,“自今日起,便由皇姊执掌此物。” 锦盒内是一块乌金令牌和一枚麒麟玉戒,前者乃十年前御飞虹回京时归还的镇北军兵符,后者看似寻常,却是高祖遗物,凭此玉戒可通行中部十六城,执掌数十万大军,为历代帝王随身佩戴。只可惜御飞云年少登基,无力听政处事,遑论震慑群臣,后来权柄为周桢所把持,更不可能将这重要信物贸然拿出,这枚玉戒便被藏于太庙结界内,同麒麟法印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