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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暮残声本以为是司星移贸然动用了玄武法印,可是放眼不见龟蛇法相,仰头任雨水劈头盖脸地落下,水灵之气纯净无比,却不似昙谷时那般饱含真武荡魔之力,反而是在他身躯被雨水浇上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渗入体内,仿佛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将他锁定,却无法回溯来处。 “诸位同道,今日邪魔犯我重玄,吾辈玄门正宗素以诛邪伏魔为己任,不畏生死卫道义,秉承邪不胜正之法旨。我司星移忝为司天阁之主,现降雨为阵以分神识万千,助各位攻守进退,我等生死与共,道不独行。” 伴随着司星移的声音响起,所有尚存清明的修士们神智都为之一醒,他们下意识地放松了大脑防御,潜藏在雨水中的神识便随之渗入脑海,越来越多的人听见了司星移的声音,原本混乱的各自为战渐渐有了秩序,大大减轻了厉殊和幽瞑等人的压力。 与此同时,满山恶木之下长出了无数细草,它们稚嫩脆弱,却迎风而长、沐雨而生,新生的绿意如同浪潮一般向四面八方席卷开去,哪怕是砖石缝隙里也有小草茁壮生长,从这些细碎叶片里散发出淡淡绿芒,饱含甲木真气特有的清正生机,同漫天雨幕上下呼应,形成水木相生之态,反向克制满身魔气的恶木,双方展开了一场不见硝烟的厮杀。 凤袭寒与司星移联手了。 眼下司天阁主在北,三元阁少主在东,千机阁主在西,明正阁主在南,形成四方据点结成战阵,由司星移以雨为目观测全局,把握所有战线发展状况,调动人手进退,在极短时间内控制住了原本混乱无比的局面。 在今日之前,重玄宫许多人只知司星移有天灵之体,从而有幸承接神降,直到如今他以负伤之身担起危局,曾经小觑过他的人才知当代司天阁主并非虚名之辈。 然而,暮残声感受着雨水里分化如丝的神识,渐渐皱起了眉头。 雨势虽大却绵长不绝,地面流水同雨幕交织成天罗地网,其中万物皆化影像投射在施术者脑中,司星移的意识也如同雨丝般分化无数,蔓延到北极之巅的每一处角落,哪怕是藏在泥土中的植物根须,也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司星移不止观测战局众人,他还在急迫地寻找着什么,为此不惜耗费元神之力,连已经空荡下来的遗魂殿也不放过。 暮残声心念急转,很快想到了他寻找的目标——罗迦尊! 护山大阵虽已被幽瞑修补,魔龙遁入山门却已是不争事实,然而罗迦尊入内之后潜踪不见,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他的身影,这比直面魔龙之威更加危险,好似他从巨龙变成了一条毒蛇,谁都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张开毒牙咬上一口。 罗迦尊在哪里?他蛰伏至今是想要做什么? 雨势越来越大,浇得暮残声透骨生寒,他随手抹了把雨水,动作忽然僵住了。 心念急转间,一个念头似惊雷在脑中炸开,他蓦地看向这场大雨,乱麻般的思绪终于清晰! 归墟魔族想要的是玄武法印! 他们知道这一战必败,因此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打垮重玄宫,而是想要夺得玄武法印! 昙谷一战后,道衍神君再度闭关,琴遗音束手就擒被囚遗魂殿,以自己为饵引走天法师的注意力,归墟魔族再借南荒魔修造势,分走半数精英,使得重玄宫处于千载难逢的内虚状态,然后趁乱起事,先后调离静观和净思,让整座北极之巅里再无能够真正与他们抗衡的大能,然而此法是与时间相斗,一旦三宝师抽出空手,他们的计划就会宣告失败。 因此罗迦尊故意现身,在众目睽睽下撞开山门,却在进入重玄宫之后隐匿起来,就是为了逼迫司星移主动去找他。 司星移虽然掌管玄武法印,却因为里面封存了一道吞邪渊业力而不敢擅动,为了找到罗迦尊,他只能耗费自己的元神灵力,如此一来虽能观测全局,自身却成为了最薄弱的那一点! 暮残声脸色骤变,他立刻动身向北赶去,结果刚一冲出遗魂殿大门,未及化光就看到一道熟悉的矮小人影正跌跌撞撞地从远处跑来。 白夭现在的样子糟糕透顶。 她本来就瘦弱,这一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上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连漫天大雨都洗不净她满身血色,与其说是在跑,其实更像拖着一副破破烂烂的身躯艰难挪动。 白夭就像是一棵还没长大就要枯死的小草,直到她透过绵密雨幕看到了暮残声,眼里才骤然迸发出微光。 “白夭!” 暮残声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开小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了这里,眼见小丫头马上就要扑倒在泥水中,身形一晃便闪至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起后撤回遗魂殿长廊。 这里的符箓阵法已经被破坏,同普通的屋舍没有两样,哪怕白夭置身在此也不会受到压制,然而暮残声感觉到怀里的女孩一直在抖,他尝试着渡去一道灵力,却发现她体内气息紊乱不堪,根本不能接受他的帮助。 “你怎么了?”他捧起她的脸,急切地问道。 白夭没有回答他,这次不是她装傻作哑,而是真的不能说话了。 这具身体的根骨底子虽好,到底是太稚嫩了,根本不能承载来自本体的强大魔力,在寻找暮残声的这一路上又连番遇到了重玄宫弟子,无论是被恶木蛊惑的疯子,还是那些忙于镇乱的修士,见到她这个小魔物都没有不杀之理,而她为了节省时间尽快找到这只狐狸,一路且杀且行,身体随着魔力运转而加快崩溃速度,在琴遗音与常念一战失利之后,她也受到了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