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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仅擅长机关,于灵傀一道也是修为高深,两名弟子只看得碎石窣窣落地,那块粗陋的岩石仿佛在幽瞑手下活了过来,当幽瞑退后两步时,一座栩栩如生的石猪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猪者豕也,乃是坎位镇法兽,幽瞑抬手将金珠丢进石猪嘴里,珠子就顺着口腔甬道化入猪肚,此时他一回头,正好有潮湿水汽遥遥随风而来。 两条水源相隔不远,千机阁弟子又擅长机关定位,虽然做不到在短时间内重开水源铸成新局,要引出一条支流却是不在话下。他们没有在地面开水道,而是找准水位后遁入地下,按照吩咐的时间开了条暗渠,不伤地上一草一木,亲自把水流引了过来。 幽瞑站立的这方河岸正是水流朝向,当他察觉到脚下有动静,立刻将石猪踢下水潭,惊得水花四溅的同时,一股大力冲破他脚下岩层,如龙口吐珠般喷涌出水流,形成一个与上方山壁极为相似的出水口,这些水哗啦啦地灌入潭中,给原本死气沉沉的潭水带来新生。 幽瞑双手捏诀,无声唱咒,随着他法力催动,两方水流竟如阴阳鱼一般在潭中飞快旋转,重浊下沉,雪白的水花渐渐激荡起来,很快凝成一条水龙,露出落在潭底中央的那只石猪。 石猪口中吞吐金光,水龙受其沐浴更是腾挪盘旋,只见幽瞑手势一提,张牙舞爪的水龙竟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吐出一团黑气,然后才掉头冲回潭中,化成了一汪清澈的水,凡这道水流过处,煞气自消。 幽瞑抬手接住了这团黑气,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持罗盘的弟子忍不住问道:“阁主,这是什么毒物?” “眼睛瞎了吗?连它本相都看不出来!”幽瞑冷哼一声,五指发力捏散了黑气,掉在地上的竟然是一只巴掌大的死老鼠。 四名弟子都倒吸一口冷气,眼中俱是惊骇。 鼠疫、蝗灾、瘟毒、水患、旱荒乃是人间五劫,应天地自然秩序而生,故虽能治标不能治本,纵然修真者已非肉骨凡胎,仍受天道辖制,可救生而不能逆天,因此这五劫每每爆发都要生灵涂炭,难以消解。 持剑弟子反应最快:“不对,我见过爆发鼠疫的人族村子,病症与山城里的人并不一样,怎么会是鼠疫?” 幽瞑的眉头狠狠皱起,毫不客气地喷了他劈头盖脸:“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东西?看不出这只老鼠身上有恶咒吗!” 暗中之人用的不是什么奇毒,而是在这只带有疫病的老鼠身上种下了魔咒,他先用妖蛇困住水龙,再把这只老鼠丢进转为阴秽的水源里,受他法力催动在最短时间里渗入昙谷主要水域,凡人喝了这种水,就是饮了他下的恶咒,如蛊母与子蛊的关系,从此受他掌控。然而,对方选取鼠疫作为咒源,是吃准了修真者不得擅自插手人间五劫的规矩,哪怕是幽瞑也只能做到重整风水局,却不可对那些染病的山民干涉过多。 幽瞑想到这里,面沉如水。 他不通医理,直到看见这只死老鼠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凤云歌身为三元阁主,一生见过医毒疫症无数,怎么可能认不出那些黑气里潜伏的陷阱? 凤云歌看出了端倪,仍然选择了祭出太素丹去救人,要解这毒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只是他一旦选了医者仁心,就注定了自己气运受损,将要遇劫。 “蠢货……”幽瞑咬牙切齿地喃念了一句,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 天道的规矩不近人情,但也不是那么好钻空子的,修真者不得插手人间五劫,不止是他们不能以玄术魔法救应劫之人,更不能够凭借邪门手段故施灾祸,否则前者要折损气运,后者就是要遭天谴。(注3) 幽瞑不认为对方如此处心积虑是奔着找死,那就只能说明暗中之人根本不惧怕天谴,这样有两种原因,要么是那人已经修成神明或天魔之身,超出三界五行之外,要么就是……对方的道本就与此有关。 在幽瞑所知的范围里,的确有这么一个以降瘟下厄为道的家伙——归墟地界的六魔将之一,冥降。 千年前破魔之战爆发时,幽瞑还不知道在哪里,他对那场战役的一切认知都源于重玄宫藏经阁,里面关于魔族重要人物的记载更是被单独列出,与一些魔道禁术共同封住,除了六阁主和各殿长老,哪怕是内门弟子也不准翻阅。 归墟魔族的权力由三尊执掌,每一位魔尊麾下各有两名魔将,这些魔将只对三尊低头,自身无不拥有傲人的天赋,例如罗迦尊手下的欲艳姬可以操控情与欲、从属于非天尊的九幽能够号令死灵……至于效忠于优昙尊的冥降,他天生降瘟布疫之能,若能顺应劫数行事,纵有生灵涂炭,也不受天雷地火的责罚。 然而,在破魔之战爆发时,冥降违背劫数定律,肆意在人间广布瘟疫,使得生灵死伤无数,最终被天雷重创,葬身人法师静观之手。 按理说,对于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家伙,哪怕他生前有多么厉害,现在都已经没了价值,可幽瞑看着这只死老鼠,又想起昙谷的来历,脸上凝重越来越深。 这真的是巧合吗?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持剑弟子突然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幽瞑转身望去,只见远处一片被魔气笼罩的林子里猝然亮起一道湛蓝微光,乍看像是萤火虫,随时可能被魔气淹没,可这道蓝光始终未灭,反而将包裹在周围的魔气撕开,显露出被它笼罩住的三道狼狈人影,似乎是被刚才水龙的动静吸引,正急速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