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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胸口的破魔咒印传来示警,说明他面前之人身带魔气。 若是山神使者,怎么会有魔气在身?暮残声一惊之下赶紧收敛妖气,小心放出一丝神识,却发现面前的“神婆”根本没有活气,只有隐约的咒法波动。 “我猜测那八成是个傀儡或者化身,就没敢再动手打草惊蛇。”他合上眼调息内劲,经脉还在隐隐灼痛,“如果那是假的,她的真身必定是杀向这边,所以我催动随身携带的符纸,在火焰燃起的刹那偷梁换柱,让她以为抓住的只是被人奴役的杂碎小妖,然后飞快赶回来,正好撞上她带人来问罪。” 倘若被发觉“金盛”是假,先不说两人会不会吃不了兜着走,调查真相之事八成要泡汤。因此暮残声果断诈死脱身,将计就计把“金盛”这个身份在神婆面前过了明路,总算是暂时安全了。 闻音听得不禁后怕,事发突然,神婆又早有准备,暮残声但凡在任何一个环节反应慢了点,现在就不可能安然无恙。 他松了口气:“脱险了就好,线索可以再找。” “其实……我也不是没收获。”暮残声难得有些迟疑,“我在她的屋子里发现了一些记载眠春山重大事件的古物,不仅能证实你在壁画那里获得的那部分讯息是真,而且……” 闻音听他语气不对劲,下意识地握紧被褥:“怎么了?” “刚才跟你说过,我在那个化身上察觉到了魔气,因此刚刚谈话的时候特意找了一个离她最近的地方。”暮残声用手按住心口咒印所在,“神婆身上的确有魔气,此外还有妖气,说明是由妖修成的半魔之体,唯独没有丝毫人气,你明白吗?” 没有人气,说明这个神婆从未为人。 屋子里的烛火已经熄灭,暮残声却仍能透过黑暗看到闻音此时的神情,盲眼青年的脸色很难看,指甲嵌进了掌心,血淋淋漓漓地流了出来。 他的神情悲怒交加,唯独没有震惊,只有了然。 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发生这样大的变化,哪怕是瞎子,就会一无所觉吗? 也许他早已有所猜测,只是一直不敢相信。 半晌,闻音扯了扯嘴角:“我……至少,我的婆婆没有变过,总算是……” 他说不下去了,暮残声叹了口气,继续道:“还有,刚才她为了探查我身份用的那招,其他人都以为是障眼法,其实那些都是活蛇,我还在院墙附近察觉到了蛇影,皆被她使用得如臂如指,这说明这个家伙不仅熟悉蛇类,还对它们有极强的控制力……闻音,你是个聪明人,现在能猜到‘她’的身份了吧?” 闻音的确不傻,暮残声说完只过了三息,他就突然下了床榻,蹲在地上干呕,本就空洞的双眼更加没了焦距,捂住脖子的手猛地抽搐着,仿佛要用手指刺破皮肉捅进喉管里,将什么已经吞下去的东西挖出来。 如果这个在眠春山发号施令长达百年的“神婆”是那条蛇妖所化,那么他在通道里遇到的阴灵就该是真正的神婆,闻音想起自己碰到的那道割喉之伤便不寒而栗。 那伤口深可及骨,非得把全身的血都放干不可,神婆死前该有多痛苦绝望? 而且……若这“神婆”是蛇妖,那么他口中“陷入沉眠”的山神又到底是何情况? 当年被村民千刀万剐的“蛇妖”,一口肉让众人长生不老百余年,真的是妖物能有的造化吗?他们,到底吃了谁? 暮残声在他身边半蹲下来,不大熟练地给他拍背顺气,只听盲眼青年喃喃道:“大人,你说……阴蛊是怨气化成,怨恨越大,蛊的寿命就越长,被缠上的人就越不可轻易解脱,对不对?” “……嗯。” “我以为我明白了这怨恨因何而来,以为……”他紧紧攥住暮残声的手,“原来,我们是忘恩负义,罪……有应得。” 暮残声皱起眉,眼看这人埋头下去,连肩膀都微颤,这辈子都没哄过哭泣者的妖狐顿时麻爪了。 哄人这种本事,是他一千年都学不会的。 “够了!哭有什么用?”走投无路之下,暮残声赶在闻音真的哭出来之前,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粗鲁至极地把人往肩膀上一按,“罪有应得又怎样?去想办法赎罪啊!有我在,你怕什么啊!” “……你会让我想以身相许的,大人。” 黑暗中,闻音似乎有些哽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暮残声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背脊,便磕磕绊绊地道:“大男人说什么以身相许,别哭就行……我说你,别抱了啊,我怕痒呢!” 盲眼青年在他肩头无声轻笑,原本黯淡的双眼里飞快闪过一道流光,嘴角仿佛勾起了整片黑暗的幕布。 第二十四章 化妖 小剧场—— 暮残声:作者说明天高能,我有点方 闻音:你还会方? 暮残声:我怕你搞事情 闻音:你居然这么懂我? 暮残声:…… ps:仪式取材于扶乩 第二天一早,暮残声离开院子的时候,闻音还在沉沉睡着。 妖狐昨天晚上抓耳挠腮,简直把几百年积蓄下的耐信一次用了干净,好在闻音虽因真相遭受到连番打击,到底还是没哭出来,到了后半夜便勉强收拾好心绪,跟他一起合计接下来的行动,直到天都要亮了才睡过去。 暮残声踌躇了半晌,用最慎重的态度抖开一床被子,再用最轻的力道给他盖上去,这才变成了矮胖的“金盛”模样,昂首挺肚地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