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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残声想象了一下这样的场景,犹如死而复生般令人动容的神迹。 “然后,神婆大人带着灵药回来了,治好得了瘟疫的村民们,度过了这次难关。”旁边的男子插嘴道,“据我爹说村里人除了闻家,本来都是不信神的,直到那次天灾异象,大家终于相信了这里有山神,于是各家都派人去找神婆大人,商量怎么修缮庙宇和神像,然后就一直供奉到现在。” “他们当时见到山神现身了吗?” “没呢,老人们说天灾过后村里人对神灵又敬又畏,可谁也没见过山神本相,都是听神婆大人的吩咐修庙和造神像,连‘虺神君’这个称号都是她从家传古札上找到的。”男子掰着手指琢磨了一会儿,“山神现身是在我七岁那年的春天,神婆召集大家做春祭,搭高台供三牲,等到了晚上歌舞唱罢,大家正准备点福灯,就看到那高台子上多了个人。” 那是个模样未过而立的年轻男人,身形高瘦,穿着天青色广袖长袍,长发不挽鬓髻,双足不着鞋履,面如圭璧无瑕,笑若春暖花开。 他站在两张高的台架边缘,随着一阵风飘然落地,接过神婆手里一杯祝酒,仰头饮尽。 神婆率先跪伏在地,高呼道:“拜见山神大人。” 这是虺神君的首次现身,从此烙印在眠春山每一个人的生命里。 “……” 暮残声在听他们说话时,两眼看似无意,却没放过对这二人的神情观察,发现在说到山神现身之时,他们的语气十分激动,眼神与之相比却显得冷漠了,仿佛是在唱作俱佳地背诵一篇老掉牙的神话故事。 思及闻音说过的“移魂”,他有些吃不准这二人究竟是被骗后不得不与贼子同流合污的后来人,还是眠春山原本的村民。 若是前者,这反应情有可原;若是后者,那这其中可就有猫腻了。 他颐指气使地道:“听起来有点意思,你们山上该有这位神灵的庙宇吧,带老爷去看看。” “这……”二人面露难色,“老爷,并非我们有意阻拦,实在是山神庙自多年前便被神婆大人划入禁地,她白天在那里祷告,晚上锁了门才回家,除了每月初一和十五的祭祀,其他时间我们都不得上去,连村长都只能派人去庙外或是家里通知她哩。” “可笑,一个山神庙还是金库不成,值得那老太婆跟守财奴似地藏着?”暮残声嗤笑一声,“左右一个破庙泥胎,不看也罢,你们再跟我讲讲……” 这一讲就到了傍晚,二人说得口干舌燥,将虺神君展现过的本事说了个七七八八,连降服蛇妖之事都没落下,只是隐去了生食蛇妖血肉招致诅咒和山神沉眠等细枝末节,终于挑起了这“金老爷”强烈的好奇心。 “一百年啊……你们居然都活了一百年了,那老头子说自己有一百七十岁的时候,我还不信呢。”暮残声故作惊异地看着他们,“你们所有人都长生不老,就是因为供奉这虺神君吗?” “对山神大人虔诚是至关重要,不过还需要神婆大人助力才行。”女子不着痕迹地暗示道,“每一位远道前来求长生的客人,都是由神婆大人亲自主持延寿仪式,您这成了,别说活三十年,跟我们一样活上一百年都是小意思呢。” 说罢,她满意地看到这胖老板激动得满脸通红,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暮残声急不可待地问:“神婆在哪里?我这就去见她!只要能长生不老,别的老爷什么都给!” 两人对视一眼:“您能想明白,那就太好了,我们这就去帮您知会村长和神婆大人,明日就该有答复了,现在您且用过夙食先就寝吧。” 他们告别了暮残声,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里面的人因为激动难耐而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脸上笑意更深。 女子打了个手势,两人分头行事,男子往村长居所方向去,她却掉头往另一条山路走,应该是去找神婆。 院子里的“金老爷”已经摇头晃脑地入了屋子,一只小狐狸翻墙出来,藏在了草丛里。 暮残声已经去过山神庙,那里除了神像和静室,再没有人生活的痕迹,可见神婆并未在那里饮食起居,该是在山中另有住处。 女子琢磨着此时天色将晚,按照惯例神婆也该回家了,她怕自己扑个空,便索性去那里等着。暮残声 跟着她一路上几乎拐了十八弯,穿过了一片林子,最终在一间古旧的小木屋前停下。 “哎呀,还没回来。”女子看到门上的大锁,有些意外,“都这个时辰了呀……” 她试着喊了两声,无人应答,暮残声抖抖耳朵,也没有察觉到屋里有丝毫人声。 神婆的确还没有回来。 女子又在外来回踱步地等了一会儿,眼看天色就要全黑,神婆仍未归来,她只好先回去了。 她一走,妖狐就化入一道清风里,从窗缝中悄然进了屋子。 与村长的院落相比,这木屋实在简陋得不值一提,占地小,摆设也少,只由寝屋和灶房构成,连柴火都堆在屋后的小木棚下。 看上去平淡无奇,可暮残声转了两圈就觉得不对劲。 这屋子太干净了,干净到没有人气。 炕洞里没有火灰,灶房里没有油污,桌架上除了一些草药、书籍和卜筮用具外再无杂物,就连吊绳上都不见衣物,碗筷被整整齐齐地放在小柜子里,最下方已经有了许久不曾挪动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