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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永远不缺想解脱的“命主”和想长生的“替身”,自然就会带给虺神君不尽的香火。 “……”暮残声觉得自己背后有些发毛,他再看向身后那尊神像,已觉大不同。 等等…… 他猛地捕捉到闻音话里的不对,根据对方的说法,壁画的前部和尾部其实已经能连成一个看似完整的故事,恰好对应了眠春山众人普遍认知的事实,联系起来几乎没有缺漏,一切都能合情合理地顺下来。 但就是这样,在思及壁画中间被人为刮去的一大片内容时,才异常怪异。 倘若不是雕刻的人故意为之,那就说明现在的“事实”必有虚假或隐瞒之处,而这想必才是夹在因果间最重要的地方。 暮残声晃了晃脑袋,将这些纷杂的信息飞快整理了一遍,找到了切入口。 “凭你目前所说的部分,解决了我大半疑惑,也能理解你、神婆与村民之间关系的微妙由来,但这些不足以支撑你来找妖族的理由。”暮残声抬头,“那天晚上在通道里,你真的没有从中间部分窥见端倪?” 闻音心道狐狸就是狐狸,心细如发,不比人好骗。 “刮痕整齐且覆盖极深,其下内容的确是分毫难辨,但线索的确有一条。”他不再绕弯子,捻了捻右手指腹, “那些刮痕都是新迹,触手时还能摸到石粉。” 犹带石粉的新迹,说明壁画被刮的时间就在不久之前,甚至……那刮花它的人还在通道里! 暮残声想到这茬,爪子微微用力,差点划花了地砖。 果不其然,闻音继续道:“就在我意识到这点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暮残声反应很快:“把你推进去的人吗?” “准确地说,不是人。”闻音道,“我虽眼盲却不聋,在那么安静的环境下,对方不仅没有脚步声,连呼吸和心跳声也不可闻,落在我肩头的那只手即使隔了一层衣服,寒意也钻进我的骨髓里。” 妖狐沉吟片刻:“听起来像是阴灵……对方说了什么?” “一句话也没有。”闻音摇了摇头,“我壮起胆子问了好几声,没得到一次回答,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是否会说话,或者是不是哑巴。” “然后呢?” “对方按着我蹲坐下来,开始摸我的脸,我也顺着那只手摸索过去,觉得骨节颇细,皮肤冰冷且非常松弛,应该是位老太太……”闻音伸出自己的手虚抓了两下,神情有些恍惚,“当我摸到她的小臂时,发现那里有一个小孩子才能咬出来的牙印伤疤。” 暮残声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这个特征你在别处知道吗?” 闻音低声道:“我自幼便不亲近山里其他人,小孩子们就变着法趁婆婆不在时捉弄我,有一次不慎将我从山坡上推下,骨头摔断了。婆婆背着我来庙里,山神大人施法为我接骨,但那太疼了,山里又没麻药,婆婆怕我咬断舌头就将她的胳膊凑过来,等骨头接好了,我才发现自己差点咬掉了她一块肉……山神大人本来想替她治好,可是被婆婆拒绝,说让我长记性,以后遇到麻烦至少想办法保护自己,否则不仅自己受伤,她还要替我疼。” 暮残声拧起眉:“这件事,除了你们三个还有别人知道吗?” 盲眼青年摇头,妖狐心里打了个突。 闻音此时说起的神婆与妖狐亲眼所见的老太太几乎判若两人,跟他刚才讲起的回忆也有出入,再加上这细节和微妙的时间点,让他不得不多想。 “这些年来,我能感觉到婆婆变了很多,虽然还经常带我办事,但亲近少了,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山神大人尚未醒来,虽介怀却不敢真正怪罪,直到那个时候……”闻音苦笑,“我也不知怎么想的,在摸到那伤口、感受到对方轻抚我眼角的时候,我……” 诡异的神秘通道里,盲眼青年抓住阴灵冰冷的手,下意识地问道:“你是……婆婆吗?” 阴灵依然没有出声,她反握住青年的手触摸自己的脖子——喉咙被割断,差点就能摸到颈骨,难怪无法说话。 闻音碰到那伤口时,背脊突然发寒,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然而阴灵并没给他整理心绪的机会,而是捉住他的指头在地上飞快地划动。 她想告诉他一些事情。 “她写的是‘被骗了,都是假的,救山神大人,快去找妖皇’,我正觉得满头雾水,想要抓住她问个明白,却不料抓了个空。”闻音皱起眉,“她的身体突然不能再凝实,整个通道也摇晃起来,上下左右都开始往中间合拢,我只能拼命往前跑,好在出口已经不远,否则会被活活封死在里面……可我没想到的是,当我踏空一步摔落在地,就觉得体内蛊虫活跃起来,方知自己竟然出了眠春山。” 他心有惊疑,又有终于孤身离开囚笼的惊喜,纵然是痛入骨髓也难以压制。 暮残声:“你就这样相信那个阴灵,为此不惜去不夜妖都出卖了自己?” “我不是全然相信她,但也的确怀疑,所以在请柳大人帮忙立契约时定下条件为‘查明真相,讨伐祸首’。”盲眼青年垂下头,“闻音这条命是山神大人和婆婆给的,奈何这一百多年来幸福已随昙花开谢,如今生如行尸走肉,倘若还能以此苟活之身为这百年长生之苦换一个水落石出,偿还恩人之情,已是余愿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