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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地铁干线流窜到别的地方后,凶手再次展开了屠杀,这一回他的目标是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两个两个抓进空间,又两个两个搅碎泼洒在广场上,当幸存的大妈们尖叫着四散而逃时,他把目光瞄准了在广场边看喷泉的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和一个不满三岁的小男孩。 他们凭空消失,又变成血雨落入喷泉,让这清澈的水流染上了刺目的红,然后高高喷上天际。广场上的所有人都能看见这一幕,视觉上、心灵上所遭到的重创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若非狂奔的双腿传来酸痛的感觉,若非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他们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当警方抽调警力赶到广场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尸山尸海,其形其状惨绝人寰。饶是身经百战的老干警在跨入案发现场的时候都觉得双腿一软,差点站立不住,更别提年轻的干警,他们一边哭一边拍照取证,有几个胆小的竟扶着脑袋晕倒在了血泊里。 全京市的法医都赶到了这个小广场。他们把尸块大致拼凑一番,然后向上级报告了一个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消息:“尸体的数目对不上,不是少了,是多了。我们看过监控,在广场上被他抓住的人大约是十九个,而且多是老大妈,但是现场的尸体却有三十六具,各种性别和年龄段的人都有。” 阎部长揉着脑袋问道:“多出来的尸体哪儿来的?” 法医拿出一沓照片,红着眼眶说道:“我们刚才比对了一下,是之前报告失踪的那些人。当然,这还不是失踪人数的全部,年轻漂亮的女性几乎都被他禁锢在了某个地方,只是我们看不见,也没法救人。” 阎部长压了压心中的滔天怒火,然后才给长生打电话。 周法医正在病房里验尸,王畹的父母起初还揪住长生等人疯狂撕扯捶打,到后来便也累了,只是瘫坐在地上闷闷地哭。迟来的悔恨像毒素一般侵蚀着他们的心,令他们痛不欲生。 哭着哭着,他们就开始互相指责。 王父语带怨恨地说道:“白天的时候阎部长让我们多等三小时,你为什么不答应?你要是答应了,凶手现在早就落网了,我们的女儿也不会死!” “我没答应,难道你就答应了吗?给那些道士下跪磕头的人是谁?是你!” “我哪儿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阎部长又没跟我说清楚!” “那我是跟你一起的,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早知道,我会连三个小时都等不了吗?” 两人骂着骂着就回过味来,扑到长生身边又是一阵厮打,尖声叫骂:“你们这些臭道士一定知道后果对不对!阎部长不可能不对你们说清楚!你们为什么不阻止我们?为什么不劝我们?为什么要惊跑凶手,为什么啊?你们是故意想杀死畹畹吗?” 人总是这样,越是发生重大的错误或不幸,越是不从自身找原因,只会用苛责别人来转移内心的痛苦和内疚。但他们脱口而出的话,却点中了长生等人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梵伽罗和宋睿一再对他们描述过擅自救人惊走凶手的后果,他们也知道那样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他们却都用“这些人肯定找不到神出鬼没的凶手,先救人和后救人有什么区别”的想法催眠了自己。 他们怀着侥幸的心理先把人救了,美其名曰不拿人命做赌,但其实只是为了与梵伽罗唱反调。他们当时最阴暗也最顽固的一个念头就是:我们凭什么听这个叛徒的话?我们凭什么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我们要用行动证明我们才是对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 诚如梵伽罗揭破的那般,他们先行救人不是善心大发,而是私欲作祟。高尚两个字跟他们完全不沾边,甚至于他们的做法还有些卑劣和愚蠢。 能走上道途,长生绝不是一个没有慧根的人,所以他懂得自我反省。在反省的过程中,抛开那些偏见和仇恨,他才终于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他把简单的事情越弄越复杂,他把好事办成了最坏的一件事。 长生像石头一样僵坐在原地,任由王畹的父母厮打。他恨不得他们打得再重一点,拿走自己半条命都可以。王畹虽然是被凶手杀死的,但他绝对是帮凶。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长真见师兄没躲开王畹父母的攻击,便也默默坐在一旁。林念恩的心魂还被锁在那场倾盆血雨中,根本感知不到外界,自然也帮不上忙。林念慈看不下去了,踉跄着走到王畹父母身边,给他们鞠躬请罪。 “对不起,阵法是我擅自启动的,你们要打就打我吧。”她眸光闪了闪,又解释道:“我见你们为了女儿痛哭哀求,不由想到了我的父母,一时冲动就走过去了。我当时只想着把王畹平平安安地带出来,没想其他。对不起,我错了。” 然而她真是触景伤情才一时冲动吗?没有别的小心思?不是为了挑衅梵伽罗? 这一点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长生和长真也不会用恶意去揣测这位单纯的小师妹。她的性格简直与恩慈师伯一模一样,见不得世间有不平事,总想着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以拯救天下苍生为业。她会不顾一切去救王畹是可以理解的,她自己不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吗? 眼看王畹的父母果真去撕扯小师妹,陷入愧悔中的长生才终于振作起来,把双方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