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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伽罗走得很慢,一只手虚悬在何静莲背后,随时准备支撑她。跨上最后一级台阶,他下意识地“看”向宋睿,而原本极目远眺的宋睿早已走到台阶前等待,刚伸出手准备搀扶青年,掌心便被对方的掌心覆住了。 “你中了诅咒。”梵伽罗沉声说道。 “嗯,无所谓。”宋睿附在他耳边低低地笑。只不过是一点刺痛和眩晕而已,还不足以令他发疯,充斥在他心间的,无时无刻不在熊熊燃烧的怒火、暴戾和毁灭欲,远比这诅咒可怕得多。 “对你而言的确不算什么。”梵伽罗果然是最了解宋睿的人,释然地勾了勾唇角,很快就把对方中咒的事抛到脑后,但他于一瞬间流泻的不由自主的担忧还是让宋睿非常受用。 两人站在一处,默契而又和谐的氛围与周围的绝望无助显得格格不入。头疼欲裂的宋温暖在一旁看得直咬牙,正准备开口向梵老师求助,何静莲这实诚的孩子却已经伸出手开始感应。 “这,这是什么?”何静莲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妙,手臂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怪物握住,直直往宫殿里拖去。她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哭着嘶喊:“梵先生,有东西在里面,它要吞噬我!” 说这话时,她已经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拖到了宫殿门口,只需跨过门槛就会一头栽进去。她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门板,半边身体在挣扎,半边身体直往宫殿里探,仿佛快要被撕裂。负责跟拍她的摄影师于仓促中拉了她一把,却差点被带倒。 听见女儿的哭喊,何母不顾宋温暖之前的威胁,连忙冲上台阶。 “快去拉住她,快!不能让她进去!”宋温暖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扑上去,抱住了何静莲的双腿。阿火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飞奔而来,死死钳住少女的腰。 “啊啊啊!我,我的手!”何静莲没再往宫殿里撞,而是两手忽然平置,十根指头张开、伸直、剧烈抽搐。少顷,她的每一个指关节都开始显现出青紫色的淤痕,仿佛被什么东西夹伤了。 梁老仔细一看,不由大惊:“这,这是拶刑留下的痕迹!可是她看上去好好的……”说到这里他就没法往下接了,因为何静莲看上去一点都不好,她现在的状态就仿佛正在承受拶刑,然而这怎么可能呢,她的周围根本就没人给她用刑! 不过很快,何静莲就不再喊手疼了,而是蜷缩在门口,弓着背,抠挠着地砖,苦苦哀求:“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刚冲上台阶就听见这句话的何母顿时脸色大变,又见宋温暖和阿火压在女儿身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于是怒气冲冲地高喊:“你们快放开她!你们打她了?让开,快让开!” 她扯开两人,把女儿抱进怀里,手掌刚贴上女儿的后背就感觉到一阵温热粘腻:“啊!血!好多血!”她把女儿翻过来,却见一道道血色缓缓浸透布料,显现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可是女儿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却又为何会流血?更恐怖的是,她的衣服完好无损,她的身体却莫名其妙受了伤,这是为什么?惊疑之下,何母连忙掀开女儿的T恤查看情况,却见她原本白皙光滑的后背此时正缓缓浮现一条条鞭打的伤痕,从无到有,积少成多,一条叠着一条,慢慢让整个后背都变得血肉模糊。 何静莲的惨状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也让他们陷入了更深的恐惧。 即便见多了诡异场景的何母也不由自主地发出尖叫:“啊!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莲莲,你感应到什么了?你快醒过来呀我的孩子!你快醒醒,妈妈在这里,你听见了吗?快醒来呀!” 已陷入那残存了千年之久的痛苦情绪中的何静莲根本醒不过来。继夹伤和鞭伤之后,她的身体又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点,迅速掩盖了她原本完好的皮肤。她的双手胡乱在空中挥舞,又急切地在体表抓挠,连连哀嚎着:“别过来,别过来,走开走开,快走开!”她仿佛在驱赶什么东西。 看到这里,陆老终于回过味来了,惊骇道:“老梁,你看她这些伤痕像不像老鼠咬的?” 梁老强忍心悸凑近了看,只一秒钟就反应过来,失声道:“废后闾丘氏!” 其余学者也都恍然大悟,继而恐惧更甚。 宋温暖咬牙切齿地嘶喊:“你们打什么哑谜?现在是打哑谜的时候吗?说人话!”对一群德高望重的学者如此跳着脚地怒斥,这恐怕是她人生中最巅峰的时刻了。 梁老却半点不觉得被冒犯,一边擦拭冷汗一边解释:“这位小姑娘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废后闾丘氏曾经历过的。据史料记载,闾丘氏因谋逆罪被捋夺后位,打入天牢,先后受拶刑、鞭刑,宁死不招。她的三个儿女为她四处奔走求告,均被有心人陷害,入了死牢。为了保住儿女,她这才招了,之后便被打入冷宫囚禁。闵帝的宠妃,也就是初登后位的孝敏后刘氏与她素有积怨,将她抛掷于鼠坑受万鼠啮咬之苦。被拖出鼠坑后,刘氏严禁任何人给闾丘氏治疗,于是闾丘氏的身体开始慢慢腐烂。她原本会熬死在床上,但她的儿女至纯至孝,为了救她甘愿替死。闵帝为了测试三人的孝心,当真赐下白绫,于是三人就这样溘然长逝,闾丘氏全族三百六十八人尽皆服毒,无一幸免。获悉消息后,闾丘氏拖着腐烂的身体爬上翠屏山,吊死在最高的一棵松树上,她死前留下的诅咒也开始在紫微宫疯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