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文学网 - 科幻悬疑 - 白月光切黑之后[重生]在线阅读 - 第10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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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该一开始就告知对方自己的不完全,那会让对方恐惧,心疑,退步。

    “永恒的趋光性。”

    《融春》中的单元故事里提及了这句话,当初孟初七提醒了孟淮明,既然他能从《小鹿绒绒和他的森林乡》里读懂燕灰朝着光明的一面,那么一定有一本书,揭露了他的背光面。

    文字最会说谎,文字最能窥心。

    前两册已经出版,封面恰好能组合成一朵完整的花,花色中铺了一层黑白,花瓣展开向前,流出一捧沙,如同沙漏中的倾斜。

    孟淮明读完了这两本书。

    所见燕灰之言语文字,与他的童话故事,与《亲爱的窗边人》《蜜糖罐》以及他的“汤圆酒糟”的讲述方法完全不同。

    假如说“汤圆酒糟”代表了他的理想构建,两本合作书是燕灰极致的伪装,童话是他纯然的保留,那么《融春》则无限接近于他的所吸纳的人间百态。

    以及从中流露出的,来自于燕灰的真实。

    他不要那个高分完美的爱人,他爱上了那个负面、不全、畏光的燕灰。

    还想要让真实的燕灰爱上他。

    “你醒了。”孟淮明用手背碰着他的脸颊,这该是世上最亲昵的动作,燕灰缓慢地眨眼,轻轻点头,他瞥了一眼窗户,低声问:“晚上了吗?”

    孟淮明“嗯”了一声,“没有,今天天气不大好,你想吃的什么?”

    燕灰就又困倦了似得往下缩了缩。

    就在孟淮明以为他又睡着了时,燕灰突然用手指勾住了他的衣袖,那样依恋的姿态,却很快缩回手,身体向后挪了些位置。

    “你是真的么?”

    燕灰问,那声音实在过于小心,听来犹如一捻就碎,孟淮明极力体温传导过去,让燕灰总也捂不热的双手感知他的热度,他近乎恳切的回答:”是的,我是。“

    燕灰从疲倦中挣扎出一丝神志,孟淮明滚烫的温度顺着脉搏一路灼烧到心脏深处,他闷闷地说:“我看见了燕然。”

    “她不在这里,她在医院。”孟淮明缓声:“你不要怕。”

    燕灰收回落在虚空中的目光,正视孟淮明,那眼神却已然是清醒了,眼底闪烁着总也无法聚拢的水光,“她当年也是坠楼。”

    “什么?”孟淮明没有听清。

    燕灰就一字不漏地说:”当年,她也是坠楼。“

    孟淮明呼吸一窒。

    “她留给我的遗书,我没有找到。”燕灰万分委屈的说:“她应该留了一封信,我怎么找不到?”

    孟淮明压抑住内心的震惊,极快地问了一句什么,但随即燕灰眉头紧皱,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本就受耳鸣和幻觉的印象,孟淮明那句含糊的问话顿时走音破调,如在进行高频率压缩的哼唱,这样一来,燕灰就从反常中辨识出是真是幻。

    他把手脚都裹进松软被褥,对着这个没有攻击力的幻象说:“你和我说说话。”

    孟淮明就脱了鞋,侧躺在他身边,他在黑暗中凝视着燕灰燕灰,那不算绝对的黑,能让他联想到一种发光蝴蝶的翅膀。

    他亲吻他的额头,尝到咸涩的味道和湿漉漉的汗水。

    燕灰似乎很喜欢这样亲昵的系小动作,他向他靠近,神秘兮兮地说:“嘘,嘘,你不要讲。”

    他的思维还不甚清晰,语言前后矛盾,颠三倒四,分明是要孟淮明说,又不让他开口,孟淮明就用最简短的词语表达了自己的意图,哄孩子似的:“你说。”

    “说什么?”燕灰沉吟片刻,从纷乱的思绪中抓出一个点:“说你吧。”

    “没有被发现对不对……”燕灰像是最勤勉的学生在索求一道难题的答案,却接不上自己的逻辑:“他说他爱你。”

    “苏野?”孟淮明已猜到苏野从前找过燕灰,但他还不确定两人究竟有没有见过面。

    燕灰凑近他耳边,浅淡的呼吸扫落,简直像是在偷偷摸摸告诉他一个秘密:“……他爱你,我知道那是假的,但你比较笨,总也发不现。”

    孟淮明忽而抓住了什么关键。

    燕灰竟已看清了他和苏野之间的单向关系。

    “我知道啊,但我不能说。”燕灰的语气低落下去:“不想让你去试错,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你爱他,他不爱你,我想了好久,那样是最好的,可之后……”

    这之后就没了下文,半晌后,他才难过地叹了口气:“怎么变成了那样?”

    他所有的指代只有自己知道,孟淮明不深究,尽管他已经万分迫切地想知道燕灰的答案,但他还是顺着他问:“之后?”

    “燕然出事了,我没有及时发现,来不及了,有人找上门……”

    燕灰的身体倏然紧绷,甚至轻微颤抖起来,牙关碰撞:“我……我爬不起来,燕然就那样出门了,她是想死……”

    他紧紧抓着孟淮明的胳膊,仿佛狂风暴雨中扒住了一棵树,“医院、医院联系我,让我快去,她跳楼了,在抢救……那之后,她就没有醒过。”

    这个“醒”应当指的是,燕然坠楼,但自杀未遂,此后精神疾病彻底发作,陷入疯狂。

    燕灰忽然趴到床沿干呕,孟淮明的思绪猛地就乱了,他抚住燕灰的背,除了这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安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好像连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的苦痛中,抓住了细微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