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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个实习老师就走了。 原因是一不小心吃了会过敏的花生,差点休克至死,好容易才救回来。班里的孩子都很舍不得,班主任也很纳闷,没想懂那天学校的午饭里没有花生,这老师是怎么过敏的。 杨染在座位上写着作业,笔迹工工整整,看到自己手上有点花生碎末,放下笔,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两把,没有人关心这点小动作。 魔鬼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本就于黑暗中生长,如果你诞生在天堂,你自然而然就是天使。 而有一件事,让杨染觉得,或许当个恶魔的好处是总有一个天使会来拯救你。 那个会把脏东西擦在自己身上的男同学,因为放学路上不知道被什么人拿木棍打了头,休学没法来了,空了个座位很尴尬,老师重新调整座位,新同桌拿着书包站在讲台上哭,说是死活也不要跟杨染一起坐。 其实杨染也不想跟他们一起坐,就只是低头坐在那里,忍受大家嘲笑的目光,老师无奈的安慰,那个同学吵闹地哭喊。 最后还是有一个很温软的声音打破这个尴尬。 “老师,我坐那里吧。” 第八十六章 车票 起先,杨染只是觉得程述吸引人仅仅是由于他穿得干净、声音好听、性格好。 老师很喜欢程述的,因为程述能把老师交代的事情完成得很漂亮,字写的很好看,他还有好听的嗓音。 杨染小时候有点结巴,就更不怎么敢开口说话了。可是程述却能模仿好多人说话的声音,一次一位同学哭了, 他还为了安慰他模仿米老鼠的声音,模仿得生动极了。朗诵的时候,几乎就是程述一个人的舞台。杨染连好好说完一整句话都很难,更不用说那么长一段绕口的文字了。 班会课的时候,大家都爱看程述的节目,因为他能把大家喜欢的动画人物的配音都模仿出来,而且上一个是蜡笔小新,下一个可能就是叮当猫。他就像是一个珍贵的电台,你只能捧着下巴等着,不知道他下一个惊喜是什么。 有一次的活动课,老师让大家提前回家准备自己最喜欢糖果,分着给自己的小伙伴吃。杨染的姑姑扔了一包白砂糖给他,他放在书包里,根本没敢拿出来。大家看到了程述的糖,据说是他自己做的,用棉花糖为原料做出来的牛轧糖,裹着核桃仁,特别香。大家都嚷着:“程述,我跟你换,你吃我的水果糖!” “吃我的!我是巧克力!” 程述笑着给他们发,自己一个都没吃,但是等大家散了以后,他从兜里摸出一个最大的,拆了糖纸,对一直低头的杨染说:“来,张嘴。” 像哄小孩打针的护士似的。 “啊?”杨染没反应过来,嘴巴里就被满满浓郁的糖味塞住了。 “好吃吗?” 程述或许自己永远都不知道,这一刻的他是那么明媚,他像是太阳照耀着阴暗的角落,把那里的潮湿、阴霾全部赶走。 “谢谢...程、程...程...”想道个谢还结结巴巴的。 程述戳了戳杨染的脸颊:“以后啊,可以对着树说话,想好了再说,慢慢练,一定不会再结巴的。”顿了顿,又说,“我看了你们生日,你比我小。怕喊不顺我名字,就叫哥哥也行,反正是连音的,不怕人会知道。” 哥哥,程哥哥。 杨染从梦里醒来,还觉得那句话在耳边,永远都散不去。 他睡醒的时候,看到柯炎坐在床边,背对着自己,正面对着窗户,在看窗外停着的一只鸟,他笑着起来,从后面软绵绵抱住柯炎:“呆子,看什么呢?” 柯炎深重地呼吸了一下,杨染忍不住又想笑:“你最近怎么了?伤春悲秋的,学会城里人的无病呻吟了,还是我...”他把手往下,“,,,最近冷落你了?” 手还没怎么耍流氓,就被柯炎用力抓住了,他转过来,盯着杨染,头一次这么严肃问他:“你拿我当什么?” 因为他问得太认真了,以至于杨染愣住了,九转心肠一时没派上用场,僵硬地尬笑:“你...突然发、发什么神经...” 柯炎嘴巴抿了抿,才说:“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你叫杨然。” 杨染的眼神颤了颤,这名字,是他以前用过的,他赶在十八岁之前改了名字。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外面乱搞关系的时候,用的还是杨然这个旧名字。 杨然,杨染,听着很像,也是一种荫蔽。 杨染的手先是微微抖了一下,睫毛颤了颤,呼吸也变得急促,可是随着沉默的气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流转几分钟之后,杨染再抬起头,反而淡定了。 撕破脸也好,撕破脸就不用装了。 他眯着眼睛:“你知道多少了?” 心上像被人抓了一把,柯炎想过杨染会否认,会假惺惺地给自己演戏,会哭喊会哀求,这都能说明他还有一点点挽留自己的态度。 可是他毅然决然地翻脸,一点留念都没有。 他喉咙干得不行:“我...亲眼看着你,去开房。” 话说出来总是轻描淡写,经历的时候才是地裂天崩。 最近的那次开房就是和大潘的那次,也有好几天了吧。杨染指甲在袖筒里抠着自己掌心的肉,眼神凌厉地看着柯炎:“然后你就去调查我?行啊,柯炎,原来你也不呆,是我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