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在其他家庭里的时候，喻子平不是没有向大人提及自己不喜欢什么，可是每次他都没有说完, 便被大人们一脸厌烦的打断了。 从那时喻子平就意识到了，他对其他的家庭是一个如同麻烦般的存在，他不能提要求，更不能说不。他不能去反抗别人强加在他身上的所用东西，他只能接受，即使他并不愿意。 只有这样，他想自己才能在别的家庭里居住下去，他没有地方能去。 可是，即便喻子平从不说不，从不拒绝，向来是逆来顺受，他乖巧的帮忙做家务，甚至努力的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喻子平以为自己这个样，别人就会渐渐习惯他的存在，可是喻子平不知道，别人眼中麻烦的他永远就只是麻烦，不会因为他做了什么而改变。 喻子平被几个亲戚推来推去，没人愿意抚养他。 现在谭爸谭妈的资助成了喻子平最后的救命稻草，若是谭爸谭妈也厌恶他的话，喻子平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原本一切都很好，谭爸谭妈虽然谈不上对他多么上心，但也很照顾他，喻子平已经很满足了。 喻子平想要的从来只是一点点，可是这唯一的一点点也因为池怀的到来而被夺去了。 喻子平想不明白为什么池怀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会那么的愤怒，明明谭爸和谭妈爱的只有她一个，他只是个外人而已。 那个少女愤怒的盯着他，好像他从少女那里偷走了什么。 喻子平毫无怨言的被赶去了地下杂物间，对于他来说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住，其实在那里都无所谓。 喻子平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他害怕自己会被赶出去，他不敢犯错，他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着。 * 灯光昏暗的杂物间，东西杂七杂八的摆放在地上，空气略微有些潮湿，气味很重。 杂物间虽然比外面炎热的天气凉快一些，但依旧闷热的让人心里难受。 喻子平蜗居在弹簧床上，他知道今天池怀又回来，他必须得从床上起来，然后去见池怀。 但是他真的好困，好累。 他不想去见池怀，每次在外人面前，他就得伪装自己，他需要假装乖巧听话，别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他其实一点都不愿意和池怀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宁可蹲在杂物间吃着残羹冷饭，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任性”的把不喜欢吃的菜挑出去。 但在那张华美的餐桌上，他不能这么做。 喻子平抱着怀中的被子，汗湿透了衣衫，汗滴不断的从少年的脖颈处滑落，但喻子平依旧紧紧的抱着被子。 喻子平咬着发白的薄唇，额间的碎发贴在她的伤疤上，更显狰狞，他将脸埋在被子里，这是他从他原本的家里拿的唯一一件东西了。 被子被洗的有些褪色了，缝住被角边缘的线头也开了。喻子平将被子紧紧的抱在怀里，他轻嗅着被子，被子上的味道让他有一种又回到了自己家的感觉。 喻子平搬回了别墅去住，但这床被子却被留在了地下杂物间，喻子平不是忘记了，而是他从佣人的眼中看到了厌恶。 他很害怕从别人的眼中看到厌恶，所以他一直没有去拿回来。 直到昨天，喻子平去杂物间找，才发现被子被家中的佣人扔掉了。 佣人以为那是喻子平不要的东西，但没有想到那被子对喻子平极为重要。 喻子平大晚上把路周围的垃圾箱翻了个遍，才找到他被扔掉的被子。 喻子平将被子抱了回来，他熬夜把被子洗了出来。 喻子平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再加上他偶尔吃的剩饭，肠胃有些不好，这样一来二去，喻子平就发烧了。 喻子平独自躲在了地下的杂物间，他烧的迷迷糊糊的，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以往他在意的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他现在也顾不上了，他只想躲在这里，什么都不去想，好好睡一觉。 * 谭妈有事可能会回来晚些，池怀就自己一个人在别墅里逛了逛，可是她并没有在别墅里没有看到喻子平的身影，平时她来到别墅后，少年都会乖巧的站在一旁，陪她吃饭，陪她看电视，偶尔还会陪她玩游戏。 池怀希望喻子平可以不要那么拘谨，可是喻子平只是嘴上答应着。 喻子平从不拒绝她。 池怀发觉仅仅是将喻子平从地下杂物间带出来还是不够的，喻子平这个样子，就算没有人说他，怕他也会自己偷偷的把自己藏到杂物间。 池怀在意的不是喻子平住在哪里，如果他真的喜欢杂物间，要住在那里，也没有关系。 池怀希望的只是喻子平不要这么卑微…… 池怀见家中的佣人也没有找到喻子平，她有些担心。 佣人回忆了一下，她怀疑喻子平大概会在杂物间里，自从喻子平把被子找回了之后，好像没有在别墅里出现过，要是喻子平没有离开的话，他就只能躲在地下的杂物间了。 池怀听完佣人的话之后，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满脑子都是这本苦情文里的喻子平一个人在杂物间生病发烧的剧情。 原本应该是喻子平的生日，但他却发着烧一个人在杂物间里度过。 池怀赶紧和佣人一起赶到了地下的杂物间。 杂物间的空气很潮湿，废弃的物件堆放在一起，微弱的光下，尘土飞舞在空气中，由于这里通风不行，空气中弥漫着很重的味道。 池怀走近了，看到喻子平蜷缩在弹簧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喻子平脸颊红的厉害，不用去摸，都能知道他脸颊热的烫手。 喻子平身上的汗将被子都染湿了，但喻子平仍是紧闭着眼眸抱着怀中的被子。 喻子平偶尔会因为身体上的难受，轻l吟着。 池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尽管她想办法让喻子平从杂物间搬了出去，但剧情还是按照苦情文里的一样发展，喻子平在生日这天在杂物间发烧，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池怀虽然担任着书中恶毒女配，但她没有做的那行恶行，还是导致了结果的发生。 喻子平烧的有些不省人事了，他听到周围有声音，但是朦朦胧胧的看到一些光线。 池怀想和佣人一起将喻子平抱出杂物间，但喻子平抱着被子死活都不撒手，怎么劝他，他都不听。 这要是放在喻子平清醒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池怀叹了一起，没有办法，她只能连带着被子一起把喻子平架出了杂物间。 他们把喻子平抱回了别墅二楼的房间，喻子平躺在柔软的床上，他还是抱着怀中的被子，就是不撒手。 池怀是第一次见喻子平这么任性的样子，比平时装出来的乖巧要真实多了。 池怀怕喻子平热到自己，她想要将喻子平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一拉，但喻子平死活都不松手。 喻子平口吃不清的说，“你别拽，走开。” 虽然喻子平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凶，但池怀却一点都不生气，这是喻子平第一次在她面前使脾气，她希望喻子平可以活得真实一点，不用伪装的那么累。 池怀知道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需要看人眼色，生怕做错一点事情。 喻子平吃过退烧药之后，池怀又在少年有着狰狞的伤疤的额头上放了一块毛巾，帮助散热。 若是放在喻子平清醒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允许别人碰触他的额头，这些伤疤不仅仅是在喻子平的脸上，更是在他的心中难以抹去。 喻子平喝下药，又躺了下去，他不舒服的用脸蹭着被子。 池怀本来想跟着佣人一起出去的，可是身后传来喻子平不满的声音。 “……药很难喝。” 池怀停住脚步，发烧后的喻子平没有办法将药片整个喝下去，只能在嘴里咬碎了再喝，那样喝药，不苦才怪。 喻子平喃喃道：“下次不要喝了。” “好。”池怀搬来一把椅子坐到床边，她记得今天是喻子平的生日，但生病的少年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祝福。 眼眸微闭的喻子平或许没有想到对面的人就这么轻易的同意了，他愣了半天，才用沙哑的声音问，“真的吗？” “真的。”池怀知道喻子平不一定会看得见，她还是点了点头。 喻子平紧紧的抿着唇，他意识有些朦胧，但记忆还是有的，在他的印象中，自从他父母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想法，他也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心中憋闷也没有人可以诉说。 池怀的话让喻子平感觉又回到了过去，他可以在父母的面前任性，说着自己喜欢的，不喜欢的。 喻子平转过身去，留给池怀一个单薄的背影。 池怀悄悄的向前倾了倾身子，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她还是开口问道，“祝你生日快乐……” “哥哥。” 池怀记得苦情文中的喻子平其实一直都想要被恶毒女配和她的家人认可，可是恶毒女配从来没有叫过喻子平一声“哥哥”。 池怀本以为喻子平听到自己这么叫他，会感到排斥，但喻子平只是背着身子，伸出了手。 “礼物。” 由于喻子平的声音太过沙哑，池怀并没有听出来他的声音里藏着一丝的哽咽。 自从父母过世以后，已经没有人会给他过生日了，喻子平也幻想自己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可以和父母撒娇，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池怀哪有礼物可以给喻子平，喻子平从来不和她说过于他的事情，要不是因为喻子平发烧让池怀想起来了苦情文里的剧情，池怀怎么会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池怀摸了摸鼻尖，“你想要什么？” 虽然这样问失去了是收到礼物时候的惊喜，但池怀对喻子平真的是很不了解，她不知道喻子平想要什么。 喻子平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要什么，已经好久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了，一时之间，喻子平想不到自己想要什么。 过了一会儿，喻子平拉下身上的被子，他声音沉闷，“我想吃哈密瓜的冰棍，东四路路口的那家。” 喻子平以前就住在那里。 “好，还有吗？”池怀没有想到喻子平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冰棍，但就是这样的一根冰棍，他都不曾向别人提起过。 喻子平又说了几个零食的名字，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再到后面，喻子平就没有声音，睡了过去。 池怀轻轻的走出来房间，她记下了喻子平提过的所以东西。 池怀跟佣人说了一声就出门了，等到池怀回来的时候，她两只手上都提着许多东西。 池怀见喻子平还没有醒过来，她把冰棍都放进了冰箱。 池怀等着谭爸谭妈回来后，一起用过晚饭才离开。 * 等到喻子平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多了。 喻子平坐起身子，额间的毛巾掉落在他的面前。喻子平眼眸微动，他拿起还有些微湿的毛巾，微微发神。 喻子平记得睡梦之中，好像有人温柔的在他额间放了一块毛巾，然后他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喻子平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指，指尖碰触到了被子，他低头看去，他在乎的那床被子还在他的身边。 烧刚退下的喻子平脚步还有些虚浮，他慢慢走到一楼的厨房。 喻子平来到冰箱前，以往他吃的残羹冷饭都是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