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 等到响午，依然不见乔红霞的身影。 乔红梅第一个开口埋怨道：“三姐真是的，不回来也不会让人说一声，要一屋子的人等她一个！” 这话说出去，却没有一个人附和她。 乔红梅气得咬牙，伸手偷偷掐大女儿陈招娣：“招娣，你不是说肚子饿了吗？那快求求你姥姥，让你姥姥弄一大盆肉给你吃！” 乔红梅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分别取名陈招娣、陈来娣、陈求娣、陈唤娣。 几个女孩之间都只相隔一岁，最大的陈招娣今年八岁，比大乔还大一岁。 陈招娣长得不好看，性格老实巴交又不讨喜，很不得乔红梅的喜欢，跟大乔两人也算是同病相怜。 乔秀芝和薛川看这孩子实在可怜，平时过来也会多看待几分，没想到乔红梅反而利用这一点，每次过来都通过陈招娣来占便宜，这让乔秀芝越发厌恶她。 陈招娣脸上带着忐忑不安，小声道：“姥姥，我……我想吃肉。” 她要是不按照她妈说的话去做，回去等待她的肯定是一顿擀面杖。 乔秀芝冷着脸站起来：“老五家的，今天你来帮我打下手。” 乔红梅才不在意她妈的脸色，只要达到目的就行：“大嫂，作为大儿媳，妈做事情不叫你，反而叫巧巧过去，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妈了？” 万春菊“呸”的一声吐出一嘴的南瓜壳：“你懂个屁！妈这是心疼我，我这不是怀孕了吗？妈不想我那么辛苦，所以才没让我做事情！” 乔红梅怔了一下，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大嫂，你又怀孕了？” 她一连生了四个女儿，自然是想拼个儿子出来，可自从生了老四之后，她一直再没有怀上过。 万春菊很是得意地摸着肚皮：“那当然，而且我很肯定，这一胎又是个儿子！” 乔红梅顿时嫉妒得双眼都红了。 万春菊看她这副模样，越发得意了：“红梅啊，你可要抓紧了，你这把年纪也不算年轻了，再过几年人老珠黄的，到时候你就是想生也生不出来！” 乔红梅：“………………” 过了年她才二十六岁，就是再过几年，她也没到人老珠黄的地步！ 往常万春菊虽然很讨人厌，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处处针对她！ 还有她那张臭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跟开挂了一样，说出来的话简直要噎死人！ —— 大乔跟陈招娣四姐妹在外头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大乔扮演母鸡，陈招娣扮演老鹰，几个人又笑又叫的，玩得很开心。 老二陈来娣跟大乔同岁，从看到大乔穿着一身新衣裳起，她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大乔的身上。 这会儿她扮演小鸡躲在大乔背后，一边跑一边开口道：“大乔，你的新衣服好漂亮啊！” 大乔露出一口小贝齿，笑得眉眼弯弯的：“爷给我做的，上面还绣了白兔和咕咕呢！” 陈来娣自然看到了，心里羡慕得不行。 作为家中的老二，她的衣服都是她姐姐穿过的，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大乔，你的衣服能借我穿一下吗？” 大乔一边躲着陈招娣，一边拒绝道：“不行，这是爷给我做的，我不能借你穿！” 就是小乔她都舍不得给她穿，对于陈来娣这个表妹，她更是没啥感情了。 陈来娣气得咬牙，用力扯住她的衣裳，嘴里却哀求道：“好大乔，就穿一下，你就借我穿一下嘛！” 大乔担心衣服被她扯破了，猛地停下来。 陈来娣没想到她会突然停下来，脚下没有站稳，惯性往前倾倒，顿时摔了个大马趴。 她的下巴狠狠摩擦地面，嘴唇下巴全部擦破皮了，两只手掌也破皮出了血，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乔红梅听到哭声跑出来，看到二女儿一脸血，脸顿时都黑了：“怎么摔得这么严重？要是留疤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陈来娣一边哭，眼珠子一边溜溜地转：“妈，是大乔，大乔她推我！” 乔红梅也不管二女儿，转身就冲着大乔去：“你个黑心肝的东西，小小年纪心肠怎么这么恶毒？” 大乔小脸蛋涨得通红：“你说谎，我没有推你！” 陈来娣在地上打起滚来：“就是你，就是你推我的！” 乔红梅自从来了之后就一直憋着一窝火，之前看到大乔穿了一身新衣裳心里已经很不舒服，这会儿听到二女儿的话，哪管是真是假，反正她打定主意要教训大乔一顿！ 她扬起手就要抽大乔。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块干柴横空飞过来！ “砰”的一声，干柴重重打在她的后背上！ 乔红梅后背吃了一闷棍，“哎哟”一声，痛得她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不等她回头看清楚是谁用干柴打她，就听到她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乔红梅，你现在就带着你女儿从乔家滚出去！” 乔红梅脸一阵红一阵白，差点气哭了：“妈，大乔是你的孙女，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女儿吗？招娣四姐妹哪个又不是你的亲外孙女，你偏心眼也不能这么偏！” 乔秀芝走过来，将大乔牵到自己身后，冷声道：“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你要是觉得我偏心，那以后就不要回来好了！” 乔红梅气得咬碎一口牙，恨声道：“好，这话可是妈你自己说的，你以后可不要求着我回来！” 乔秀芝冷冷看着她，乔家其他人也没有一个人出声说挽留的话，乔红梅更是差点气得吐血。 回头看到大女儿一脸害怕的模样，她扬手一巴掌就扇过去：“没用的东西，你是怎么做姐姐的，出门前我不是让你照顾好妹妹们吗？” 陈招娣微黑的脸出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眼泪“唰”的声就掉下来，可她不敢跟二妹那样放声哭，只敢无声地流泪。 乔红梅又用力踹了二女儿一脚，尖声骂道：“还不赶紧起来，人家都不欢迎我们，还想赖在这里讨人嫌吗？” 陈来娣被她妈踢了一脚，哭得更大声了。 陈求娣和陈唤娣看到两个姐姐都在哭，顿时也吓得跟着哭了起来。 于是母女五人，四个在哭，从乔家一出去，立即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有八婆立马围了上来。 “这不是红梅吗？怎么才回来就要走？” “这几个是你女儿吧？怎么都在哭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乔红梅做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样：“我二闺女被大乔推倒了，我这个做妈的能不心疼吗？我不过说了她几句，我妈就看不过去，将我们母女几人通通赶了出来，我这心真是拨凉拨凉的，伤透了！” “怎么又是大乔？回回出事都是跟她有关！” “可不是说，那孩子真是邪门得很！” 乔红梅一路回去，一路唱衰大乔，待到走出七里村时，心中的怒气也发泄了不少。 出了七里村后有一个小树林，小树林的入口处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和矮树丛，枝桠密密层层的，一般人都不敢轻易进去。 母女五人经过入口时，野草丛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 陈来娣眼尖，看到一只灰兔跑了过去：“妈，是兔子，好大的兔子！” 乔红梅也看到了，兴奋得不得了！ 她想也不想就追上去。 那么肥一只兔子，要是能抓到的，这个年可就不缺肉吃了！ 她跟上去拨开野草丛，可那兔子却没了踪影。 下一刻，她听到一阵“嗡嗡嗡”的声音由远而近。 她抬头一看，黑压压的一群，看上去十分吓人。 那是什么东西？ 很快她就知道了。 那是一群花斑蚊子！ 花斑蚊学名叫白纹伊蚊，是一种攻击性非常强的蚊子，同时也是传播病毒的媒介。 乔红梅看到这么多蚊子朝她飞过来，吓得脸都白了！ 她转身想跑，可哪里来得及？ “啊啊啊……哎哟哎哟……快来救我……” 陈招娣四姐妹吓傻了！ 四姐妹张大着嘴巴，目瞪口呆看着她们的妈又跳又叫，叫得跟杀猪一样。 陈来娣最早回过神来，推了她姐一下：“姐，你快去救妈！” 陈招娣很害怕，可是她想，如果她过去救她妈，回头她妈肯定会觉得她最有孝心，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再骂她了！ 陈招娣咬咬牙，冲了进去，很快小树林里多了一个惨叫声。 几个钟头后，陈兴看到老婆和大女儿两人一脸包回来，不由呆住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乔红梅又痒又疼，咬牙切齿道：“我们被蚊子咬了。” 陈兴听到只是被蚊子咬了，也不当一回事：“钱借回来了吗？” 国营饭店要集资建房子，陈家想要弄个两室的房子，手里头的钱虽然够了，可若是全部拿出去，到时候生活肯定会捉襟见肘，所以他们商量后，决定让乔红梅回娘家借钱。 乔红梅脑袋“嗡”的一声，这才想起她这次回娘家的目的。 她原本打算回去跟她妈借个几百元，可没想到被万春菊和大乔两人气着，然后再也想不起这回事。 陈兴一看她这样子，脸色立即拉了下来：“怎么？没借到钱吗？” 乔红梅摇摇头。 陈兴声音骤然提高：“你一分钱也没借回来？你不是说你妈一定会借钱给你吗？你不是说你在家里很受宠吗？怎么现在一分钱都弄不回来？” 乔红梅半个屁都不敢放。 当初为了嫁给陈兴，她死磨硬泡从家里要了两百元做嫁妆，还骗陈兴说自己是家中最受宠的女儿，就因为这样，陈兴才会答应娶她的。 “没用的废物！” 陈兴将搪瓷缸子狠狠摔在地上，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