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这时候学校不像未来分成重点和普通，一中和二中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中有新的教学楼和宿舍，环境比二中好，而二中是老教学楼，宿舍也很旧，听说一中的食堂也比他们二中好，别的像是师资之类的，都是差不多的。 “你怎么想？”叶柠找到叶兰，“我就是二中的，虽然我的老师对我很好，但不得不说一中的环境确实要比二中好。” “姐，我是农民，从小就下地干活，不怕苦也不怕累，只是环境差点怎么了？我是去读书，又不是去享福。” 言下之意，她是想去二中。 “抛开伙食补贴，你好好想想自己想去哪一所学校。”叶柠不希望叶兰只是因为补助选择二中。 “我真的想去二中。”叶兰认真的说道。 有一回叶兰跟着叶青山一起去城里看姐姐，她在二中外面转了很久，当时就觉得二中特别气派，以后也要跟大姐一样，来二中上学，这个愿望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确定她真的想去二中，叶柠就没多说什么，直接让她去报名缴费。 拿到介绍信，姐妹俩跟老师说一声准备回家去。 “我不走，我就不走，凭什么我考上了不能读，就因为我是女孩吗？” 叶拧和叶兰对视一眼，小声问道：“是你同学？” “嗯。李爱华是咱们隔壁村，她爸说如果考上中专就给读，考不上就算了。”叶兰见李爱华被她爸拖着离开学校，小声说道：“她有个比她大两岁的哥哥，连着两年中考落榜，今年变成了我们同学，这次也没考上，看样子她家是打算让她回家，让儿子继续复读。” 叶柠看旁边的老师还有同学见怪不怪的模样，有些心寒。 叶兰感慨的是，如果妈妈还在，她要是没有考上中专，估计妈妈也不会让她去上高中吧？可能爸爸会让她继续上学，也说不准…… “想什么呢？走了，回家吧。”叶柠推了推叶兰。 “没什么。”叶兰看了眼姐姐，“妈妈如果知道爸爸不在的话，她会难过吗？会回来吗？” 妈妈？ “说她干嘛？赶紧回家吧，我明天要去上班，等过几天小安放假了，我们一起去县城。”书里对李芳的笔墨不多，反正最后三姐弟都死了也没出现过，叶柠猜想她肯定再婚有了新的家庭。 见叶柠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叶兰不敢再开口，两人刚走出校门，就见刚刚还在哭闹的李爱芳双目无神的跟着她爸后面回家去了。 “她这是认命了，不然能怎么办？”叶兰注意到叶柠的目光，淡淡的说道。 叶柠虽然觉得她可怜，也爱莫能助，轻叹一口气，“回家吧。” 村里有点事都瞒不住，下午叶柠就从隔壁的婆婆那里知道，继奶奶给她介绍的那个对象找别人提亲去了，女方家里也同意了，是隔壁村的李爱芳。 李爱芳？那不就是上午哭闹的那个女同学，和叶兰同学，年纪肯定相仿，十六岁就结婚生子？ 更有趣的是，大伯母特地赶来嘲讽叶柠，“有些人读了几本书就以为自己尊贵了，还不是农民一个，大干部的儿子还缺媳妇吗？这么好的人家不嫁，还说我们害你，好心当成驴肝肺。现在人家找了隔壁村的姑娘，只要答应结婚，他们家供她上高中，要是能考上大学也供，还帮她的哥哥安排了工作，天大的好事掉下来往外扔，书都白念了。” 一想到男方家里提供的工作机会，大伯母就一阵心疼，如果叶柠愿意，这个名额不就是她儿子的，都怪叶柠不识货。 “那把你女儿嫁过去啊，叶芬芬今年都20了吧？就想着留女儿在家里帮忙干活，生生耽误了她的花期，就没见过这样的妈。” “你胡说什么？上我们家提亲的多了，那是我们芬芬瞧不上。”大伯母嚷嚷道。 叶方明和吴仙凤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生的三个孩子都很健康，老大是儿子，已经娶媳妇了，老二被吴仙凤宠的有些不像样，整天游手好闲的，到现在都没说上媳妇，老三就是叶芬芬，比叶柠大一岁，在乡下如果不上学，这个年纪已经算大了，很多家庭十七八岁就已经给姑娘相看人家，早早订婚嫁人，叶芬芬之所以还留到现在没嫁人，只是因为吴仙凤想留着女儿在家里多干几年活。 “芬芬妈，这闺女还是要趁着花期嫁了，留的久了成了老姑娘，到时候嫁都嫁不出，你养她一辈子？”山上回来的女人路过，听到他们一些对话，插嘴道。 “怎么没有，已经看好人家了，再过几个月结婚。”吴仙凤得意的笑笑，然后对叶柠说，“你跟你爸说说，做叔叔的别忘了红包。” 听到她这话的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还真舍得把女儿给嫁出去了，先前好些条件不错的人家上门，不是都被她给推了，也不知道谁家能让吴仙凤点头。 晚上吃完饭，叶柠和叶兰叶桉三人坐在院子里乘凉，隔壁的婆婆一脸有大消息的模样进来。 “你知道你大妈给芬芬看的对象是谁吗？”明明院子外没人，院子里也没有外人，婆婆还是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问。 “不知道，我和他们都不来往。”叶柠和他们真的没来往，叶芬芬要嫁人还是今天吴仙凤说她才知道。 “小坑村的王富贵你知道不？他们家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原来穷的饭都吃不上，后来拿着大女儿的彩礼造的房子，现在日子稍微好点了，想给儿子娶媳妇，但家里没钱啊，就把主意打到二女儿身上去了，放出话找那些有女儿的人家，说是愿意跟他们换亲，正好你大妈家的老二娶不上媳妇，芬芬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这不就对上了。”婆婆左右看了一眼，把音量再降低，只用气声说话，“原来你大妈想把芬芬嫁给镇上那个傻子，人家没瞧上芬芬。” 换亲？早年穷得连饭都吃不上的人才换亲，现在已经很久没听说过了。 “这事您怎么知道？” “金秀丽说的，那一家子人都不好相处，以后少来往，免得吃亏。”婆婆嘱咐叶柠。 “我知道，您放心吧。”她明天就要去上班了，等下次回来就是七月，到时候给叶青山立好衣冠冢，他们姐弟三人都会很少回家。 叶柠叹了一口气，说是改革开放，其实现在的乡下还很愚昧，父母之命难以违抗，比如叶兰的同学李爱芳，又比如叶芬芬。 在里屋洗碗的叶兰只听到几句，等婆婆离开了，才问叶柠她说了什么。 听了婆婆说的话，叶兰无比庆幸自己的爸妈明事理，哪怕妈妈对她不是很好，也让她上学读书了。 叶柠拍了一下叶兰的肩膀，让她不要胡思乱想，“所以你要好好努力读书，考上大学，走出这座大山，去见识外面更广阔精彩的世界。” 第二天，叶柠早早的起床去等车，一遍一遍的交代叶兰把猪卖了，照顾好自己和弟弟，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第25章 第二更 早班车到县城还不到七点, 叶柠先赶到租的房子了换上工作服，顺道把下车间的工服也带上, 万一要下车间不至于连工服都没有。 门卫大爷已经认识叶柠, 看了她一眼挥手让她进去，人事处进门右手边多了一张桌子, 后边坐着的那姑娘是和她一批考进来的白雪, 见到叶柠，她头往旁边一撇，当做看不到她。 打招呼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既然人家不打算理她, 她又何必舔着脸应凑上去。 林主任的位置空着，叶柠特意找瞧着面相和善的同志问, “林主任还没来吗？” “已经来了，她送份资料给领导，你先坐一下, 林主任马上就回来。”说话的女人上回见过林主任对叶柠有多热情, 知道这位背后也是有人, 得罪不得。 没让叶柠等多久, 林虹拿着一点文件气哼哼的回来，见到叶柠, 神情缓了缓，“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不用这个着急, 安置好了再来上班也行。” “已经处理好了, 谢谢林主任关心。”叶柠没把这话当真, 刚来上班就拿乔，回头怎么死都不知道。 “行。那我带你去上班的地方，咱们药厂和别的厂不同，毕竟治病的东西，卫生方面要求比较严格，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办公楼。”人事处在一楼，出门左拐就是一大片的厂区，林主任指着厂区说道：“左边最里面那栋厂房是生产药品的，没有领导的允许绝对不能进去，一旦受了污染，整批药都不能用，损失非常重要，那可是要坐牢的。” 叶柠马上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林主任提醒。” 林虹摆手，接着说道：“不单那间厂房，边上的厂房没有领导签字也不能去，你这次要去的车间是包装车间，就是最前面的这栋，车间主任姓杨，是我们厂里多年的老同志，懂得非常多，跟着她你能学习到很多知识，不过杨主任为人比较严肃，尤其对下属有些严苛，当然了，只要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杨主任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听她的意思，这个杨主任不止是严肃了，应该是很凶，叶柠想着未来工作怕是不好做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虹还说了一些杨主任的喜好和讨厌的事情，叶柠总结后得出，这位杨主任有洁癖，对己对人都比较严苛的人，最讨厌那些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的关系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柠也算是关系户，不会还没见面就把她打入冷宫了吧？ 他们到了车间办公室，里边有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林虹见了，笑道：“王主任，杨主任呢？” “是林主任啊，杨主任下车间去了。”王主任看了一眼跟在林虹身边的叶柠，非常友好的点头打招呼。 “正好我带你去看看车间，你带了工服吧？”林虹看了一眼叶柠手上提着的衣服，点了下头，“拿着跟我走吧。” 叶柠对王主任弯了下腰，转身跟上林主任去车间。 因为是药厂，厂区打扫的一尘不染，就算不在车间，员工依然穿戴的整洁干净，叶柠跟着林主任到更衣室，在这里换上防尘服，盘好头发，一根都不能露在外面，这里又有一道门，他们脚上的鞋子不能穿进去，要换上门里边的防尘鞋。 “在这边洗手，对了，把口罩戴好。”林虹说道。 叶柠没想到这个年代已经这么严格了，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是药品，要干净一些，不过包装车间用得着这样吗？ 她第一次进车间，扫了一眼，不敢多看，跟着林主任找到正在和几个组长之类的人说话的杨主任。 “杨主任，这么早就下车间？”林虹笑着招呼叶柠到自己身边。 “这次的货很重要，我得亲自下来监督，林主任怎么有空到我这车间来？”杨主任瞥了眼叶柠，淡淡的问道。 叶柠开始以为杨主任是男的，没想到是女人，只看眼神和听说话就知道不是容易相处的人。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忙不过来，没工夫写报告吗，这不，厂里最近新招了一批人才，这位是叶柠同志，笔试和面试一直名列前茅，好几个领导抢着要，不过我知道你这边急缺人，硬是没同意，给你送来了。”林虹不亏是干人事的，夸了叶柠还拦了功劳。 杨主任看向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叶柠，眼神坚定不闪躲，跟她对视上了也不害怕，还弯了弯眼，是个胆子大的姑娘，想来不会被她说几句就哭。 “行，那先跟着我，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达不到我的要求，那你自己来把人领走。”杨主任就当着叶柠的面说。 叶柠口罩下的嘴角抽了抽，难怪这个岗位会轮到她，算是找着原因了。 “放心吧，要不是叶柠同志确实不错，我也不敢派到你这里来不是，如果没问题我就先走了，小柠，杨主任是我们公司的老同志，跟着杨主任要好好学习，我的办公室在哪你知道，有事可以找我，杨主任，叶柠同志就交给你了，我那边还要不少事，先回去忙了。” “我知道，能跟着杨主任学习，还要谢谢厂里和林主任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好好努力的。”叶柠送林主任到门口，马上回到杨主任身边，见她在整理数据，看了一会，就问：“主任，这些数据我能整理吗？要不我来？”这么干站着真的很尴尬。 杨主任侧头看了一眼叶柠，顺手把本子和笔给她，“把上个月每天的数据都整理出来，一个小组一个小组分开仔细写。” “我知道了。”事情不难，但是整理起来很麻烦，光光记录数据就是一个上午，手都写酸了，叶柠无比想念电脑，扭了扭脖子，继续整理。 “下班了，先去吃饭。”有个组长来到叶柠身边，小声的跟她说。 叶柠找了一圈，没找到杨主任，小声问道：“这边中午几点下班？” “十一点，中午吃饭带休息一个小时，别找了，杨主任已经离开了。”小组长轻笑一声，“其实杨主任人挺好的，就是外边的人传的邪乎。” 叶柠不好意思的笑笑，要说起来，杨主任除了冷淡了一点，也没打人骂人，也没故意刁难她，好像是被林主任的话给带偏了。 “组长，我就剩一天的单子没整理好，先整理了再去吃饭。”叶柠这个人有点轻微强迫症，到手上的事情除非真的多到要分成好几天完成，不然她都会忙完了才能安心吃饭。 “那行，食堂在办公楼的斜对面，到时候别走错了。”组长先去吃饭了。 “诶，谢谢组长。”叶柠继续整理数据，约莫过来四五分钟，总算将所有的数据都整理好，合上放整齐了，带上到办公室交给杨主任。 叶柠脱了防尘服，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这时候没有空调，就几台风扇，其实也是很辛苦的。 “主任。”办公室里就杨主任一人坐着，叶柠这才看清她涨什么样，皮肤白皙，鹅蛋脸，秀气的鼻子和嘴，长相有点古典美人，但是凌厉的眼神生生破坏了这模样，“这是我整理好的数据，您有空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还要检查对不对，那还要你干嘛？我不会直接自己做？”杨主任扫了眼叶柠，淡淡的说道：“以后交给你的工作就是你的责任，出了事我直接找你，没事就赶紧走吧。” 叶柠很怀疑她会说直接滚吧，确实不好相处，不过不至于真跟小姑娘那样委屈的哭鼻子，好歹在职场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领导没见过，像杨主任这样什么都明说的反而比较好。 她最怕的反而是那种笑面虎，对着你笑容满面，好似你是他亲人一样，出现问题的时候直接推你出来，怎么死都不知道。 见叶柠笑着点头，镇定自若的收拾东西去吃饭，杨主任挑了下眉，看了眼她整理出的数据，入眼的是一首娟秀的字迹，观字看人，想来人差不到哪去，拿起本子翻开，一页一页看过去。 叶柠到食堂的时候，办公室那些人已经吃得差不多，王斌见到叶柠进来，顿时眼睛一亮，招手让叶柠看到自己。 “你怎么这么晚下班？听说你分到车间当助理，是哪个车间？”王斌小声问道。 “有点事耽搁了，我先去打饭。”叶柠打完饭回来，王斌三人还没走，“你们吃完了就先走吧。” “没事，反正离上班还早，还没告诉你在哪个车间？”王斌迫切的问道。 “在包装车间的杨主任下面。”这又不是不能说，就算她不告诉他，下午他一打听也知道了。 “你怎么分到老杨手下去了？”朱永辉同情的看着叶柠。 “怎么了？”叶柠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