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苗旭摇摇头，说：“我吃别的。” 王寅一当然不会让苗旭看着他们吃，分给苗旭一只鸡，于是一家三口，一人一只，围着桌子排排坐吃烧鸡。 小朋友早就忍不住了，盯着烧鸡不眨眼，可是因为良好的教养不敢动嘴，直到王寅一宣布开饭，他才立刻上爪爪去扯鸡腿。 王寅一帮他把鸡腿撕下来，放进他的手里，招招抓着一口咬下去。 鸡先是炸过，然后又炖了半天，外皮酥脆肉质鲜嫩，一点都不柴，再加上腌制入味，苗旭在鸡外面刷过蜂蜜，甜中带咸，咸里有鲜，有点像奥尔良风味，是小朋友最喜欢口感。 招招吃得两只手上全是油，王寅一和苗旭每人从自己的那只鸡上扯下来一只腿，放进小朋友的碗里。 王寅一保持着面子上的矜持，有条不紊地用小刀把鸡切好，递给苗旭，然后自己吃了一块。 ……好吃。 苗旭慢吞吞地用筷子吃饭，时不时往对面瞟两眼，王寅一和招招全都埋着头，聚精会神地对付手里的烧鸡，表情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苗旭在心里满意地想，昨天他查的大型动物饲养方法果然说的是对的。 养老虎的第一步：用食物与它们建立良好的关系。 招招吃饱后，王寅一带着他去把手和脸上的油洗掉，然后让他去午睡。招招终于吃到心心念念的烧鸡，满足地冒泡泡，乖乖地躺在床上。 苗旭一边收拾鸡骨头，一边准备实施计划的第二步。 王寅一把招招哄睡着后从房间里走出来，发现苗旭已经将桌子全收拾好了，抱歉地对他说：“让你辛苦了一早上。” 苗旭摇摇头，说：“没事，投喂你们是我义不容辞的义务。” 这什么奇怪的宣言，王寅一抽抽嘴角，说：“休息一下。” 苗旭还在兴头上，说：“昨天睡得早，又睡得好，现在一点也不累。” 抓着毛绒绒的爪爪睡觉，一晚上好梦。 王寅一显然也想起昨晚的事，心情复杂，心里还有点别扭，明明晚上的时候冲他笑得那么美好，语气也温温柔柔的，早晨起床看见他本人就充满嫌弃。 王寅一自发地把苗旭的反应归为对老虎的新鲜感，觉得等新奇的劲头过去就好了。 就在这时候，苗旭的电话响了，他接听以后对王寅一说：“有快递，我去拿一下。” 王寅一刚点头，苗旭便丢下抹布跑出去，难得见他这么毛躁。 苗旭把快递拿回来直接进了自己房间，王寅一没看清他买的是什么，不过也没放在心上，接替苗旭把剩下的家务做了。 王英招小朋友睡醒后，在爸爸的允许下看了一小会动画片，看完后回到书房继续早晨没有画完的画。 王寅一把毛毛带到书房里，让鸭子陪着小孩，自己去做别的事，给小孩点空间。 苗旭见了，把刚到的快递拆开，拿着包装里的东西，主动蹭进书房找小孩和鸭子玩。 招招抬头看着苗旭，苗旭友好地冲小朋友笑，小朋友反而警惕起来。 苗叔叔笑得好奇怪。 苗旭蹲在招招面前，问他：“烧鸡好吃吧？” 招招怯生生地点点头，真的好好吃，又脆又嫩。 小孩睁着眼睛鼓着腮帮子，就算不变成老虎也像一只小动物，苗旭瞅着他的小脸蛋，问：“还想吃不？” 招招抿着花瓣似的嘴唇继续点头。 苗旭感觉自己像抢小孩棒棒糖的恶霸，说：“那让叔叔揪一下，下次再做给你吃。” 果然吃一次苗叔叔做的饭，爪爪和嘴会变短一次，可是吃了还想吃，最后会不会爪爪短到没有，整个人变成毛毛虫。招招权衡了一下利弊，慢吞吞地爬起来，调整姿势，扬起头，把软软嫩嫩的脸伸向苗旭，意思是让他揪。 呜呜呜，轻点呀。 苗旭心都化了，哪舍得真的下手去揪，轻轻碰碰小孩儿豆腐一样的脸，说：“好了，陪叔叔一起玩，叔叔每个星期都给你做好吃的。” 王寅一知道苗旭去了书房也没多想，招招现在对苗旭的态度比一开始好多了，苗旭多跟招招相处王寅一高兴还来不及，不会去打扰他们。 王寅一用手机看财报，最近市场确实有点不景气，行业动荡流水吃紧，这是正常现象，王寅一深知做生意这种事，不是无时无刻都在赚钱。 只不过每到这种时候，公司里的那群老顽固就开始整幺蛾子，想着趁火打劫，一定会折腾出事来。 王寅一手指缓缓摩挲着手机屏幕，陷入沉思，冷不防有人按门铃。 王寅一惊讶这种周末来访的会是谁，结果居然又是苗旭的快递。这一次的快递员比较负责，直接送到门口，王寅一替苗旭签收后，拿着东西进屋走向二楼，一边走一边喊：“阿旭，你的快递到了。” 苗旭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先放着！” 他似乎和招招玩得很开心，声音里含着笑意，很高兴的样子。 王寅一掂量着手里的快递，还挺沉的，外包装经过运送已经破损了一个角，脏兮兮的。 王寅一有点好奇，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个包裹了，苗旭到底买了什么？他想了想，朝书房喊：“我帮你拆了行吗？” 苗旭一边笑一边说：“拆吧！放我房里就行。” 玩得挺嗨的，王寅一也没多想，直接将快递包裹给拆了，发现里面居然是几本书。他把外包装丢掉，拿着书随便看看，一看封面，当场愣住。 《大型动物的饲养方法》、《动物园猛兽管理经验三十条》、《老虎的生活习性》…… 王寅一拿着书籍站在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上，感觉被雷劈了一样。 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抱着砖头一样的书转身往楼上走，急匆匆走到书房门口，一把推开书房的门，生气地说：“阿旭，你要搞清楚，你是我的配偶，不是我的饲养员！” 王寅一话音刚落，便看见书房里的情景，立即遭遇到第二次雷劈。 苗旭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只逗猫棒，一下一下地挥舞。逗猫棒顶端是一只五颜六色的毛绒小球，招招变成小老虎，跟着逗猫棒的节奏，一跳一跳地想咬住毛球球。 苗旭一边哈哈笑，一边逗招招玩，招招不停地摇尾巴，蹦蹦跳跳地追毛球，因为够不着着急，时不时直起身体，扬起小爪爪在空中扑腾。 宠物毛毛跟在一旁，学着小老虎的样子，张开翅膀“嘎嘎嘎”一起跳，因为腿短身体胖，跳也跳不高，时不时飞出几根白色的羽毛。 总之，一人、一虎、一鸭子，此起彼伏，一派欢乐的气氛。 苗旭看见王寅一站在门口，笑眯眯地冲他挥挥逗猫棒，问：“要不要一起加入？” 第28章 第一次争执 书房里一片欢乐, 王寅一在门口站了一会，一声不吭地走进来, 把手里的书本放到苗旭手里, 再将小老虎从地上抱起，直接转身走出房间。 苗旭一愣，拿着逗猫棒追出去, 跟在王寅一后面问：“怎么了？” 王寅一抱着招招走在前面，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气说：“玩乐时间结束，孩子要学习了。” 小老虎趴在爸爸的肩膀上，望着后面的苗旭，眼睛还盯着他手里的逗猫棒, 朝苗旭挥挥爪爪。 苗旭一头雾水，不明白王寅一这是怎么了, 冲小老虎招手。 王寅一带着孩子进了房间, 苗旭在外面没有进去，看了房门一会，才掉头去自己的卧室，将怀里的书放到桌上, 然后回到二楼把毛毛弄下来带到鸭棚子里。 之后王寅一和招招一直没有出房间，晚餐的时候, 招招已经变回人形, 跟在王寅一身边吃东西，左看看右看看，完全搞不懂大人之间的气氛。 王寅一一直没有说什么, 苗旭一边吃饭一边看他的脸色，隐隐察觉到他在生气。 王寅一也不是不说话，只不过从始至终语气都是淡淡的。 吃完晚饭，王寅一让招招回屋看绘本，自己留下来收拾餐具。苗旭靠在厨房门口，看他用洗碗机洗碗，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王寅一整理着流理台，他本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霸道总裁，如今居然学做家务，做饭洗碗洗衣服不说做得多好吧，至少样样都会了。 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因为他想选择想过的生活。 王寅一停下手里的动作，双手按在流理台的边缘，垂着眼睛，说：“招招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他个子比别的孩子矮，发育得比较慢。” 苗旭安静地看着他，默默地听他说。 “胆子小，又单纯，基本不说话，根本就不像老虎的孩子。”王寅一说着，“只有在变成小老虎的时候，才有点幼崽的活泼样子。” 招招变成小老虎之后确实活泼好动多了，肯跟苗旭一起玩。 “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敢让他自由地变身，每次都要教育他控制自己，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王寅一转过身，面对苗旭，看着他的眼睛问。 苗旭摇摇头。 王寅一继续说：“因为他必须当一个人，必须融入社会。”他一点一点地给苗旭解释，“他什么都比普通孩子慢半拍，包括在控制变身这件事上。他马上就要上小学了，会面对更多的同伴与更多的问题，如果发展成变身障碍，长大后很麻烦。” 就像教小孩子用筷子，虽然用勺子也行，但总归不方便，刚开始再难，家长也要硬着头皮教导与纠正。 苗旭出了口长气，说：“我懂了，我下次不会故意用玩具引诱招招变身了。” 王寅一从厨房走出来，站到苗旭面前，定定地望着他，说：“你没懂。” 苗旭抬眼。 王寅一注视着苗旭的眼睛，心平气和地说：“你还没有意识到招招是你的继子。” 苗旭一愣，“继子”这个词真的把他震撼到了。 “你一直没有意识到这点，突然发现我们可以变成老虎，才变得积极而关注我们。”王寅一说道，“如果你意识到招招是家人，你会在用逗猫棒之前思考一下，这样对孩子是不是合适。” 苗旭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并没有想伤害孩子，你之前也没让我插手啊，你把孩子照顾得很好，事无巨细，我想管也管不了。今天我想着逗小老虎，可以变得亲近一点，我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就是没有别的想法让我很沮丧。”王寅一抢过话头，对苗旭说，“因为我带着个孩子跟你结婚，一直怕你觉得麻烦，不敢让孩子的事惊扰到你，你也一直表现得很接受，我以为我们会这么平平静静地过。” “可是这次暴露了我和招招是特殊种族的事，你变得在意，我知道你发现我们是老虎觉得很新奇。” 听到这句，苗旭直觉想反驳，但王寅一制止了他，说：“你先听我说。” “你没有害怕，也不排斥我们。”王寅一说着，“你甚至愿意买书来了解我们，我非常感激。” 买的那些书放在卧室里，还来不及看，苗旭只来得及用第一个快递里的逗猫棒，结果被王寅一抓包，还让他生气了。 “但是阿旭，在意识到我们是老虎之前，你得意识到招招是你的继子。”王寅一抬起手，手掌搁在苗旭的侧脸上，扶住他的头，让他与自己对视。 “意识到我是你的丈夫。”王寅一温柔地说。 放在脸颊的手炙热有力，王寅一的手指修长整洁，此时他正用漂亮的手指缓缓摩挲苗旭的脸颊，让两个人接触的地方，慢慢生热。 王寅一第一次用丈夫这个措辞，再次震到了苗旭。 “我只是……有点开心。”苗旭闷闷地说。 他没办法解释他从小失去父母，然后被养父捡走，是多么希望有一只小猫可以陪着他，如今发现家里有两只老虎，他简直欣喜若狂，不由自主地有些得意忘形。 不管动机是什么，他确实把孩子当宠物逗了。 可是他从没有过宠物，也没有什么家人，他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更不提会变成老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