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人生几十年,他们会经历毕业,结婚,就业,疾病,甚至死亡。 可二十岁那年的承诺依然真诚炽热。 女孩子眼睛里亮晶晶的,她像是不习惯邵斯承突然的煽情,静了一会,才仿佛漫不经心,却又认真地回应他。 “奥,我也挺爱你的。邵斯承。” 他笑得满足,微微俯身,温凉的唇和她相贴。 许多年后,那个管理界泰斗邵斯承,每篇论文末尾处的感谢致辞里,都会有这样一句。 一开始是‘从初稿到定稿,感谢我的女朋友对我的关心与帮助’。 后来是‘从初稿到定稿,感谢我的妻子对我的关心与帮助’。 * 一年后,卷耳毕业选择继续读研,城市从j市换成了首都。 研一这年,他们领了证。 研二这年,邵渝出生,小名鱼鱼。 名字是邵斯承起的,理由是卷耳怀孕的时候特别的爱吃鱼。本来是叫邵鱼的,卷耳觉得实在是太过随便,才帮她儿子争取换了个字。 卷耳在厨房里把煮好了的枸杞茶倒入两个保温杯,她擦干净桌上的水渍,拿着水杯去书房。 邵斯承翻过一页,抬头看到是她,笑得温柔,“鱼鱼睡了?” “嗯。”卷耳把茶杯递给邵斯承,“我来看看邵先生在忙什么?” 时光没有损他分毫,男人眉眼依旧冷冽,只有面对妻子时,脸上才会带上柔和的笑意。 “在忙着想你。”他勾唇道。 “啧。”卷耳翻了个白眼,本来不怎么好看的动作,可邵斯承就是觉得她可爱极了。 邵斯承把书放到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卷耳。眼里像是埋着两个小漩涡,直直的要把卷耳吸进去。 卷耳脸上红了红,“邵斯承,你能不能不要看到我就发春?”她一看就知道这人又在想着什么打算。 懒得跟她废话,邵斯承伸手把人拽到自己的腿上,“不能。” 他说着就要吻她,卷耳看着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在他碰到自己的前一秒…… “呕......”卷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突然反胃。 邵斯承动作僵住,脸上的表情可以用‘崩溃’二字来形容。 他到底是什么样子才会亲一下就卷耳让她反胃? 邵斯承把枸杞水递给她,声音隐忍,“不舒服吗?” 他身上青柠香淡淡,卷耳却突然觉得这个味道刺鼻的紧,她飞快地推开风中凌乱的邵斯承,一个人去卫生间吐了。 她学医,对自己身体的反应自然心里有数,看着那两条红杠,卷耳简直无语。 邵斯承得知卷耳不是被自己恶心吐的,这才放了心。 卷耳哭丧着脸,“我为什么又怀孕了?我要养不起了。” 身旁的男人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他温柔地安慰怀里的人,“没关系,我养得起。” “你养不也是用钱?你的钱不是我的钱?”卷耳不听。 “是是,我人都是你的。” “这次不要再随便给宝宝取名字了。” “不行,要和哥哥一样,不能偏心。” “那要叫什么?” “叫邵猫猫吧。” “邵斯承。” “嗯?” “你给我滚。” 邵斯承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道:“不滚,这辈子赖定你了。” 一辈子,谁也赶不走,你也不行。 他们说人生来就是受罪的,一辈子就是不停的和各种磨难作斗争。直到生命终点的那一刻。 邵斯承曾经也这么觉得。 如果有人问他,现在呢。 他会说,现在还是这么觉得。 只是他发觉,这个漫长又充满挑战的过程里,早就有最珍贵的礼物在等着他。 命运给他馈赠了最好的人。 我寻了半生的暖阳,你一笑,便是了。 第三卷 摄国公主青楼残疾乐师 第22章 青楼乐师(1) 四匹汗血宝马拉着一辆玉盖马车,里面的人半卧在小榻上,身上的暗红纱裙细绞着暗金,绣功繁冗复杂,这布料名为织绡,是南昭的贡品,一寸万金。 马车稳稳停在一道朱红门前,粟荷轻挑马车门帘,恭声道:“殿下,陈府到了。” “嗯。” 马车很高,足够一个成年人站足身子,卷耳踩着小杌缓步下车,粟荷垂首跟在她身后。 八月的天气愈发的热,太阳直直照下来,绸衣上的金蝶仿佛欲欲展翅,最终却被困在这万金的囚笼里。 卷耳眯了眯眼,身旁立刻有人给她撑开伞挡住那刺眼的光。 她还没走进去,陈家一帮人立刻过来门口跪迎,口中齐道:“摄国殿下金安。” 陈仲灏一大家子跪了一地,头垂的很低,几乎是匍匐在卷耳脚下,目光所及,只有卷耳身上暗红裙摆,和藏于其中的织锦绣鞋。 “起来吧。” 卷耳声音清凉,像是盛京五月的爽口的梨花白,可在场的人没人敢真把她当成普通的小姑娘。 闵国上下,全捏在这摄国殿下一人手里。 陈仲灏一行口中齐呼“多谢殿下”后才起身。 先帝崩逝已过四年,唯一的太子殿下今年不过刚满五岁,如今的闵国全靠这位长公主凭一己之力,扶住将倾大厦,定住碧海潮生。 如今这国,到底是摄国公主的,还是高台上的小皇帝的,一时无人敢下定论。 公主身份尊贵,其他人请了安就各自退去了,卷耳在主位坐下,陈仲灏和他夫人站在屋子中央,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公主殿下是有什么打算。 陈仲灏给卷耳杯中斟满茶,又由粟荷验过,才递与卷耳。 她接过来握着,倒也不喝。 陈仲灏视线下垂,不与上首的女子交集,恭敬道:“不知今日殿下突然到访是为何事?” 隐隐的,陈仲灏觉得和柔嘉公主有关。 先帝膝下一子二女,子为当今陛下,长女为摄国公主,次女为柔嘉公主。 如今摄国公主把持朝政,对柔嘉这个异母妹妹有什么想法,无人得知。 豆蔻只染了指甲前段,是浅淡的妃色,衬的柔荑雪白,她眼尾有颗精巧的痣,是出门前随手点上去的,猫眼石一样的瞳眸扫过来,明亮的摄人心魄。 “令公子怎么不在?” 皇家人身上的睥睨压得人喘不过气,她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里的气压都低了几度。 偏她样貌温柔,公主从小长在南方,笑的时候让人想起绵柔的漓江水。 可漓江里有着多少凶猛恶兽与暗潮涌动,无人知晓。 陈仲灏咬牙,“犬子今日病重,恐不能来拜见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他儿子陈庚自然没病,只是他从小和柔嘉走得近,如今两位公主之间局势未名,陈仲灏不想儿子这边出了什么变故,陈仲灏不放心,才把陈庚锁在了屋子里。 陈仲灏话音刚落,上首的人放下手中茶盏,“咯哒”一声,让站在地上的心上一跳。 卷耳自然知道这不过是陈仲灏这个老狐狸的推辞,只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今天都得把陈庚和柔嘉的婚事按在这。 因着公主出行,为了防止意外,这宅院附近都被公主府近卫严格把守,此刻院子里空无一人,空气又燥热难耐,时间仿佛静止般,格外难熬。 头上金蝶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的晃,卷耳睨着地上跪着的人,勾唇,“陈公子是我未来妹夫,若真是病重,应该让柔嘉过来探望的。” 陈仲灏忙道:“犬子何德何能高攀柔嘉公主,还请摄国殿下莫要误会,以免对柔嘉公主清誉有损。” 卷耳看着他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笑了笑。 “本来是没关系的,这不,本宫把关系带来了。”她挥了挥手,粟荷捧着明黄圣旨走了进来。 卷耳放低了声线,柔声道:“父皇生前便最是疼爱柔嘉,陈家公子与本宫皇妹青梅竹马,只可惜未能等到父皇赐婚,倒是一件憾事。” 陈仲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本宫和陛下都十分忧心,今日陛下便让本宫来替柔嘉开这个口,她小女儿家是万万不好意思自己说的。” 如今陛下才五岁而已,摄国殿下也好意思说是陛下的意思,陈仲灏更觉得是这位摄国殿下看不上他陈家,才要一窝蜂的把他们端了。 “圣旨本宫便不读了。”她指了指粟荷手里的东西,“今个儿陈公子既然身体不适,便不用出来谢恩了。阿炎那边还有事,本宫就不坐了。” 这天底下敢堂而皇之地称呼皇帝名号的,只有这位长公主殿下。陈仲灏此刻别无他法,只能把腰弯到最低,沉声接旨,“臣遵旨,多谢陛下和公主厚爱。” 卷耳朱唇翘着,满意点了点头。 皇权在手,她不怕陈仲灏不应她。 一门亲事而已,便是生杀予夺,他又能说些甚么。 说完了来此的目的,卷耳起身往外走,陈仲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未说出恭送的话,就听卷耳转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