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手里的棉签换了三根,卷耳认真的给他泛红的耳朵涂药,邵斯承头发上的水滴到耳朵上,卷耳没多想,用另一只手的指腹轻轻给他抹了,继续擦药。 温热的触感擦过敏感的耳朵,邵斯承微微侧头,被她用另一只手按住脑袋,“别动。” 她气息洒在耳边,虽然听不清卷耳在说什么,可她意思挺明显的。 邵斯承不动了。 卷耳终于上好了药,她把东西收起来给他放到床头,拿着手机打字。 ——药我不带走了,每天你都给自己擦一擦,这样会舒服一点。 邵斯承有些别扭,“谢了。” 卷耳动作一顿,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时间有些晚,j大所在的城市只是二线,窗外的车水马龙声渐渐停歇。 卷耳回到自己房间,洗了手趴在床上,她刚睡醒,这时候还不困,打算找个电影打发时间。 屏幕里的主角摆出各种好笑的姿势,卷耳看着看着,就开始神游。 卷耳第一次和邵斯承见面,是她七岁那年。 卷耳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爸爸一直没有再娶,一直到卷耳上了小学那年才认识邵姨和邵斯承。 邵姨来他们家那天,蹲下身抱了抱卷耳,她温柔又善良,跟卷耳说,以后会像妈妈一样爱她。 这十多年来,她们俩和亲母女不差什么了,因为邵斯承性格孤傲,有时候邵敏会更宠卷耳一点。 邵斯承高三那年出了车祸,人救回来了,可听力损伤严重,邵敏没少因为这事掉眼泪,自责没有照顾好孩子。 可那场车祸很难说得清怪谁。 毕竟,邵斯承是去给卷耳送准考证的路上才出的意外。 屏幕里的电影开始放结尾曲,卷耳连主角长什么样都没记住,床头的闹钟显示已经一点多了,卷耳熄屏睡觉。 今天距离邵斯承遇到林露,还有一百二十天。 * 卷耳是十点有课,她定了八点的闹钟起床洗漱,换了衣服下楼跑步,等她拎着买的早饭回家的时候,邵斯承还没醒。 卷耳把早饭放到桌上,转身去邵斯承的门。 “笃笃——” 第一次没人开。 “笃笃——” 第二次依旧没人。 “邵斯承,你吃早饭吗?”卷耳不敲了,直接开口问。 如果他醒了肯定已经带了助听器,这么久没声音应该还没醒。 卷耳刚想离开,就听到里面有声音响起,他应该是刚醒,声线沙沙的,依然好听,“等一下。” 里面窸窸窣窣的,应该是在洗漱穿衣服,卷耳没有等他的意思,转身回到餐桌前开始吃早餐。 一杯豆浆两个包子,等她快吃完了,邵斯承才从房间出来。 阳光很好的照进来,空气中每一丝尘埃飘浮都一览无余。 邵斯承走过来坐在卷耳对面,耳朵上挂着白色助听器,卷耳抬眸问他,“明天我回家,你回吗,回得话我把你票买了。” j大离他们家不远,是隔壁市,明天是周五,连着周末都没课,卷耳爸爸这周又出差,卷耳想回家看看邵姨。 “不回。” 早上的阳光不是很晒,卷耳抬头发现,邵斯承睫毛浓密又卷翘,还挺好看的。 喝了口豆浆,卷耳不怎么意外,“行,那你周末记得锁好门,别给陌生人开门。” 邵斯承:“……” “我几岁了?”他的早饭比卷耳多了一碗粥,邵斯承咽下一口,淡淡开口。 卷耳想了想,“二十一。” 他点点头,“二十一岁的人,你不用教他锁门关窗。” “……” * 两个人一天并不会有什么联系,管理学院和临床医学院一南一北,除了马基这种大课,一般是见不到对方的。 平时见不到的时候,有什么事卷耳都直接在微信上问他。 所以两个人这几个月的对话框基本没变过。 猫饼:“晚上回家吃吗?” ssc:“回。” 或者 猫饼:“晚上回家吃吗?” ssc: “不回。” 九月的天气堪称女人的脸,说变就变,临下课的时候,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了。 卷耳有带伞的习惯,她倒是不怕,只能面无表情的听着班级里的一片哀嚎。 “怎么突然下雨了?我看了天气预报没雨的啊。” “那天气预报啥时候准过?相信他还不如自己夜观天象。” …… 卷耳翻出手机,打开微信,上面的消息都是学校的各种群,卷耳往下滑了两次,找到那个,‘ssc’,发出加好友以来第二个问题。 猫饼:“你带伞了吗。” 过了两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 ssc:没带。 他不打伞很容易淋湿助听器,这人也不是会主动开口会找别人借伞的人,卷耳想了想,手机飞快地打着键盘。 猫饼:你在哪边上课。 ssc:二教。 猫饼:等我过去接你。 空气里湿漉漉的,邵斯承也属于看了天气预报,结果预报不准的人。 邵斯承不喜欢这种生活里突然出现的意外,这场突然的雨让他心情有点烦。 卷耳那句,“等我过去接你。”就这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手有些僵,他松开攥紧,回复卷耳。 “好。” 他无意识的看着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 邵斯承又收到一条消息。 “门口等我,别乱跑。” 他轻轻牵起个笑。 卷耳这人真的啰嗦。跟个老妈子一样。 第14章 邵斯承(3) 北方的雨不如南方那种柔和,卷耳撑着伞,能清楚的听到伞面上噼里啪啦的雨声。 二教门前都是躲雨的人,卷耳扫了一眼没看到邵斯承,索性直接给他发消息,“我到了。” 门口的人太多,推推搡搡让人忍不住心烦,邵斯承刚想往出走,不知道谁撑伞的时候刮到他的耳朵,他一顿,然后世界彻底安静了。 助听器摔在地上,被挤来挤去的人踩了几脚之后终于寿终正寝,邵斯承冷着脸低头看了几秒,直接抬腿走进雨幕。 卷耳本来还奇怪邵斯承不回消息,等看到雨里向自己走来的人,有些出乎意料。 穿着黑色帆布鞋的女孩子往前跑了几步,地上的雨溅湿裤脚,她连忙伞撑在邵斯承头顶,“你怎么直接出来了?” 邵斯承听不见她在说什么,这种感觉很差,明明泼天的大雨,但在他耳朵里的,只有很轻很轻的嗡嗡声。 卷耳目光落在他耳朵上的时候停了停。 她没问他怎么不带助听器,伞撑的费力,卷耳只能把伞柄递给邵斯承,男孩子骨节分明的手握住烟灰色的伞柄,把两个人一起罩在伞底下。 两个人在雨幕里往家走,穿过马路的时候卷耳会认真的两头看看,像是家长夸的那种乖宝宝。 乖宝宝一路跟着邵斯承上楼,在门口收了伞换了鞋子,邵斯承径直坐在沙发上,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卷耳把书包扔在茶几上,她去厨房煮了壶花茶,自己把书翻出来做今天的作业。 她周末打算回家,那作业就得今晚赶出来。 邵斯承仰着头靠在沙发上,其实他心情并没有那么糟,只是觉得再去配一个助听器有些麻烦而已。 他听力几乎没有,闭着眼睛的时候也关闭了视觉,所以环境里一点点的异样他都能察觉到。 感觉到什么,邵斯承睁眼,看到卷耳的手悬在自己脸上。 “怎么了?”他习惯性皱眉。 卷耳手里抱着本练习册,她在手机上敲下几行字递给邵斯承。 “我有一道题不会。” 邵斯承的专业是卫生向管理,统计是他大一的课程,卷耳记得他拿了a。 她手机的练习册往前一递,差点没戳到邵斯承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