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云亭其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东边的地平线上跳了出来，照亮了绵延百里的沙漠，不远处耸立着一座高大的山峰，景象苍凉雄浑。晨风夹杂着细沙缓缓流动，在朝阳里形成了一道奇异的光晕。 沙漠的边缘处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十几户人家，皆是低矮的黄土屋，与沙子一般的颜色，若不仔细瞧很容易被忽略掉。 杜云亭就住在村子最后面的一处黄土屋里。 她们所处的村子叫半河村，在中州国北荒沙漠的边缘处，隶属边城凤凰城的青云镇。 杜云亭十三岁，一年前孤身来到半河村，一住就是一年。 至于她从何处来，以前在什么地方，村里人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她无父无母一个人生活。 还有一个秘密便是，无人知道她是个姑娘，为了行走方便，她自出现在半河村时便是少年打扮。 她有个邻居，名唤王桂花，王桂花三十来岁，寡妇一个，相貌平平，为人却很直爽厚道。 王桂花家中养着三个不到豆蔻的女儿，杜云亭平日里唤她一声王大姐。 王桂花家的公鸡跳上篱笆叫唤的时候杜云亭拉开木门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灰布衣，样子落拓清瘦，看了一眼自家满院子的沙子，修眉皱的比天边的卷云还深上几分。 半河村远离尘嚣，安静襄平，什么都好，但唯一的坏处就是比邻着沙漠风沙太大。 “云亭今儿个倒是起的早，怎么没有贪睡” 隔壁的王桂花早起喂鸡，刚一拉开门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皱眉的杜云亭，笑着与她打招呼。 “今日要去镇上，所以起的早些，免得去的晚了占不到好摊位” 杜云亭懒洋洋道。 她与旁人一样也需要生活，于是便在青云镇里租了个摊位，隔三差五的去卖些自己捣鼓出来的小玩意儿。 其实她在半河村里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如意，原因都在于她那张太过招摇的脸。 村里的少年大都黝黑粗狂偏她生的白净俊美，清清瘦瘦，生着一双清透的笑眼，看人的时候柔柔和和的没什么恶意。 十三岁本就是姑娘家的好年纪，所以任她再怎么做少年打扮也藏不住身上的那股子灵秀。 偏巧她嘴里也伶俐，能说会道，时常逗得村里的姑娘们开怀大笑，因此便没少遭旁的少年欺负。 被欺负了她也是一副懒洋洋无关紧要的样子。 这样脾性样貌都好的人大人们都喜欢，王桂花不外如是。 她看着杜云亭叉腰的姿势憨态可掬，像极了一只气凶凶偏又没什么攻击力的小狗，瓷白的肌肤在朝阳里嫩的能掐出水来，薄唇轻抿着，两道秀气的眉微蹙，愈发的清尘如画。 王桂花越看越喜欢，她没儿子，所以潜意识里是将孤儿杜云亭当自家儿子疼的。 平日里没少照顾，就差拆了两家院中那堵篱笆成为一家人。 还有一层原因，王桂花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等杜云亭再长上几年，好将他扒拉到她家闺女的碗里去。 三个女儿，跟了谁都行。 杜云亭知道王桂花的心思，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对于王桂花的一腔热情她平日里也懒得解释，与王家一家人相处的倒也融洽。 吃过早饭，杜云亭要启程去青云镇了，王桂花送了两个熟鸡蛋过来。 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小帘。 小帘是王桂花的小女儿，九岁，灵动可爱，经常围在杜云亭屁股后面转，云亭哥哥，云亭哥哥的叫个不停。 王桂花说小帘还未出过远门，让杜云亭带着她出去见见世面。 杜云亭心想区区青云镇，算哪门子世面。 日头再往上升了几寸的时候杜云亭背着个包袱带着小帘出了半河村。 她却不知这一去，会让她往后的生活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镇子离半河村有些距离，两枚铜板坐上村里赵把式的车一炷香的功夫便能到。 赵把式要价便宜，童叟无欺就是嘴碎了些。 一路上忍不住打趣杜云亭带了小媳妇，将已经十岁的小帘闹了个大红脸。 于是乎杜云亭照着驾车的赵把式的屁股狠狠一踹，险些将他踹下车去。 几人便那样打打闹闹的到了青云镇。 青云镇是一个边城小镇，枕云背山，是北荒沙漠边缘难得景致极好的镇子。 没有黄沙侵袭，反而围着一座青云山，青云百年，高耸入穹，山顶终年积雪，云雾缭绕。 青云镇一名便是由此而来。 到了青云镇，杜云亭与赵把式约定好黄昏在城门口汇合后领着小帘去了自己的摊位前。 她作利索的将包袱里的东西摆好，各种小玩意儿应有尽有，一一摊开，不多时就吸引了不少镇里小姑娘的目光。 其实吸引小姑娘目光的不止那些小玩意，还有杜云亭那张白净俊俏的小脸。 小帘支了小板凳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目光在小摊上略过几遍，忽然发现了几个精致的瓷瓶。 倒是头一次见。 “这是何物” “药” 杜云亭也在小板凳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杂谈看了起来，头也不抬的回答，只露出一面光洁白皙的额头。 日子过的无聊且慢，她若不在书里找些新鲜和乐子，决计是撑不下去的。 “什么药，云亭哥哥何时会制药了” “你云亭哥哥我会的多了去了” 杜云亭语气慵懒，目光落在手里的书上，看的津津有味，一副要被书吸进去的样子。 小帘撇了撇嘴，支着脑袋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她们紧挨着的不远处有个茶摊，围了好些大老爷们，小帘好奇的走了过去，正好瞧见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汉在将故事。 说是有个江湖豪侠阴差阳错的救了仇人之子，后来被那孩子杀了的故事。 引的茶们一阵唏嘘，有人说那豪侠倒霉，命里该有此一劫，也有人说那被救之人是狼心狗肺不知感恩。 “云亭哥哥，什么是江湖，豪侠又是什么，江湖好玩儿吗，豪侠都心地善良的吗” 小帘听完故事走了回来，一脸的诧异，问题像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 杜云亭不回答她，她就在一旁捣乱。 “江湖就是一群人提着刀剑打打杀杀，豪侠就是那群人里长得英俊武功又好的人，江湖不好玩，豪侠也不一定都是善人” 杜云亭被扰的烦了，懒洋洋道。 可小帘还不罢休，她说既然豪侠不一定都是善人，那为何故事里哪位还要救下自己的仇人，最后反被害了。 “许是命运，又许是他是个蠢豪侠” 杜云亭捏了捏小帘的脸让她一边玩儿去。 小帘却继续问她什么是命运。 这道将杜云亭给问住了，她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小帘见终于将她问住了，才欢呼了一声自己玩儿去了。 杜云亭一时间无语。 再过了半展茶的功夫，二人的小摊前便围满了小姑娘，一边在摊前的物件儿上挑拣，一边拿眼睛偷偷去瞧低着头露出半截清瘦细白脖颈的杜云亭。 “敢问杜小郎今日可有带什么特别的玩意儿”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女朝杜云亭开口。 估计是杂谈正读到紧要处，杜云亭并未答她。姑娘顿时有些不乐意，小帘见人拉了脸，忙拽了拽杜云亭的袖子。 “瓷瓶里装着的是止疼的药，姐姐们要是每个月那个来了，疼的厉害了，化水服上一滴，效果极好” 杜云亭抬起头一笑，眉眼间带着一丝疏离的风流，那姑娘被看的瞬间没了怒气，将瓷瓶握到了手里。 “姐姐们随便挑拣，今日我算你们便宜些” 她又展颜一笑，那些姑娘们被她一句姐姐叫的心里一甜，到最后每个人都买了不少东西。 那治疗葵水疼的药也很快卖完了。 等姑娘们欢喜的离开，杜云亭才叹了口气，重新埋头看起了书。 “云亭哥哥刚才是用了美男计吗” 小帘看着没剩多少东西的摊子，瞠目结舌。 笑的那样惹人，明明就是故意的。 “小丫头懂什么，这叫各取所需” 不知书里写了什么，杜云亭回答完小帘的话后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