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耍心机、博出位的圈子里，真诚难能可贵，他愿意帮杜江朗一点小忙。 不就是吃顿饭嘛。 韩训这么想着，和一身正装的杜江朗走进苏山度假山庄。 然而，门一开，差点被饭桌上的身影闪瞎眼。 晚礼服和西装完全是吃饭标配，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靠脸刷卡，少说有六七位当红影星。 杜江朗之前突兀的装束，忽然完美融入气氛，韩训却变成了异类。 可是桌上这群身经百战的老江湖，表情没有半点鄙夷，想必见过各种状况，对运动服也就处变不惊了。 “小韩啊，你总算来了。”一位中年人竟然站起来迎接他。 就这么一个起身，包厢里两张桌子，二十几个人，刷刷刷的站起来，气势惊人得像是要2挑20打群架。 韩训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在场的人都戴着亲切的假笑，连盛气凌人的影星都收起一身桀骜，笑容温柔的看向他。 这样的异常，只能说明为首的中年男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资方。 然而，中年男人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仿佛认定韩训一定认识他似的说道：“来来来，这边坐，我们可等你太久了。江朗啊，你也不跟导演请请假，小韩，饿了吧？待会尝尝我们苏山最好的烤全羊。” 杜江朗也是一脸诧异。 要他约韩训来吃饭的，明明是彩虹影视公司的老总，谁知道今天，来的重量级人物会是他们。 中年男人说完，杜江朗才有机会低声解释道：“这位是奥法影业的许董，韩老师，我不知道今晚奥法影业的董事也会来……” “没关系。”韩训勾起笑意，伸手回握许董伸来的手，“许董你好，我们来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奥法影业的董事，居然要靠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来约自家太子爷，看起来，今晚他就是压在这里的人质，别想轻易撤退了。 第27章 韩训觉得徐思淼的搞事能力远超想象，如果不是徐大少爷背地里做了手脚, 奥法影业怎么可能出席三位董事, 还一口一个“小韩”的称呼他。 “小韩，最近拍戏挺忙的吧, 来来来，这里坐。” “你们那部电影, 进展还顺利吗？” “哎老周、老魏，别一上来就问工作, 先吃饭。” 董事们自说自话技术一流, 韩训只用笑着入席，听他们寒暄就够了。 这种认可, 诡异得韩训想笑。 如果不是看在徐思淼的份上，这群人见到他这个穿着运动服赴宴的人，估计都懒得搭理他。 什么时候不入流的金钱关系，也能得到这些董事的热情款待了？ 等韩训坐定，整个饭局桌面就活络了起来。 董事们花了心思费了时间，就等着徐思淼为了心尖上的情人主动上门。 这一切都是因为上周的董事会，奥法影业集体表决通过了今年最大的电影项目。 金牌编剧、知名导演、流量明星云集，可谓是奥法影业项目寒冬中最后的救命火种, 然而许、周、魏三个人是专业出身，什么剧本能拍出什么电影, 他们比只看财报的董事们更清楚。 比起《美味的心》这样的好剧本，那什么金牌编剧拿出来的美食剧，简直就是——不堪入目的垃圾。 但是, 资本从不介意捧红垃圾，他们习惯了用钱控制市场。 “花大价钱做宣传营销。” “跟院线搞好关系，多多排片。” “网上的评分评价刷高，首映票房就能回本。” 一群影视业老江湖，对电影商业化操作了如指掌，最终三票反对，十八票同意，通过了最新投资2亿的大项目。 眼见公司走上歧途，未来暗藏风险，三位董事只能另求门路。 而这个门路，却是徐思淼藏在怀里的韩训。 只要是资方，都听过韩训的名字，远在《绿林好汉》大爆大火之前，这个编剧已经上了所有资方黑名单。 行事不端、犯罪前科，再加上曾经韩世宁闹得风风雨雨差点搞垮陆众集团的洗钱事件，圈里的资方都是能避则避，谁也不打算为了一个剧本，沾染一身腥。 然而，形势不同了，三位奥法影业的董事提前感受到大项目前途险峻，他们可不管老搭档陆众集团介不介意，只想加入安格斯影视的最新力作《美味的心》，拿出压箱底的资金，给自己上一套保险。 “小韩，我可喜欢你写的《绿林好汉》了，你阿姨在家和小侄子看得呵呵笑，天天都追着连载，过足了追剧瘾。” “你周爷爷也是这样，明明什么都看不懂，根本不明白在演什么，还乐呵呵的看着。” “这说明小韩的故事有魅力啊，男女老少通吃。” 饭局刚刚开吃，韩训已经拥有了无数素未蒙面的阿姨叔叔侄子侄女弟弟妹妹爷爷奶奶，亲切得和家庭聚会似的，弥漫着虚情假意的欢乐。 董事们先跟韩训拉近关系，连大牌影星都是一脸崇拜，充满谄媚的夸赞韩训的剧本。 换成其他的青年编剧，恐怕早就受宠若惊。 可韩训客气的微笑，不咸不淡的端起酒杯，表情平静，全然没有兴奋的样子。 无论在场是多大的甲方、明星，在他眼里都是心怀鬼胎的敌人，不容他有半点分心。 董事们都是人精，他们发现套近乎拉关系这条路走不通，干脆换了个方式。 魏董率先举杯，和身边韩训说道：“最近新电影拍得怎么样？之前我和徐少说，要找个机会大家吃顿饭，择日不如撞日，韩老师不如把徐少请过来，趁今晚都是好朋友在场，我们好好聚一聚。” 然而韩训一脸坦然的说道：“抱歉，思淼今晚工作忙，来不了了。” 他拒绝得果断，魏董面露难堪，皱眉说：“你还没问，怎么知道他来不了？” 韩训眼神里尽是看透他们心思的嗤笑，“有些事情不用问，我也知道。” 在场的人神情顿时惊疑不定，敢对奥法影业的董事这样狂妄的人，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 不懂人情世故的话说完，韩训竟然站了起来，满满一杯红酒端起来说道：“既然思淼不能来，我这杯酒就算帮他给大家赔礼道歉了。” 韩训一杯红酒下肚，豪爽得让人接不上话。 许董见状，也不好发难，对同伴使了个眼色，拿起醒酒器再给韩训倒了半杯，说道：“老魏你看看你，今晚主要是请小韩吃饭，管徐少干什么，他来不了是他的损失，咱们边喝边聊。” 董事发话，饭桌上的人自然心领神会。 热菜没动几筷子，手上的酒杯都活动了起来，一杯一杯的往韩训面前敬，口口声声的崇拜韩老师，心里想的却是把他灌醉。 酒走了大半圈，韩训除了脸颊微红，根本看不出醉没醉。 上辈子，韩训不会喝酒，也不屑于喝酒，这辈子却跟在徐思淼身边，尝遍了天下烈酒，高纯度的老白干都能走上两瓶。 这时候，韩训总算体会到徐思淼的用心良苦了。 曾经沾酒头晕的韩训，在白兰地威士忌的高强度训练下，喝起红酒相当轻松，他还能笑着端起红酒杯，镇定的接过下一杯敬酒。 一位笑得谄媚的男人走了过来，端着满杯的白酒，说道：“韩老师您好，我是彩虹影视公司的姜勇，岳兰欣是我带的。我们家兰欣呀不懂事，给韩老师添麻烦了。” 韩训眉头微皱，岳兰欣给他印象不好，但是经纪人客气道歉，他也不好摆出冷脸，只能笑着接了这杯酒。 然而一杯白酒喝下去，姜勇突然说：“我是姜夫人的表弟，以后韩老师多照顾照顾。” “姜夫人？”韩训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场上的人一阵尴尬，只觉得这位编剧功课做得太差，被人包养都不了解一下金主周围的社交关系，连姜勤慧都不认识。 杜江朗低声提醒，“姜夫人是徐少的母亲……”说完顿了顿，更小声补充道，“后妈。” 后妈。 韩训很少过问徐思淼的私事，但是知道徐思淼跟徐家亲情淡泊，要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回国，只想看祖传基业破产了。 “哦，姜先生好。” 反正是徐思淼不待见的亲戚，韩训冷漠一些，也没人会说什么。 可惜，姜勇打定主意要攀关系似的，一口一个韩老师。赖在韩训身边不走了，一会儿敬白酒，一会儿倒红酒，甚至叫人送来一箱啤酒。 姜勇手不停，嘴上的恭维词也没闲下，酒过三巡，他见时机不错，立刻直奔重点。 “哟您看都九点了，徐总该忙完了吧，要不您打个电话，今晚一起聚一聚。” 奥法影业的董事提过的话题，换成奥法影业董事夫人表弟再提，仿佛就能冲破韩训的冷漠拒绝似的。 已经被这人劝酒弄得有些烦闷的韩训，眼角带着迷离的红晕，勾起了然的笑意，语调清楚的说道：“姜先生既然想见思淼，就该去参加邀请思淼的饭局，今晚这顿饭，是叔叔们特地请我的，叫他来扫什么兴？” 姜勇的表情顿时五颜六色，仿佛被闷棍打了一样，特别好看。 他觉着这小编剧喝了酒就原形毕露，蹬鼻子上脸！ 奥法影业董事们客气客气，他连叔叔都喊上了，真是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 不要脸！ 心里鄙夷都要溢出来了，姜勇却保持假笑，说道：“我这不是怕韩老师喝醉嘛，您看这瓶白酒都过半了，红酒又喝了那么多，你还喝了一瓶啤酒，混着喝容易伤胃，我怕徐总晚上见了心疼，想让董事们帮忙解释解释。” “我和思淼的关系用不着解释。”韩训根本不领情，这些鬼话他都没打算认真听，“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对。” 韩训笑意浸进了眼里，眉梢染醉的模样，连见惯娱乐圈俊男美女的姜勇都一阵失神。 “什、什么？”姜勇不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到底哪一句让他认可了。 韩训说：“混酒喝容易伤胃，我胃不好，喝这么多也够了。” 于是他站起来，饮尽最后一口红酒，从善如流的说道：“感谢各位今晚的邀请，明天我还要赶去片场，所以今晚的酒先喝到这里，我们下次再约。” 这是要走。 “小韩是醉了吧？”许董笑着问。 韩训一脸醉红，说话气息平稳答道：“没有。” 魏董不放弃的说道：“醉了的人都爱说自己没醉。小韩啊，不用拘束，今晚就住在苏山，多住几天玩玩，片场那边……让杜江朗帮你请个假，文航导演我们熟得很，不会不给我们这个面子。” 酒过半晌，这些人仍旧不放弃。 仿佛认定了韩训压在这里，徐思淼会来救美似的。 这韩训喝得眉梢染红，眼睛迷离，居然也不找找徐思淼解围，一杯一杯的混着喝下去，他们想发难都找不到机会。 “不用了。”韩训说，“我不习惯住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