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节
木太后是个美人，不是倾城倾城之美，而是属于独特的妩媚之美，就算年岁渐长，也无法掩盖其曾经的风华，只是眉眼间太过凌厉，凤眸深处的戾气太重，萧真记得上一次见到这位太后时，眼眉之间还没有这样的冷戾之气。 一翻行礼。 “真是巧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丞相夫人，”木太后冷笑的看着萧真，突然一笑说：“哀家说错了，丞相夫人的品阶还未封下来，如今的你也只是个下贱的民妇而已。” 萧真淡淡一笑说：“品阶与封号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丞相大人就认我一个做他的妻子，我倒觉得我比那些想嫁给我家相公却又被我相公嫌弃的世家之女强了不止百倍。” 木太后双眼森冷至极，不怒反笑：“没想到丞相夫人如此尖牙俐嘴，只不知今日进宫是为何事？” 此时，殿内大门突然打，数名宫女端着血水从殿内走了出来，见到木太后赶紧施了一礼。 木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问道：“里面现在如何？” “小皇子出不来，锦妃娘娘又流血不止，”那丫微颤着回答：“老神医正在想办法。” “你还愣着做什么？”木太后见蔡望临拿着千年老参站在一旁也不进去，怒道：“还不快进去给她服参？” 小神医挑了挑眉，看着手中的老参道：“这可是上等的极品老参呀，不用掉真是太可惜了。”说着，步履悠然的进了宫门。 慈姑姑不敢置信的看着进去的小神医，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不要害娘娘，小神医，小神医......”身子被御林军拦下。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慈姑姑跪走到了木太后面前，哭着磕头道：“锦妃娘娘可是在给皇上生小皇子啊，求您救救她吧，救您救救她吧。” 萧真没想到这个慈姑姑竟然如此护着锦妃娘娘，以前一直都是如姑姑随身在侧，对这位慈姑姑倒是没怎么注意。 木太后冷冷一笑，淡淡说道：“任锦妃是生是死，全看她的造化，哀家可没有要害她，就看老天的意思了。”说着，凤眸一转，落在了萧真身上：“你不是很厉害吗？这会儿，哀家倒要看看这会你怎么救下锦妃娘娘。” “若锦妃娘娘真的挺不过这一关，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萧真直视着木太后犀利的双眸，太后才三十多岁，可眼角却已经有了细皱，加上满脸的不善，使她妩媚的面目多了一丝狰狞：“生老病死面前，我就算想救，也无力相救，所以顺其自然就好。”最重要的是，她相信小神医不会让她失望。 第630章 生产之伤 尽管那小子看起来是如此的不靠谱，但每当她身体受伤，不管有多严重，他都没有放弃过她，可以看出他是位真正的大夫。 “呵呵，如此冷漠，亏那任锦绣视你为亲姐姐，原来也不过如此。”天已黑了下来，使木太后那妩媚笑容看起来更加阴沉。 萧真淡淡笑着，心境并没有因为木太后的话而有所波动。 此时，宫女搬来了凳子让太后坐下。 任锦妃的喊声渐渐弱了起来，宫女进进出出的次数也多了，拿出来的每盆水都是血水，看着触目惊心。 木太后端坐着，雍容华贵，高贵不可侵犯，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萧真的一举一动，这个乡下出来的女子，站得挺拔，那身段没有女子那般的婀娜多姿，甚至连丝高贵的仪态也没有，可就是这份挺拔颇能让人多看一眼。后宫沉浮十几年，她自然知道一个女人不管出于什么能让男人多看一眼，机会就相对于别的女人多了一个。 不过这一点，木太后倒还不至于惊讶，天下能让男人多看一眼的女人多了去，萧真实在不算什么。让她惊讶的是这个女人脸上的淡定，任锦绣生孩子的惨叫声就连她多少也有些心惊肉跳的，这个女人就像如她所说那般，顺其自然，她坦然的就像那些看尽了人世生死的年长者。 察觉到木太后在注意着她，萧真朝她淡淡一笑，福了福礼。 木太后冷哼了声，说道：“真不知道你是真这般冷漠，还是装的。” “真也好，假也好，我唯一的希望便是锦妃娘娘母子平安。” 木太后看向殿内紧闭的大门，那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孙子，能平安生下来自然是好，至于任锦绣，女人对皇家来说，从来不缺。 慈姑姑跪在地上一直朝着苍天叩头，嘴里念着保佑锦妃娘娘的话。 萧真安静的等着，任锦绣是个坚韧性子的人，从她一路追着皇帝，不管皇帝对她有多嫌弃她也只会死抓着不放就可以看出，只要是有关皇帝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放弃的，为了日后能与皇帝在一起，她绝不可能轻易的就败在这个坎上。 夜越来越深，浩瀚星辰在夜色之中越发的璀璨。 萧真看着夜空，在这样美的夜景之下，希望一切都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任锦绣的喊声突然停了下来，在众人心惊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生了，”接生的二位嬷嬷从殿内冲了出来，兴奋的跑到木太后面前跪下，激动的道：“恭喜太后喜得皇孙，贺喜太后喜得皇孙。” “哀家有孙子了？”木太后猛的站了起来，阴沉的面色被欣喜换上，这毕竟是皇帝第一个儿子也是她第一个孙子，她自然是喜欢的。 “是，小皇孙一生下来就有八斤半重，锦妃娘娘生得可是极为吃力的，幸好母子平安，母子平安。”接生嬷嬷这会还是激动的脸色通红，可见方才她们为了接生这个小皇孙是多么的费力。 听到最后四个字，萧真心中总算松了口气，母子平安。 “看来，锦妃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一举得男。”木太后面色虽冷， 声音倒是暖和不少。 此时，接生嬷嬷将小皇子抱了出来给木太后看，是个胖呼呼的小子，只是全身皱皱的，倒是头发挺密黑，轮廓跟皇帝很像，想来待满月之后一旦长开，应该是个粉妆玉琢的小美男子。 木贵妃原本也只是冷冷看了眼，但在见到小孩后竟将他抱了过来，细细端详着，眸光一点点的温柔了下来，嘴里喃喃着：“跟皇帝生出的时候真像啊。” 萧真看了一眼孩子就直接走进了宫殿，殿内有着一股子血腥味，宫女们还在端着热水进出，内殿的三名助产嬷嬷正在清理着东西。萧真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任锦绣，而是朝着角落中正在收拾着箱子一大一小的神医走去。 “老神医，锦妃娘娘身子没事吧？”萧真问。 “韩夫人。”老神医微微颔首：“娘娘身子虚，生下孩子就已昏了过去，虽出了点血，但幸好止住了，只要好生养着，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但在三年内绝不可以再受孕。” 萧真朝着老神医福了福：“老神医辛苦了。”起身抬眸，见小神医蔡望临正很是不满的瞪着她，下一刻，他捂着头痛叫了声，只因老突然突然间赏了他个爆粟。 “你这小兔嵬子，怎么可以这般瞪丞相夫人，没规矩。” “她算哪门子的丞相夫人，不过是一个农女而已。”小神医话才说完，身子就被老神医打的一个踉跄：“老头子，我看你老了才……啊，痛啊。” 看着这一老一小神医突然间折腾起来，萧真哭笑不得，小神医时不时恶言几句她早已是习惯，根本不会往心里去，想到老神医方才的话，萧真心里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进到内殿去看任锦绣去了。 内寝室的窗户关得极严实，宫女正在点着几味香，淡淡的香气很快驱散了屋中的血腥味，里面已收拾得很干净。 二名宫女正在给任锦绣盖被子，如老神医所说，任锦绣是昏了过去，此刻还在熟睡中，面色苍白，神情憔悴，但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萧真淡淡笑了笑，正欲转身离开，目光落在宫女放的香上，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熏香，以驱除产房中的气味，其香气对生过孩子的妇人也挺有帮助的，能助眠，让虚脱的产妇好好睡一个好觉，倒也没什么。 萧真看到这香，脑海里突然闪过上次秋菱公主以孩童嬉戏图害她的事，那样的加害，如果不是让老神医过来看了一下那图，他们是绝对想不到还有这样害人的方法的。萧真转身看了眼正昏睡着的任锦绣，走了出来，叫住了正欲离开的老神医。 “老神医，请等一下。” “韩夫人还有什么事？” 萧真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不过还是请老神医过去看一看。” 老神医听完，蹙着眉说：“我并没有让人放熏香啊，熏香虽对产妇有好处，但对锦妃娘娘这般身体的并没有好处，一个闻不好，反倒让身体起红疹。我这就去看看。”说着，走了进去。 萧真正要跟着进去，胳膊被小神医拉住。 “你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蔡望临挑眉看着她。 萧真点点头：“老神医没跟你说起过吗？” 蔡望临不满的道：“以后这种事找我就行。” 萧真道：“那会咱们的关系还没现在这般好。” 小神医一脸嫌弃的丢开了萧真的胳膊：“我们的关系现在算好吗？” 萧真：“……”真难侍候，不再理他，正要进内殿，老神医脸色疑重的拿着殿内的香走了出来。 一闻到这香味，小神医原本悠闲的面色变了一下。 看到这二神医的面色，萧真心下有数了：“香里面真的混有毒吗？” 老神医点点头：“香里面确实参合了一种叫‘觉寐’的香料，虽是香料，但它无色无味，原身并没害处，可一旦与特定的香料盘在一起，那就是致命的毒药，能让人在睡梦中死去。与上次毒害韩夫人的药理是一样的。”说完，一脸的沉重，竟然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害人，若是锦妃娘娘真要有个万一，蔡家神医之名估计就毁在这里了。若是没有韩夫人的小心翼翼，不止锦妃娘娘，就连小皇孙也会没命。 想到这里，老神医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萧真拧着眉，上次是秋菱要害她，可秋菱这方法却是出自冷宫里的一位废妃，那位废妃为了对付木太后从小就培养着秋菱，尽管这次东西不一样，可药理是相同的。 “韩夫人，如果老朽记得没错，那位冷宫的娘娘在你的事情查明之时就已被皇上处置了。”老神医问。 萧真点点头。 “我知道是谁。”小神医突然说道。 萧真看向他：“这个无需猜。”想害锦妃娘娘的，除了木太后就是刚刚大婚的皇后，从木太后方才的神情来看，她不会朝锦妃下毒手，不管是孩子还是任锦绣的身份，她都会顾忌，剩下的也就只有宁氏了。 刚将皇子抱出去的嬷嬷又将皇子抱了回来，萧真注意到孩子脖子上多了一块玉，那玉质地清白，流光华美，一看就价值连城，定然是太后送的，太后连玉都送得这般好，可见对这孩子应该颇为喜欢。 第631章 无奈之事 “娘娘醒了，快给娘娘拿煮好的粥来。”内寝侍候在锦妃身边的宫女声音传了出来。 萧真赶紧进了内殿，熏香撤了下去，宫人将周围的布帘都挽了起来，使得殿寝之内明亮了不少。任锦绣虽然醒了过来，但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这会正在看着自个儿子流泪。 “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应该开心才是。”萧真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小皇孙真的不像早产儿，甚至比足月的看起来还要健康，这会正乖乖的睡着觉。 “阿真姐，这个时候就只有你在我身边。”任锦绣抹着眼泪，“我方才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真的好害怕，我一直叫着皇上，可皇上为什么不来看我一眼？” 萧真在心里叹了口气，前头的喜乐声在任锦绣生产时就能清晰的听到，可见那边是多么的热闹，不管如何，今天是帝后大婚之日，太后是绝不可能让皇帝撇下婚礼过来这边的。 “我生孩子九死一生，为什么他就不能来看看我，只要那么一会就行。”任锦绣落下的泪越来越多，渐渐哽咽起来。 “娘娘，”端了粥过来的慈姑姑看到锦妃娘娘如此，忍不住也红了眼：“您刚生完孩子，千万不能多哭，要不然会落下眼疾的。” “我忍不住。”任锦绣干脆痛哭起来：“我那么辛苦的在生孩子，为什么他连来看我一眼都没有？阿真姐，”萧真抬起哭得红通通的眼晴看着萧真：“皇上真的有那么讨厌我吗？” 萧真正待说点什么，就见慈姑姑跪在了任锦绣的面前，道：“娘娘，是奴婢没用，您骂奴婢吧。奴婢派去的人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 任锦绣愣了下：“什么意思？”随即，她喃喃：“是太后，一定是太后阻止的，是不是？” 慈姑姑抹着泪点头，太后不喜欢她家的娘娘，如今皇后又进了门，还是太后的亲外甥女，她们娘娘以后在宫里的生活怕会困难很多。 任锦绣的双手死死的纂紧了被褥，牙齿咬住下唇，咬得几乎要出血。 看着她这模样，萧真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道：“锦绣，你现在需要的是养好身子，你身子很虚弱，如果不好好调养，就会留下病根。” “她们怎么可以这般欺负我？”任锦绣喃喃：“我又为什么要忍气吞生？”她缓缓抬头看着萧真，目光有些怪异：“阿真姐，我进宫是为了和皇上一起幸福过日子的，不是被人欺负的。” 萧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对着慈姑姑说道：“喂娘娘吃点粥吧。” “是。”慈姑姑起身，端过桌上的粥：“娘娘，吃点粥吧。” “吃不下。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任锦绣的声音里多是疲惫，说着闭上了眼晴。 慈姑姑见状，忙给她盖好被褥。 萧真嘴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见她想休息，心里松了口气。 出了内殿，老神医已离开，小神医还在，他冷撇了萧真一眼，道：“我还以为锦妃这么一说，你就会将皇上抓到她面前来。” “我还真有过这样的想法。”萧真笑笑，“但我还不至于这般冲动。”帝后大婚，是国家大事，除非宁氏还没踏进皇宫，她说不定会为锦绣去叫皇帝，但既然凤轿已进了宫，皇帝若此时离开，有失大汉体面，且文武百官与老百姓也会对皇帝的品性生疑，言官更不知道会如何写下皇帝的失常，日后皇帝若有半点的过失，有心之人再拿这事做文章 ，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