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防他又是说一半留一半得不清不楚,她把纸杯往桌上一噔,先把话放在前面:“今晚是你说要谈事的,我也答应帮你找到项晓龙。江沅的事,我现在可以不问线索,等你把这里的事料理完了我们再计划。我让了这么多步,你要是还跟我藏着掖着,我现在就撂挑子。江湖再见就是仇人,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所以你寻思好了再开口。” 傅寻失笑。 看来前几次的不坦诚,给彼此留下了无法修补的信任危机。 他凝神,认真看了曲一弦一会,说:“之前只说一半,是因为你还不算我的人。做人做事要给自己多留点余地,这点你能理解吧?” 曲一弦勉勉强强吐出两个字:“……能吧。” 傅寻含笑,又补充:“你既然决定参与,我也没有藏话的道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什么。” 这话其实有玄机。 曲一弦问的,他保证回答。那如果她没想到,或没有思考全面,他也不会主动说。如果曲一弦同意,就是默认这一点,就是傅寻有所隐瞒也不能算他故意。 主要还是傅寻之前的行为太破坏曲一弦的信任感,有些想知道的事她压根就没打算听他说。 第一盘烤肉端了上来。 一共五串,曲一弦眼也不眨地拨了四串给自己。 她咬着烤得脆香入味的羊肉,语焉不详地问:“那你先告诉我,项晓龙得罪谁了?” “项晓龙真名叫裴于亮,他得罪的是南江放高利贷的。前几年他从南江脱身后,不见踪影。我也是今年六月底,因为勾云玉佩才发现他的行踪,知道他化名项晓龙,活动在敦煌这一带。” 傅寻这些年不急着找裴于亮,除了找不到以外,还有个原因也是因为知道勾云玉佩在他手里。 他知道这枚玉佩值钱,一定会等着风声过去了卖个好价钱。只要勾云玉佩出世,不愁找不到他。 曲一弦没立刻接话,她把前后关系联系了下,问:“你是说,那帮高利贷也在找项晓龙?那勾云玉佩是怎么回事?” 话落,她脑中灵光一现,突然跟炸开了烟花一样:“等等。” 她叼了块肉,几下咽下去,问:“……勾云玉佩是你的?” 傅寻找上她,是因为她和项晓龙有最后的联系。那他找项晓龙,是为了追回脏货啊!项晓龙手里现在不就只有一块价值连城的勾云玉佩吗?还闹得满城风雨的…… 以傅寻这种谨慎的性格,没道理会坐以待毙,那勾云玉佩就是他用来守株待兔揪出项晓龙的。 这就解释得通了。 项晓龙顺走了傅寻的玉佩,傅寻这种性格的人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他干脆以勾云玉佩为饵,等着项晓龙自投罗网。 而这个网,还不是他一个人拉起来的。旁边还有个高利贷,虎视眈眈,等着找他算账。难怪他说,他追回自己的东西,有的是人问他讨回公道。 借刀杀人嘛,这事傅寻干得出来。 果然。 傅寻颔首:“我的。说它是‘脏货’,是因为它在裴于亮手里,的确不干不净,没有买卖凭证。” 曲一弦看了眼手里的烤肉串,顿时有些食不下咽。 傅寻随便一块玉佩就上千万了,让她怎么有心情吃烤羊肉…… 她后悔了。 她仇富。 她发誓,她以后一定要嫁给印钞机。 想到这,她心情终于好了点。她愤愤地咬了口烤羊肉,随口问道:“你是觉得这事古玩圈里人尽皆知,高利贷一直盯着这枚玉佩,估计过不了就能知道是吧?” 傅寻凑到唇边的手一顿,抬眼看她:“他们已经知道了,人就在敦煌。” 曲一弦:“……那项晓龙岂不是有危险?” 谁都知道他把勾云玉佩脱手了,那手里肯定攥着一千万。高利贷的为了找他,满世界盯梢,肯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啊。 嘶。 不对啊。 曲一弦拧眉,问:“我听到的消息是,项晓龙早就离开敦煌了。他们在敦煌等什么?” 傅寻见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唇角微勾,给了个肯定的答复:“他们在等你。” …… 这下是真的吃不下了。 曲一弦觉得自己有点冤:“就因为项晓龙包过我的车?” “你记不记得我是怎么找上你的?”傅寻低声问。 曲一弦没吱声,她现在有点惆怅。 “六月底,我接到在敦煌的眼线告知有个生面孔拿着勾云玉佩来鉴定。我查了监控,确认了是裴于亮,而三家他做过鉴定的典当行门口,最后的监控录像是他上了你的车,离开了。”傅寻的眸光渐深,似笑非笑道:“所有的线索在你身上,无论你是不是关键的那一环,他们都会找上你。”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们既然在敦煌耐心等着,那就是发现我一直在你身边。在南江,我能镇得住场子。在这里,他们照样不敢动我。等到敦煌,我会寸步不离你。” 作者有话要说: 曲爷的第一个梦想:找到江沅。 曲爷的第二个梦想:嫁给印钞机。 曲爷的第三个梦想:把貂蝉下锅了! 让我们把梦想照进现实,请大家掌声鼓励! 第37章 这场谈话,草草结束。 曲一弦心情不佳,借口明天要早起开车,先回去休息。 傅寻送她到楼梯口,看着她进了屋,才转身下楼,折回四人间。 曲一弦回屋后,冲了一个热水澡。 过了十点,宾馆的热水已经不热了,水压也时缓时重。 出水慢时就跟水管被谁掐住了一头,像挤牙膏似得断断续续地往下滴着水。直叫人看得心头发拧,生怕澡还没洗完,水先断了。 有惊无险地洗完澡,曲一弦搬了个凳子坐到暖气片旁,边晾头发边理思路。 她用铅笔在便签纸上画了幅人物关系图。 主角是傅寻,树藤状的辅助线上连接了项晓龙,东家行和高利贷。想了想,她又添了一笔,加上自己。 项晓龙在南江欠下了一大笔高利贷,还顺走了傅寻的玉佩,躲在敦煌。 他知道傅寻的玉佩价值连城,应该躲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到今年6月时,他觉得风声过去了,放松警惕,于6月23日通过微信联系她,预约了25日当天的敦煌市内包车,并预交定金两百。 曲一弦常年带线,平时也接揽接送机,一日游等订单。加上她的口碑好,朋友多,微信号根本不是秘密。 所以,项晓龙从哪知道她的微信,又为什么挑选她,几乎没有渠道可查。就是个随机事件。 你看人家抢银行的——除了定下哪天去抢哪家银行,当天在银行的工作人员是谁他们关心吗?不关心啊! 无非是看谁命里有此一劫,正巧迎头撞上。 曲一弦觉得,她就是运气不好,摊上事了。 不过没什么好怕的。 傅寻愿意给她当护身符,她自己也不是没本事的人。否则,她一个外地来的女人,凭什么顺风顺水的在西北环线当领队?又凭什么让一帮大老爷们心甘情愿地叫她一声曲爷? 但这事呢,的确是从6月25日项晓龙包了一天她的巡洋舰开始的。 她以为那天只是众多日夜里寻常的一天,谁知道齿轮咔咔转动起来,默不作声地就把她吞进去了? 傅寻从敦煌的眼线那得到勾云玉佩的消息,调查后,唯一和项晓龙有关的线索在最后对准了她。 所以他试探,观察,试图找出破绽,到最后确定她完全不知情。于是,他伸出橄榄枝,要求合作。 同一时间,勾云玉佩被项晓龙脱手。他闷声发了笔横财,于九月初敦煌设关卡严查进出车辆和人员时,离开敦煌,不知所踪。 而她这里,进度比项晓龙慢了三拍。从知道他和傅寻之间的关联,到她决定插手帮忙的这段时间里,项晓龙早已经鱼入江河,不知所踪了。 她目前能做的,只有等后天到敦煌,见见权啸和被项晓龙照顾生意的姑娘,看能不能再找点线索。 还不行,她就只能用自己拙劣的画技画张抽象的肖像图,满世界通缉他了。 等等! 曲一弦的笔尖一顿,目光落在傅寻的名字上,陷入沉思。 傅寻被偷了这么贵重的玉佩,他没有报警? 这枚玉佩牵涉的金额足被列为重大案件了,别说没有一点风声了。就是傅寻,也没提过报警一句。 一般人遇上盗窃,丢失物品,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报警吗? —— 睡前思虑过重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曲一弦一整晚都没踏实。 前半夜,她梦见了项晓龙,在敦煌六月的沙尘暴里,闷头向她走来。上车后,他摘下口罩,露出左耳到鬓角间那道三厘米长的疤痕。 似是察觉到她在观察自己,他转头,露出个不算和善的笑容,吩咐她开车去东家行。 一路上,项晓龙都窝在副驾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临下车前,他突然对曲一弦说了句:“你知道我为什么挑上你吗?” “他们都在盯着我,我只有找上你,才能暂时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曲一弦不解:“为什么找我才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项晓龙笑起来,神情轻蔑:“我的目的是要把勾云玉佩脱手,拿了钱跑路。一旦我把玉佩卖了,南江的那群吸血鬼闻着肉味就来了。他们找不到我,自然会找到我包的这辆私家车。更何况,私家车的司机还是个漂亮女人,” “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顶多关个两天,玩腻了就会放过你。” 我日你大爷! 曲一弦瞬间暴起,锁上车门,对着项晓龙就是一顿爆锤。她下手没个轻重,打得项晓龙抱头鼠窜的同时,觑着空把他捂在怀里包着红绸布的玉佩顺过来,然后推开车门,一脚把项晓龙踹下车,掉头就走。 敢算计你姑奶奶!打量她不像高利贷那么凶残,好欺负是吧? 她满身怒意,杀气凛冽。在巡洋舰的超速提醒下,呼啸穿过山洞隧道,直奔…… 直奔哪来着? 黑暗的隧道尽头,有一片白光,刺眼又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