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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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 长缨惊愕,回头看了眼屋内,而后道:“他答应了?” 秀秀点点头。 长缨难以置信,她口水都费干也没能让他松口,她这里进不去不到两刻钟,就办妥了? “怎么回事?” 秀秀扶着廊柱,幽幽望着庭院:“我长这么大,在婚姻事上从来没有过选择。 “一个人连最要紧的选择的自由也没有,未免也太悲哀了。 “这四年我压着自己,他也压在我头上,俞氏也压在我头上,我都没有放肆喘过一口气。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我如今就想喘口气,过几日畅快日子。” 长缨默然站了会儿,回头看了眼虚掩的房门,没再说什么。 自此一路畅通,直到二门口都无人阻拦。 到了垂花门下,可儿却红着眼睛追出来了:“姨,姨娘要走,好歹也带上我呀!” 秀秀回头看了眼她,红着眼眶退了个镯子:“你是荣家的人,我带不了你了,你保重。” 荣安追出来:“姨娘身子不便,老爷让小的备了轿,姨娘乘轿走。” 秀秀攥着拳头,下了台阶。 可儿哭着看她上了轿,追到角门下才止下步来。 杨肃在马车里已经从日中等到快日落,脖子也不知往外探了有几十回。 长缨要插手荣胤家务,她有她的道理,但他无名无份的,却没有道理也闯进去。 关键是,就是闯了进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且还很可能把事情搞砸,便只好带着侍卫守在府外街上,等着府里是否有动静出来。 这一回再探头,就见将军府角门开了,鱼贯走出几个人来,正是沈家几个护卫。 他精神一振,再看去,又出来顶轿子,而轿子后头跟着出来的不是长缨又是谁? 他连忙屈指敲着车壁:“去喊将军过来!” 管速小跑到了长缨跟前,说了几句话,长缨愕然地往这边看了眼,而后便交代着护卫们先走,自己快步朝着马车走来。 杨肃迫不及待地推了车门。 “长缨儿!” 长缨轻快地上了车:“你怎么来了?” 杨肃把身旁还温热的饭篮提给她:“我给你送饭。你来荣家,我又没法进去,想着你午间没吃,你去跟荣胤抢人,他肯定不会管你饭。 “我就让人每隔两刻钟送一篮新鲜滚热的饭菜过来等着你。——快,快趁热!” 长缨鼻子都快酸了。 先前满腹心思都在荣家事上,哪里会想着吃饭的事情?此刻闻到香味,才觉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 “你可真是雪中送炭!”她先夹了块鱼肉吃了下去,然后端起饭碗望着他:“怎么想的这么周到?” 杨肃受了肯定,一脸宠溺,拿帕子给她抹嘴:“你是我媳妇儿,想着你不是应该的吗?” 长缨眉眼里藏不住笑,夹了口焖笋喂给他,然后又埋头大吃起来。 杨肃看她吃得高兴,心里也禁不住欢喜,温声劝着她:“慢点吃。不急了。” “急。秀秀怀着身孕,出荣家了,我得一路跟着。”长缨埋头扒饭。 “出来了?”杨肃倒有些意外,“荣胤居然肯放人?” “为什么不肯放?”长缨抬头。 杨肃道:“我就是瞧着他对你这位姐姐挺上心的。” “你怎么瞧出来的?” “男人的直觉。” 长缨轻笑,没有再言语。 她如今也不能不承认,荣胤对秀秀多少有几分真心,但可惜情份不能解决所有事情。 先前他们在屋里说些什么她猜不到,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虽然会因为荣胤的作为而义愤填膺,但四年朝夕相处的时光,她断然无法感同身受。 …… 马车随在轿子后,长缨边赶路边吃,顺便把荣家的事也跟杨肃说了。 杨肃更觉荣胤是个神人,又觉长缨跟这样的人斗了半日,最后还是把人接出来了,真是好厉害。 沈家这里,吴妈紫缃早就收到了消息,迅速收拾东边一个三间偏院出来给秀秀住。 对秀秀离开荣家回来的事情大家嘴上没说,但自打收到消息起,都已经在七嘴八舌的商量着要做小孩子衣裳了。 这里头吴妈和紫缃都是与长缨秀秀自西北一道出来的,如今又团聚一起,当然意义不同。 泛珠瞳光他们虽是后来,与秀秀接触也不多,可是长缨的家人就是他们的主子,这自然没啥可说的。 而秀秀因为是直接从荣家出来的,一个子儿一根纱都没拿荣胤的,可儿如意她们也没带,长缨便连夜安排人手,让盈碧带着两个丫鬟,并一个叫春娘的老练婆子跟着她。 梁凤因为是随同长缨他们一道出门的,因此索性也进门给秀秀确诊,嘱了些禁忌事项。 杨肃知道长缨接下来有得忙,就没进来了,直接乘车回了王府。 晚饭后,王府的人就送来了荣夫人俞氏染暴疾过世的消息。 长缨听闻正好在秀秀房中,她因为有准备,还算平静。秀秀却抓紧手里针线出了神。 “此后就安心呆着吧。”长缨道。穆姨娘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回头我去帮你把籍改回来。” (求月票) 第280章 报应而已 俞氏是下晌殁的。 府里包括荣安在内的两位管家负责操持,到晚饭前,丧报便已送到了城东老宅以及俞家。 正院里消息传出来后是吴家两位舅老爷赶到与荣胤叙过话,又与舅太太们离去之后的事情。 荣璧如在房里抹眼泪,猛然间听到俞氏死了的消息,也怔住了。 那满肚子对所有人的怨气顷刻间消失了大半,等听到李嬷嬷来报说穆秀秀也被沈璎接出府了,她更是呆怔不能自已。 “他,他为什么?” 李嬷嬷也不知如何作答。给她捋了半日针线,最后道:“也许是老爷也没有那么不称职吧。” 荣璧如回神,又有些不忿气。“不可能!” 李嬷嬷道:“今儿早上,是怀着身孕的穆姨娘背着姑娘去了佛堂的。” 荣璧如闻言惊呆。她听下人说过是秋桐院的人背她出虎口的,却没有想到是穆秀秀!而且她还怀着身孕…… “可是这跟他称不称职有什么关系?”她仍然很排斥。 “姑娘看不出来么?”李嬷嬷道,“穆姨娘进府四年,从未见她有失仪之举。而她今日悄悄背着姑娘去佛堂,又引着老身过去,便是不想让姑娘回头难堪。 “姨娘冒着被太太针对的风险把姑娘背出来,又思虑周全,替姑娘着想了,可见是个良善的。 “而太太屡次给姨娘挖坑,老爷后来也从来没有罚过姨娘,虽说之前也没有怎么下过太太的脸面,可终究如今她没得好报。 “老爷宠着心善的姨娘,说明他心里是知道是非黑白的。既然这样,又怎么会当真全然不顾为父之职责呢?” 荣璧如听完怔忡良久,咬着下唇,没说话了。 大将军府连夜操办丧事,丧妻虽不必丁忧,但因为正赶上校阅,荣胤这总教头之职也就暂且卸了给贞安侯与东阳伯。 翌日早朝上东阳伯领旨之后,即赶到荣家吊唁。杨肃在承天门下赶上他,遂也结伴前来。 荣家老宅那边荣胤的兄嫂与弟弟弟媳前来帮衬主持,衍哥儿自然也被领过来了,作为大将军府的独子他需得在灵前叩拜回礼。 杨肃拈香的时候荣胤的大哥领着他来拜见了。 杨肃看这少年温文俊秀,目光澄净,面对突然而亡的生母,脸上却也不失哀伤。 十一岁而已,却身量颇长。整个人看上去,恍如一个年少版的荣胤。 也不知道将来他杨肃的儿子会长成什么样子…… 他温和地垂询:“在读什么书?” 东阳伯则拉着荣胤找了个清静地说话。。 “秀丫头走了?”他问。 荣胤整夜未眠,有了些胡茬,凝眉未语。 “这璎姐儿也是胡闹。”东阳伯说。 “跟璎姐儿没关系。”荣胤道,“她自己要走的。是我报应而已。” 东阳伯也无话可说。 半日后他扭头望着庑廊下由荣胤大哥陪着,温厚亲切地跟荣衍说话的杨肃,又道:“这晋王看着与东宫那位是不一样。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 说到“结果”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仿佛印证着他此刻心里的不确定。 荣胤也望着杨肃,没有说话。 同朝为官,长缨自然也是要来吊唁。 自然也看到了荣衍,少年仍唤她“铃铛姐姐”,长缨拍了拍他的肩膀。 俞氏死了,荣胤想必已经对这个儿子做到了最大程度上的保护,但没娘的孩子都是招人疼的。 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长缨没看到荣胤。出来的时候倒是与秦希云迎面撞见了。 同行的还有几位官眷,秦希云看到她,脸上笑容瞬时收了,眼里掩饰不住的毒光射出来。但终究也不能不矮身行礼,谦卑地称着“沈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