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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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溶单手搭在椅背上,看了眼默契十足的他俩,发现不光是戏看得堵心,这嘴里的鸭肉味道也怪怪的。 “子澶兄怎么不吃鱼?”徐澜道,“尝尝,这辣子挺带劲的。” 他笑了下:“不怎么爱吃。刺多。” “我倒觉得还好。”徐澜笑微微,“可能因为我不怎么挑刺。” “不挑刺岂不卡喉?” “卡喉怕什么?”一旁没怎么说话的谭绍这时望着他俩,“多整两壶醋喝喝不就行了?” …… 霍溶被谭绍怼徐澜的这句弄得心情舒畅,但终究由于有些画面太刺眼,所以一顿饭吃出什么味来他没有太多感受,总之到最后也没怎么吃饱。 佟琪给他端羊肉面进来的时候暗里觑他:“昨儿夜里爷跟徐将军扯谎说去泅水,是故意的吧?” 霍溶挑起一大撮面,冷眼睨他:“出去。” 佟琪从善如流,出了门来。 这么大的事情,沈长缨必定跟徐澜原原本本禀报。 徐澜知道他私下里下水替沈长缨帮忙,能不吃味? 所以他昨夜分明就是暗藏着故意挑起人家醋意,想看看人家徐澜到时候吃醋丢丑贻笑大方的心思。 可如今这会儿人家没跌份没露怯,反倒是回过头来把他给不动声色地盯上了,落得处处被针对,这又怪谁呢? 他说没吃饱? 佟琪觉得,他这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 午饭后徐澜是与长缨一道回的卫所。 他虽然被谭绍怼,但是见到霍溶没怎么动筷,却吃的很开心,而且还吃得很饱。 所以说起正事的时候也显得精力充沛。 “上晌我让人去查了查库房,咱们这四艘船的船料缺的倒还不算多,但随着后面的材料运到,估摸那伙人还会有动作。” 长缨点头,看了眼外头,说道:“苏馨容还没回来,不如我还是去码头瞧瞧吧。” 徐澜想了下,拿起头鍪来:“你等我片刻,我与你去。” 苏馨容未必会听她差遣,而这么大的事情,他也必须去看看。 长缨他们出门的时候,霍溶吃完面,也已经在他的府里得到了佟琪打听回来的消息。 “船坞那边还没有消息。 “湖州提举司这边的长官姓林,但是地方上的提举司都没有什么实权,属下了解了一番,码头这件事应该不是一个小小提举司长官能扛得下来的。 “而沿河岗哨都是总督府那边派过来的水师,南康卫原先实则只负责岸上兵防。 “就算是这次皇上借着程啸私吞官银的案子强势让南康卫插了进来,负责码头扩建与造船的事务,实际上也伸手不到其余的船只。” 霍溶靠近椅背,凝眉道:“也就是说,倘若这次南康卫不能借着造船和扩建码头的势拿下整个湖州码头的管治,想要全盘接手漕运都督府,基本不可能。” 佟琪颌首认同。 霍溶长吸了一口气,支着扶手:“可是码头本就是由漕运司管治,南康卫就是明抢也抢不回来,这又如何是好?” 他不明白的事情,佟琪又如何能明白。 霍溶起身走了几步,伸出修长食指勾开门下琥珀串成的珠帘:“看来只能想办法,逼着樊信让权了。” “从何处想办法?”佟琪问。 霍溶负手:“备马,先去码头。” …… 长缨与徐澜到了库房,先问了苏馨容去处,刚要去寻,黄绩却就和苏馨容一道绷着脸往码头门下来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 她先行迎上去。 苏馨容原在赶路,猛地停住脚步,一看徐澜又跟她在一起,下意识地浮出一抹愠色。 但想到此番来意,又不自觉地收敛神色,跟徐澜先见过礼,然后拽着身后一名士兵与长缨道:“这厮狡猾,此处人又多,先找个地方说话。” 长缨抬头看了看,走向前方一处无人货栈。 站定打量了这士兵两眼,只见这人生着双三白眼,八字眉,果然看着不似个善类。 “就是他?”徐澜将马鞭交与近随,也凝眉端看起来。 苏馨容道:“我来到码头便寻到了这厮,未动声色,只说让他跟我回卫所取些东西,他答应的好好的,说是去牵匹马来,结果就跑了。 “我和黄绩追了他十余里才把他给追上,问他那几个工匠去向,他竟推说不知情。 “不知情你给我跑什么跑?!” 说着,她一脚怒踹在他腰上,硬生生将他给踹下地来。 长缨望着向黄绩,黄绩点点头,证明所言不虚。 “那就拖回去用刑,先往他身上割他十道八道口子,往皮子里头灌气。要是不说就往皮子里塞烙铁。” 长缨垂眼睥睨,云淡风轻望着地上的人。 士兵打了个寒颤,抬起头来。 徐澜与苏馨容也轮番往长缨脸上看来。 她像是没看见,慢吞吞地又接了一句:“记得口子要开在腰侧脖子和大腿这些皮薄的地方,皮厚的达不到效果。” 士兵白了脸色,只剩下一双眼睛红通通地。 黄绩伸手来拖他,他忽然就软成了一股泥:“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的是真不知道哇!” “你不知道什么?” “小的,小的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 长缨呲牙:“那就受刑的时候慢慢想。反正你也不会那么快死的。” 黄绩拖着他上马。 他吓得裤子上湿了一大片,一面挣扎一面鬼哭狼嚎:“小的真的不认识他们! “只收过他们几回孝敬,让小的帮忙介绍活计,其次只知他们常在和记粮仓那边走动,其余一概不知!” 一个二三十的爷们儿,抱着马脖子号啕大哭,裤裆里水哗哗往下流。 徐澜皱着眉头,让身边人带了下去。然后道:“长缨能不能认出来那几个人?认得出来我们就往粮仓那边去看看。” “没有问题。”她回道。 第064章 来的什么大人物? “不过我认为直接过去没有什么用处。”她道。“码头上下数里皆是货栈,不时还会有南下游玩的官眷船只经过,每日里不知多少人来往。 “士兵所说的和记粮仓不是什么打眼的货栈,此时又值日间上货卸货的繁忙时段,四处是商贾与官兵还有匠户与杂工,找人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 徐澜凝眉:“你能不能把那几个人画出来?”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长缨点点头,示意黄绩去拿纸笔。 苏馨容扬唇:“看不出来,沈将军还会画画?” 长缨看着她笑了一下,没搭理。 苏馨容于半垂的眼皮底下瞪她,继续出着昨夜里没有出完的气。 一会儿黄绩到来,长缨接了纸笔。 日间席上风云诡谲,她不是没看出来,但她觉得诡谲的是徐澜与霍溶之间竟然会有暗涌。 在她看来这两人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矛盾,徐澜端正开朗,霍溶她虽然不是太熟,但总的也说既然会因为她害死凌晏而鄙视她,就应该不会是什么是非不分的人。 她记得昨日在码头还好好的,这才过了一夜就闹上了? 不过她跟他们俩都不是那么熟,以正常的同袍关系而言,这种事情她不便过问。 管他们之间关系如何复杂,她做好自己,不逾矩就成。 方才等待的当口已经仔细回想过那几个人五官特征,沾墨的当口她胸有成竹,几笔下去,轮廓便出来了。 再添几笔,三四十来岁的一名带着猥琐神态的男子便活灵活现跃于纸上。 徐澜从旁瞧着她从容落笔的样子,眼里带着赞赏。 而苏馨容瞧着却似是在煎熬了。 昨夜里看她讲笔墨鉴赏讲规矩讲得头头是道,当时委实是一张脸面跌到了谷底,但睡了一觉起来只觉她不可能该有这样底蕴,说不定是刚好家里有人开笔墨铺子学了些皮毛,故而底气又上来了。 这一看她居然还真会丹青描绘,那颗心便就五味杂陈,总觉得这脸丢了就再也捡不起来。 长缨画完交给徐澜。 徐澜看完,喊人把士兵带了回来:“认识吗?” 士兵乍见之后即变了脸色:“认识,简直一,一模一样。” 苏馨容脸色更灰了点。 “拿去拓印几份,寻几个人拿着往和记粮仓附近找找。记住不要露出行藏,也别让漕运司的人疑心。” 徐澜交代下去,然后又看向长缨:“在保证不走漏消息的情况下,我们自即刻起兵分几路,你负责寻找那几个工匠,苏馨容在案破之前守住库房与码头,我则带人去查查几条船看看。 “还有那些木料的去向,这些统统都是线索。能掌握到的,最好都尽快掌握到,免得夜长梦多。” 案子要破也许不会太难,既然发现了,顺藤摸瓜下去迟早有戏。 难的却是摸不清楚这背后的究竟是什么人,漕运司独立执政,不受三司六部所辖,就算逮住这人,能不能处置,怎么处置都属未知。 苏馨容摊上了看上去最重的差事,心里不满,却也自知眼下不是取闹的时候,当下包揽不提。 长缨也没有什么意见,如果只为了抓到人而已,那昨夜里大可直接带人去搜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