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为一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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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鬼物作祟么?”花敛寒问道。 “应该吧。” “呀,天暗了呢。”苏清珩看向昏暗的夜幕。 “不好了,走水了!”门外有人在大喊大叫。 “快,快去灭火!”许多家丁奔走相告,提着水桶慌慌张张而去。 听到动静,花敛寒与苏清珩循着火光而去。 竟然是柳府主院着火了。 火光炽焰,欲燎尽所有景象,铺天盖地的红,映照在柳横波脸上。 鬓已三秋,略有沟壑皱纹的脸,她不是当年容姿冠世的柳家小姐,她只是一个苦离心上人的可怜老人。在晚年,求着见那个人一面。 这把火,是她亲手放的,只为了逼他相见。冥冥之中,她总感觉梅晚致就在自己身旁,却看不见摸不着。 这种感觉快把她逼疯了。 柳横波眸里满是坚定,只看着火焰里,那个幽幽而出的绝代身影。 顾元在一旁目露悲戚,他所求的是这些钱财死物吗,可笑的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自己所求所想所愿,都在等待中湮灭了。 佛曰八苦,求不得最苦。 柳横波展眉一笑,温声细语: "阿致,你来啦。" "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好久,久到我忘却了时间。" 她唯恐惊扰了他,再也不见。 咿呀的婉约唱腔还在继续,火舌肆意吞噬,扭曲了周边的景象。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阿致,你看看我!"嘶哑了喉咙。 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 广袖一掷,回眸一笑,还是这样的孽相妖容,早已烙印在她心上,夜间折叠千遍难解。 "横波,你变老了。"梅挽致怔怔看着她,眸光潋滟。 "是啊,你还是这么好看,这么风华绝代。"柳横波痴痴地望着他,伸手欲抚摸他的脸,却扑了个空。 "我只是一个残留余念,一个幻象。横波,其实我一直在陪着你。" "我知道。"柳横波泪水无法抑制地落下。 "马上我就来陪你了。"她复又凄然一笑。 "阿致,你知道吗?这数十年我只重复做一件事,思你想你,到恨你。" "恨你不告而别,恨你如此决绝。"柳横波哽咽着,一个耳顺之年的女人却哭得像个稚子。 柳横波猛然纵身跳入火海,这样的决绝,不抽离任何东西。还好,有她的阿致陪着她,再痛也无所谓了。 火舌滋滋作响,灼烧着她的皮肉,柳横波好似无所知觉,依旧脉脉注视着梅挽致。含情不得语,尽在不言中。 泼天富贵,锦衣玉食,又怎比得上你一颦一笑,一踱步一捻指。 阿致,我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即便迟来了这么多年。 顾元心间大恸,伸长手想要抓住柳横波衣角,却发现什么也抓不住,所有的汲汲营生都消弭了,如同散沙在指间流去,他什么也得不到。 "横波!" 柳横波什么也听不到,五识俱灭。 不知是不是意识涣散,出现幻觉了。柳横波抱住了梅挽致,触及到了他的血肉,他是活生生的存在。 "横波,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天荒地老,山崩海竭。"梅挽致柔声絮语,轻抚柳横波脊背。 柳横波发间那支钗头凤闪烁着妖异的红光,淬血一般。 然而她却看不到,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 不管他是人是鬼,他是阿致,那就够了。 “不!!”顾元无力瘫倒在地上,眼里了无生趣。 没想到,最后以这样的悲剧收场。 花敛寒抿嘴,或许这对柳横波来说,未偿是坏的结果。 “器具化形,而有寄灵。这凤头钗里面就是梅晚致。”苏清珩慢慢道。 人有三魂七魄,魂善而魄恶。 梅挽致已经死了,魂离其身去往冥府,转生了。 这凤头钗囚住的只是他的恶魄,却附上了一魂。 故此,那些人会受到伤害,乃至失去嗓子。 柳横波,换醒了他残留的一魂。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那么,是谁作法,用凤头钗囚住了梅晚致呢?”花敛寒蹙眉道。 “是我。”来人话中自带三分调笑。 居然又是旧相识。 “晏浔,你怎么来了。”花敛寒看向来人。 “哦?我来不得么。自然是收回我的东西。”晏浔捻起鬓边发丝,一双凤眼勾人地看向花敛寒。 苏清珩冷哼一声:“作养鬼物,这可不是正派所为。” “哈哈,我不过是答应他的要求。他自愿的,有何不可。”晏浔轻蔑地瞥向苏清珩。 “不过你,真是道貌岸然。” 苏清珩微咪星眸,指尖微动,这是要发怒动手的前兆。 花敛寒心中默叹一声,上前隔绝了他们,气氛太过诡谲,且有暗流涌动。 “不如看看眼下情况如何吧。”花敛寒道。 火焰熄灭了,那根凤头钗在黑夜里闪烁着红光,好似饱饮了血,餍足地发散光芒。 晏浔一挥手,那钗子飞向他掌中,他摊开手掌。 那钗子本来雕有一凤翱翔,如今竟有一凰于飞,展翅翥轩,相随及其相近。 “那这根凤头钗可还会伤人?”花敛寒细细观摩这钗子。 “不会了。”晏浔捻着钗子笃定。 “会不会,还得由我带回絮净宫判定。”一道冰冷不沾人欲的男声响起。 今夜是怎么了,又来一位。花敛寒十分诧异,回眸一顾。 旁边的人花敛寒认得,是空青小道士。前面这位,是那日客栈里遇到的道长。 他衣袂当风,里着淡蓝色道袍,外披大氅,上面绣有仙鹤云纹,衬得整个人仙风道骨。眼里看着众人,水波不兴。 “道长如何称呼。”花敛寒笑吟吟,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司宵子。” 空青看清了那个女子面容,脑中豁然想起,不正是那日谷中遇见的女妖吗? “师尊,这个女人是妖!”空青猛然大声喊道。 司宵子皱眉看向花敛寒,并没有感受到妖气浮动。 她妖气已经被玉佩隐去了,花敛寒料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苏清珩眼底若含轻嘲,一把握住了花敛寒皓腕。 “莫空口无凭,她是人。” 司宵子看着两人相连的手,面无表情。 他先前在别处耽搁了几日,再过来时,还是有人殒命了。这个妖器,不能留。 至于这个女子,既然没有妖气波动,他也不欲多管闲事。 司宵子沉默半晌。 苏清珩撤回了手掌,腕间尚有余温,花敛寒略带感激地看向他。 晏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唇舌来往,只作壁上观。 他凉凉出声道:“这钗子如今可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