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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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入夢 滿天紫色的晚霞漸漸化為近墨的深藍,天邊最後一線白光墮為虛無,天色黑的剛好。 因為復清高中搬遷,為了方便學生上學,特地新開了一條公交路線,從復清高中直到城區車站,中間穿過熱鬧的商業區,安靜的居民小區以及幾乎沒什麼人的工業區。 18路公交晃晃悠悠的駛過最後一抹天光,拐進了工業區。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稀稀落落坐著的幾個學生樣的乘客,雖然還是這幾個月剛開的新路線,但是這條線路他早已經開過無數次,閉著眼睛都能穿過去,下面幾站都是工廠區,基本沒有人下,而前面上車的都是起點站復清高中的學生。 一時間心裡一癢的他突然車癮犯了,雖然周圍已經是暮色四垂,但是他卻只打開了車頭的大燈,而沒有打開車廂的燈,任由車廂裡被黑暗填滿。 敷衍的揚聲問了一句:『這一片沒有要下的吧。』 理所當然的,換來的只有一片寂靜無聲。 得意的司機腳下油門一踩,在昏暗的路上放肆的提高了車速,將搖晃的巴士開出了一股賽車的氣勢。 那一聲問話仿佛是個魔咒,悄無聲息的驚醒了最後一排穿校服的喬墨。 她的眼睫微顫,昏暗的光線中,她睜開了眼睛。 在她睜開眼的瞬間,前面的人都如同隔了一層水波,變的模糊不清,車上嘈雜的發動機聲音在這一刻也悄然遠去。 墨色的瞳孔波瀾不驚,喬墨靜靜的看著車廂。 熟悉的車廂卻沒有往常讓人昏眩的感覺,不管是氣味,還是聲音,都仿佛被隔離了這個世界,安靜的像個背景板。 晚上已經發生過的事再一次的出現,喬墨清晰的記得自己因為暈車,所以一上車就開始睡覺,直到八點鍾的時候准時下了車,並且在房間裡寫完了作業,收拾完東西躺在了床上。 之前的流程清晰的印刻在腦海裡,這是個夢,喬墨熟稔的垂下了眼睫,並不准備理會。 眼角卻掃到了旁邊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座位上多了一個人,熟悉的同款運動校服褲,不過一雙大長腿有點委屈的窩在狹窄的座位間。 如同驚悚片開頭一樣的劇情,沒有讓喬墨有半點觸動,直到右側那無法忽視的目光越來越強烈,她纔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隔壁的座位上多出來的那個人。 是個和自己年紀相當的男孩子,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光長個子不長肉,和自己同款的肥大校服套在身上,卻被橕的挺拔起來,藍白色的身影依稀有些削瘦。 昏暗的光線模糊了他的面容,但是他的眼睛,即使隔著一層鏡片也不改其光,在微弱的光線中像貓一樣灼灼逼人。 老實說,有點嚇人。 她記得他。 喬墨對自己的記憶裡引以為傲,昨天在回家的車廂裡,是有這麼一個人。 因為研究幾個題,她在學校多留了一陣,上車的時候車廂空蕩蕩的,人並不多。所以喬墨清晰的記得,他不坐在這個位置,而是和自己隔了三個空位的另一邊和自己一起霸佔了車廂的最後一排。 喬墨因為有暈車的毛病,也不想讓座,所以從來上公交就跑到最後一排開始睡,能記得有這麼個人已經很不容易了。 不過無所謂啦。 喬墨仿佛沒看到他一樣,不經意的一撇就懶散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閉上了眼睛,腦子裡背著物理公式,准備再度入睡。 明天還要考試,她可沒經歷應對這些精力旺盛的青少年天馬行空的夢。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了,最近幾個月喬墨總是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夢,而且大多都是現實裡發生過的場景。 聽不靠譜的親媽說她們家祖上有入夢體質,共感比較強,一旦覺醒,就容易被拉入別人的夢境之中。 上一次是在學校操場一堆人做廣播體操做了半個晚上,上上一次是在教室還是上的物理課,喬墨還打算聽下老師劃的重點,結果在夢境裡卻根本聽不清老師說了什麼,只是像倒帶一樣重復著上課前幾分鍾,隔壁班體育課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走過去的場景,氣的喬墨埋頭就睡。 對於這些夢境,喬墨早已摸索出一套應對方案,以不變應萬變,不是在夢裡繼續復習學習資料就是乾脆利落的睡過去。 即使在夢裡,只要自己睡過去了這個夢也就自然消散了。 每一次夢裡出現的人都太多,讓缺乏好奇心的喬墨抓不住那個拉她入夢的混蛋。 而這回有一些微妙的不一樣。 喬墨聽著身邊的人有些克制的呼吸聲突然靠近,耳邊傳來布料摩擦的沙沙聲,然後原本靠在窗子上的頭被一只手從耳側托了一下,那只手還帶著微微的顫抖,身體順著那股力道往右邊偏過去,靠在一片微硬的肩膀上。 原本陌生人的界限和距離被打破,他的手抖了一下,迅速收回,但是喬墨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呼吸亂了一瞬,過分親密的距離讓喬墨感覺自己如同被熱源包裹住,讓她感覺有些不自在,連正在默背的物理公式都卡殼了。 好像完成了什麼重大事件一般,被隔離的世界屏障消失,原本消失背景音漸漸回歸回歸,鼻尖是擴散的淡淡松木香,帶著微微凌冽的雪後氣息,乾淨清爽的壓過了車廂裡原本渾濁味道。 汽車的發動聲,和輪胎壓過路面的摩擦聲一下子恢復了往日的分貝,嘈雜而熟悉,帶著讓人昏眩的規律。 有點莫名其妙,感情你做這麼一個夢,把自己座位挪過來就是想要我靠你肩頭睡覺? 車窗冰冰涼涼不比你個膈人的肩膀舒服? 喬墨皺了皺眉,她從來都沒有過分的好奇心,而是克制的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學習上,所以即使最近睡覺一直頻頻入夢她也沒有動過去尋找過夢境主人的念頭,畢竟對方也沒有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 今年開學,因為最近學校搬遷,班級全部打亂重分,因為感冒在上學期期末考試沒有考好而落到了三班的喬墨壓力有點大。 而最近被拉進夢裡面次數也越來越頻繁,嚴重影響了她的睡眠質量,這讓喬墨不由的有點心煩。 她准備不再縱容這個膽小鬼。 『你也只敢在做夢的時候纔靠過來吧,臉都看不清的膽小鬼。』 喬墨毫無預兆的開口,語氣中不帶任何情緒,平淡的仿佛是個陳述句,卻字字戳心。 她感覺到在自己開口的的瞬間,對方整個人都如同木頭人一般僵硬了起來,臉側靠著的地方舒適度明顯的下降。 『我沒有。』對方呼吸急促的起伏了一瞬,下意識的反駁著,微啞的語氣卻心虛又僵硬,還帶著濃濃的羞愧。 她睜開眼,眼神清明,依舊靠在他的身上沒有動,只是伸手抓住他放在腿上的手。 對方的手腕帶著灼熱的溫度和血脈中澎湃的湧動,即使是夢境細節也還原的讓人皺眉。 男生的手比想象的還要粗一點,居然讓喬墨差點沒握住。 她抬起頭,冷靜的看著他泛紅的側臉,第一次看清楚了這個再三打擾她的混蛋,不過入眼就是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 拉遠了視角纔能看清他的樣子,天然卷的頭發不甚乖巧的耷攏在他的頭上左突右沖,帶著幾分秀氣的臉上滿是紅暈,厚重的黑框壓在他鼻子上,鏡面上的霧氣讓他的眼睛不再那麼灼灼逼人,微薄的脣緊緊的抿著生怕自己出聲一般。 看起來就很好欺負的樣子。 真像個變態! 明明是自己佔理的一方,在對方的羞怯的神色映襯下仿佛一個要對對方上下其手的變態。 喬墨甚至感覺只要自己一松手,對方就能像只土撥鼠一樣把頭埋進座位下面去。 在幽暗的車廂裡,那只被自己握住的手都泛起了可疑的淡粉,毫不懷疑,哪怕是掩蓋在衣物裡面的估計也紅了,因為從這個角度,她能看到他稍微敞開的衣領間也泛著可疑的顏色。 不過只是簡單的目光對視,對方已經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的樣子,黑框眼鏡上白色的霧氣中閃爍著一抹水光。 意外的很眼熟,喬墨看著對方的臉,不動聲色的記住以後繼續逼問:『沒有?那你的手在乾什麼?你為什麼會坐到這裡?我為什麼會靠在你的肩上?』 對方的呼吸一下子的變得急促起來。 明明是個欲行不軌肆意在夢境裡打擾別人的癡漢,絕對的反面角色,此刻卻像被堵在角落的小動物瑟瑟發抖,讓喬墨找到了一種欺負小動物的快感。 一只即使是在毫無束縛的夢境世界也只敢移動三個位置坐到自己身邊的膽小鬼。 『我……我只是……我……』對方喏囁著,連脖子根都紅透了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喬墨伸手飛快的摘掉了對方厚厚的黑框眼鏡,果不其然,眼鏡之下的的眼睛裡已經含滿了水汽,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而驚詫的瞪大了,琥珀色瞳孔如同半透明一樣,在幽暗的車廂之中清澈明亮。 鼻梁上還殘留著鏡框壓過的紅痕,顯得有點可笑。 就像,喬墨曾經養過的那只幼貓。 無知,幼稚,粘人,還帶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拗。 只要一個沒注意就會蹭過來,非要爬到她懷裡,蹭的她一身貓毛。 讓人想要狠狠的揉上一把,卻也,意外的不讓人討厭。 或許因為這雙眼睛太過清澈,或許因為這些夢境都乾淨的到無聊,或許是因為經歷了這麼多個夜晚,他纔敢慢慢的靠近到自己的身邊的這份小心翼翼。 她冷冷的看著對方明明比自己還高半個頭的身體縮成一塊,然後松開了握住對方的手,任由他懸在半空不得著落。 韓覺還沒來得及失落,就感覺到喬墨的手猛然搭在了他的頭頂,十指肆意的穿過發間,然後一陣亂揉。 柔軟的手指穿過了自己的發間,微涼的指尖觸及頭皮的一瞬間好像過電一般,從天靈蓋一路劈到腳趾間,讓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別說反抗了,連腦子都僵住了,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將自己好不容易的纔壓下去的天然卷揉成了一團亂毛,頭頂還直直的伸出了兩根呆毛,看上去更傻了。 下一瞬間,喬墨清晰的感覺到整個世界晃動了一下,身邊的人和身下座位突然消失,整個人失重一般往無盡的黑暗中跌去。 真是熟悉的感覺。 她被踢出來了。 啪! 黑暗中,原本安靜躺在床上的喬墨,突然伸腿把身上的被子踢開了。 窗臺的月光透過未合攏的窗簾偷偷印在她身上白晢的肌膚上,透著瑩潤的光澤,也讓少女身上泛起絲絲的涼意。 她無奈的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打了個哈欠。 翻了個身,拉回被子,三秒後,呼吸平穩。 嘖,這點小刺激都受不了,還天天拉人入夢,擾人清睡。 ps:喬喬:誰都不要打攪我學習! 韓覺:可憐兮兮小可愛,掏出來比誰都大(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