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联系。
五个厕所五扇门,五个选择的机会。 于元打开一扇门,检查便池内的颜色,判断垃圾桶内的纸巾,又打开一扇门,检查相同的东西。 每个便池颜色相同,白到发指了,每个便池都有纸巾。 于元走到门口,按照个人的习惯,选择了一个便池走进,余之彬同时跟进去。 率先尝试的是第三号便池。 于元深呼吸了一下,趴在便池上,伸出舌头舔在水面上。 水面因舌头的接触产生波纹,稀薄的腥臊缠在舌头,顺着舌头升上喉咙。 「是这个吗?」于元问。 余之彬抱着双臂,淡欲又矜贵:「我不需要问题,只需要答案。」 于元站起身,到洗手台洗嘴,尝试第二个便池,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再次趴下时仍旧有自尊。 第二个有苦味。 再次站起身时,袖肘已经被水浸湿,裤子在膝盖部分变成深色,呼吸越来越频繁。 于元尝试了第五号便池。 趴下去,做出心理建设,不决地伸下舌头,汗顺着额头流下来,第一次希望自己尝出明显的「尿味」。 舌尖接触到了水面,尝到不正常的咸味时,于元一瞬间站起来,激动得像是要哭了:「是五号,这个便池。」 余之彬从厕所里出去,用洗手台洗了手。 于元跟在后面,再一次在洗手台洗了嘴。 「你做得很好。」 在镜子内,女人忽然说,伸出一只手。 于元以为那是「暴力」的前兆,下意识躲开了,却被女人一下拉进怀里,一只手环在后脑。 「做得很好。」余之彬说。 女人比于元高了一头,玩世而又谦逊,怀抱中稳定可靠,宽的手掌牢牢接住于元的一切,又有不明显的木质香水。 身高差促使了这段关系的不平等。 「今天想吃什么?」女人的口吻落在耳鬓,「我陪你一起。」 于元回到食堂时,饭已经空了,余之彬带她去超市,买了一兜子面包零食。 「从今以后,周是允再给你什么,直接扔进垃圾桶。」 于元拎着袋子,听到余之彬这样说,心里不由自主地发笑,没有说话,低着头顺着回寝室的路走。 「于元。」余之彬掐了于元一下,「听到了么?」 于元抬起头,还是没有说话,被扇了一巴掌后,才绵羊似的开口:「这样才像你,刚才是谁?」 一兜的食物被打翻在地,余之彬拉着于元到了监控盲区,不由分说踹了一脚,于元用双臂抱着头,疼痛变成了一种习惯。 女人的鞋踢在头顶,踩在脸上,用最毁灭尊严的方式,在她的脚下,一丝尊严也不用存有。 女人清楚于元吐的样子,内衣样式,趴在便池,做过低三下四的事,接纳于元的一切,包括排泄。 毋需有秘密,也毋需尊严二字,无论堕落成什么样子,依旧能得到她的青睐。 但有一颗不愿下坠的心。 鼻血横流之际,于元终于找到了一点尊严,放弃了最后的坚持。 「我会扔进垃圾桶的。」于元的双臂被踩出鞋印。 尊严又产生了,至少为了周是允,坚持了几分钟,而不是一口放弃。 已经很伟大了,于元对自己说,其他人不一定能坚持到那么久,她们说不定面对余之彬,已经下跪求饶了。 —— 日日有日练,周周有周测,月月有月考,每天的早自习是班长抽背,周是允在讲台抽全班级,考英语单词和诗文,每天的试卷堆迭在桌面上。 130,117,112…… 无数个卷子右上角的分数,陪伴着于元,在高中的压力之下,「压力」的感应也变得麻木了,于元从倒数第一升到了班级的前二十,领到一张又一张的奖状,迭在书桌里一张又一张。 十一中的压力比其他高中高很多,有时候校服来不及洗,来不及干,今天洗了明天就穿上。 于元展开新的纸条:「一拳米饭,一菜一汤。」 已经是节食的第四十五天,上称的时候,瘦了十五斤,现在的体重在145,身高在165,于元算了一下bmi,距离24越来越近了。 在午休的时间,于元日常把面包和牛奶扔进垃圾桶,上语文课时,于元额外收到了周是允的纸条。 一本笔记本被推过来,只有最上方写了字,其余位置是空白的。 「倒垃圾的时候,我看到了面包和牛奶在上面,一个月内,我换了很多种样式,应该不是不爱吃,但是每天我都能在垃圾桶里看到它们,为什么?」 于元的眼睛从课本错到周是允上,周是允在看言情小说,语文书的封面背后是《邪王追妻:痴情七世莲》,现在正在117页。 「瑜看着眼前的人类,运用真气一巴掌挥开,一只手护着苏晴:『谁敢拦她,我要他全家陪葬!』」 「追杀的天兵一时间停滞在半空中,交头接耳。」 「苏晴的嘟起樱桃小嘴,脸颊浮起一抹红晕:『瑜哥哥,不用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我最近瘦了15斤。」于元写在笔记本上。 周是允接过笔记本,在下面写:「别转移话题。」 于元看着邪王追妻的内容,一时间想不出好的借口:「我不是有意那样做的,以后不要给我买了。」 语文课还在上着,周是允把邪王追妻合上了,温声说:「如果你说不出所以然,我们就不用联系了。」 面包和牛奶是心意,不能以金钱衡量。 于元张了张嘴,心情跌至谷底,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难处,的确不是故意,但是周是允看到了。 从未被调换过座位的于元,在三天后被调到了郎平钦的后座,不再和周是允同桌。 是她和老师说了吗? 接下来的日子,于元主动和周是允说话,周是允像是没有听到,交了新朋友,平时见不到面,寝室里又不好贸贸然开启话题。 于元和周是允冷战了。 —— 课间休息的途中,郎平钦回过头,说:「你和周是允闹矛盾了。」 「余之彬的问题。」于元说,「牛奶面包都是她让我扔的,但是我又不好说这件事,你知道吗?」 「以中医的角度。」郎平钦思考了一下,「那就不说了。」 「但是允允因为这件事和我闹了矛盾。」于元抱着头,内心煎熬到不知如何表述。 失去周是允,不像失去郎平钦。 失去周是允意味着余之彬的频繁到访,在和周是允的冷战期间内,余之彬找的次数越来越多。 在宿舍内也更光明正大了。 于元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失去一个周是允,天就快要塌了,乃至于每天在被褥里睡不着。 周是允就在上铺。 自己又哭湿了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