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贼

    邓浩然当真说到做到，晚自习结束后，他在背上绑着不知道从哪借来的戒尺，在田径场上边跑边喊“徐沁对不起――”

    徐沁捧着肚子大笑，林嘉明嘻笑着掏出手机录像，被邓浩然发现然后一把夺过去。

    也许是因为得到了孟衍的回复，虽然只是“考虑考虑”，但也让顾宁重燃希望，心情颇好的看着他们打闹。

    所幸天色已全黑，田径场上也只有少数夜跑的学生，几人嬉闹一番，并没有引来过多关注。

    学校里逗留的学生越来越少，邓浩然提出要请大家喝奶茶，顾宁怕错过回家的末班车，本想拒绝，又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便跟他们一道进了奶茶店。

    奶茶喝了会长胖，而且还是在晚上，所以顾宁只点了一杯柠檬水。提着打包好的柠檬水走出奶茶店，顾宁提出要去赶公交车，先走一步。

    “你家在哪儿啊，我送你。”林嘉明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我骑车又稳又快，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家。”

    “不用了。”顾宁下意识拒绝，指向不远处的公交站。“我自己坐公交车很快就到了。”

    “大晚上你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邓浩然朝林嘉明挤眉弄眼，“让小明送吧，不顺路也没关系。”说着，拉起徐沁就走，“我们俩家离得近，就先走了啊。”

    “走吧走吧。”林嘉明再次邀请，顾宁无奈，只好答应。

    却没想到，刚走出两步，便撞见了迎面走来的孟衍。

    他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目光淡淡扫过林嘉明拉着顾宁衣袖的手，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顾宁直觉孟衍一定误会了，她张嘴想解释，又发现自己也许自作多情了，毕竟他们只是告白与被告白之间的关系。

    而林嘉明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在顾宁胡思乱想间，孟衍已经走远了。

    钥匙插进锁眼轻轻转动，孟衍推开门，入眼的仍是万年不变毫无烟火气的家具摆设。

    坐在沙发上，没开灯，他点燃一根烟，红色火星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若隐若现。

    15岁时父母离异，法院将他判给了父亲。母亲再婚，父亲对他不管不问，一年来，他习惯了用尼古丁和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

    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那个叫顾宁的女生的呢？

    起初，听到班上的男生私下议论，隔壁班的班花肤白貌美身材也绝，成绩还超好，对，就是坐在窗边那个，叫顾宁。

    孟衍不为所动，给他告白的女孩里长的漂亮的比比皆是，他没有感觉，一度分辨不出美丑的区别。

    有一次去年级主任办公室拿成绩单，听到老师们说，二班有个叫顾宁的女生成绩上升飞快，进步了一百多名，长的也乖巧。他对这个叫顾宁的女孩生出了点好奇。

    晚上去办公室交作业路过二班教室，他朝窗口匆匆一瞥，唔，长的是不错。

    后来，其他课代表让孟衍帮忙送作业到办公室时他都没有拒绝，走过那条走廊，偶尔能看到她去厕所的背影，脑后的马尾辫儿晃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同桌给他看别人偷拍的顾宁的照片，照片里的她坐在窗边，神情专注，侧脸曲线柔和。同桌问他好看吗，他不置可否，心想没有拍出本人二分之一的神韵。

    一直没有去细想自己对她的感情，直到在教学楼天台上，她问可以做他的女朋友吗，孟衍突然觉得自己沉寂的心注入了活水。

    他没有直接答应，因为他依然不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刚才看到她和一个男生姿态亲密，孟衍只觉得那画面刺眼极了。

    温热的水从头顶淋下，孟衍闭上眼，任水淋湿自己的身体。

    好几天过去了，孟衍始终没有给顾宁答复，他出现在窗边的次数也变少了，有时拿着作业本经过，顾宁还来不及叫住他，他就已经走远了。

    是男人就给个准话啊，顾宁气恼，十分后悔那天在天台上没有问孟衍要微信号。

    终于熬到了星期五，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然后便是周末两天的假期。

    体育老师是个高高壮壮的中年大叔，穿着polo衫和运动鞋，虽然体格看起来很不好惹，但对待学生还算温柔。

    体育老师安排学生自由活动，顾宁兴致缺缺，想回教室休息，却被徐沁拦住了。

    “顾宁，等等。”徐沁兴奋地把顾宁拉向篮球场，“等会我们班男生要和一班的男生打篮球友谊赛。”

    一班，篮球赛，顾宁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孟衍也参加吗？她站在场外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了和一群男生站在一起做准备活动的孟衍，心脏又开始砰砰然。

    他和场上的男生们一样都没穿校服，而是穿着球衣，露出曲线流畅又精瘦结实的手臂和小腿。一班的球衣是红色，二班的是蓝色。在一群男生中间，他的身材格外挺拔，穿着红色球衣更显英姿勃发，偶尔向观众席投来一个毫无温度的眼神，便惹来场内女生的尖叫。

    裁判把篮球抛向空中，比赛正式开始。只见孟衍准确接住队友传来的球，从容不迫地运了两下，侧身轻松躲过试图拦截的对手，长腿跃起直接将球抛向篮板，篮球不偏不倚刚好砸入篮筐――一个完美的空心三分球。

    场内气氛一下子被点燃，观众席上的女生，无论一班还是二班的都在尖叫呐喊：“孟衍！加油！”

    顾宁其实不太懂篮球，她只看见孟衍接球传球时动作流畅自如，扣篮时又瞬间爆发，锐不可当，像一团跳动的红色火焰。

    裁判吹响口哨，中场休息的时间到了。孟衍停下来，直接撩起球衣擦额上汗水，露出窄腰和六块腹肌，因为汗水的流淌，小腹肌肉泛着性感的水光，看得场内女生又是一阵尖叫。

    半场下来，一班得分遥遥领先，二班士气大减，孟衍只打上半场，准备下场休息。这时，好几个女生同时上前给他递水和毛巾，顾宁心里一紧。

    旁边的徐沁嗓子都喊哑了，酸溜溜地嘀咕：“怎么我没想到去买水呢。”

    孟衍无视了她们，没有接她们手里的水和毛巾，直接避开她们走了。顾宁松了一口气，看孟衍离开了篮球场去器材室旁边的休息更衣室换衣服，她悄悄地跟了上去。

    顾宁尾随孟衍离开篮球场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她了，孟衍装作没发觉，走进更衣室，故意没把门关严，留了一条小缝。

    顾宁不明所以的从门缝往里看，只见孟衍背对着门脱下球衣，随意的用它擦了把汗水，套上了自己的黑t恤。

    他不会还要换裤子吧？门外的顾宁耳尖通红，心虚得腿软，踌躇着想离开，感觉自己像猥琐的采花贼。

    “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清冷略哑的嗓音传来，孟衍打开虚掩着的门，顾宁目瞪口呆的望着他，感觉头上有乌鸦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