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时间进入了四月，虽然离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但天气也渐渐的回暖了。同学们换下厚厚的冬装，穿上了色彩鲜艳的春装。 这天，正是王老师的语文课。 王老师在讲台上不紧不慢的讲着，苏珊无意中又看到了手腕的手环。她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春节的时候，她就发现，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花期过后，原来的花朵慢慢变成了两颗小果子。 果子的生长速度明显比花期快多了，这才两个多月，眼见着就成熟了。成熟的意思是，原来青青的果子越来越大，后来慢慢发黄……这不是成熟是什么？ 苏珊心下有些忐忑，她总觉得有点神神怪怪的。 王老师讲课的声音顿了一顿，她发现底下的苏珊明显在走神。以前从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王老师略想了想，没说什么，又接着讲下去…… 苏珊眼睛直盯着那两颗黄澄澄的果子。渐渐的，她感到稍许的头晕目眩。可能是盯得太久了吧，苏珊晃晃脑袋。 这一晃不要紧，晃完一看，完了！两棵果子被她晃得快掉下来了！ 怎么办？要掉了！会掉到地上吗？会不会里面有不知明的物质把地板蚀穿啊？她要不要用手接住？这东西无形的，她能接得住么…… 事情的发生，就在那一个瞬间。天知道她怎么想了这么多。 果子掉了，落在手腕上，原本饱满结实的果子一挨到苏珊的皮肤，便像摊开的鸡蛋饼一样，变平，变薄，慢慢的融入肌肤，消失不见…… 果子消失了，接下来就是叶子，一片片的，前仆后继的融入苏珊的皮肤。叶子没了，最后是根茎，直到最后一条根茎的消失不见，苏珊才发觉自己的脸色一定很狰狞。 她耳边充斥着许多声音。模模糊糊，远远近近，但她一个也听不清。她只觉得身体像过电一样，麻麻的，痛痛的。心脏跳得飞快，像是要脱离胸腔一般。 她头晕目眩。脑子里好像有一把勺子在拼命的飞快的混搅着。眼前一阵发黑，头顶的天花板、吊扇都在飞速旋转…… 这才几月啊？至于这么早就开风扇吗？苏珊在晕过去前，还在这样想着。 ☆、去医院 讲台上的王老师，刚才就发现本班成绩最好的苏珊，居然在课上打晃走神。她不由得多盯了几眼。 刚才，这小姑娘就直愣愣得盯着自己的手腕，仿佛要看出朵花儿似的。可是，慢慢的，情况变得很不对头了。 苏珊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惊讶、迷茫、痛苦……等王老师察觉到事情很不对劲时，苏珊狰狞着一张脸，从椅子上慢慢的滑下去了…… 她的同桌倒是一直在认真听课，她发现王老师老是盯着苏珊，她也不由自主的注意上了身边的同桌。 在苏珊刚滑下去时，她立马反应过来，站起身就想去拉苏珊。这时苏珊大半个屁股还在自己的椅子上。她毕竟是个女生，手一伸没托住，眼见苏珊要躺在地上了，她往前一跨，脚步带动了苏珊的椅子，那张做工结实、质量扎实的椅子就这样“哐”的一声，砸在了苏珊的小腿上…… 椅子倒地时，发出刺耳的声音。这一下可砸得不轻，苏珊却无知无觉的昏倒在地上，身体还微微颤抖着…… 王老师几个大步，从讲台上冲下来。冲到苏珊的身边，蹲下身，伸手推她，焦急的问：“苏珊，苏珊！你怎么了！” 苏珊没有回应，一丝反应也无。 王老师这下知道事情严重了。这得送去医务室啊！她伸手试着想抱起苏珊，可惜力气不够。她加大音量的喊班长刘之泉。 刘之泉早在苏珊倒地时，他就站起来了，但是老师还在教室，他不敢枉动。此时一听老师召唤，立马跑了过来。 “快！抱上她，我们去医务室！”王老师急急的对刘之泉说。 刘之泉二话不说，伸手来了个公主抱，轻松的像拎书包一样，抱着苏珊就大踏步的出了教室，直奔医务室了…… 陈诚意被吓傻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刘之泉像阵风似得抱着人跑出去了，她才回过神来，也急急得跟上。 王老师走在最后，临出教室前，她回头说：“你们自习！班长看着点纪律！”说到这，才想起刘之泉没空，副班长陈诚意也跟过去了，便改口道，“班委看着点！不要瞎议论，自习！” 刘之泉虽然不觉得苏珊有多重，但毕竟是抱着个大活人，没几下就被后面的陈诚意追赶上了。 陈诚意带着哭腔问：“珊珊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刘之泉一脸焦急，走得飞快。让他怎么回答陈诚意？他又不是医生，好不好的等见了医生再说吧！ 一中的医务室是一个很清闲的部门。一年到头，几乎看不到什么真正的病人。 平时接待最多的就是一些擦伤、撞伤，这多半是男生打球时不小心伤到的。男生比较大大咧咧，在小卖部买块创可贴一贴，完事。 女生多数都是些感冒啦，月事痛啊之类的。像这样的，也是家长带着在外面大医院诊治过了，开好药方，同学们不方便天天跑医院去吊针，就会选择带着药来医务室吊针。 所以，一中的同学们更多的觉得，医务室的存在就是一种单纯的身份标志：你瞧，我们学校多好，连医务室都有！ 当这位年轻的医生，在医务室闲得磨牙的时候，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很是震动了一下。这是老天爷可怜他，终于来了一个“大单”么？ 年轻的医生走出医务室，抬头张望。 正是上课时间，安静的校园突然响起这样的喧哗声，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啊！ 远远的，只见一个男生抱着一个人，后面跟着一位一脸哭相的女同学，再后面，是脚步匆匆的王老师…… “哎呀，这是怎么了？”年轻的医生奔前几步，一面问，一面伸手接过男同学怀里的女同学。 “不知道，上课时突然晕了。”刘之泉擦擦脸上的汗水。 一中很大，从教学楼抱人奔到医务室，让身材壮硕的刘之泉禁不住出了汗。 “先进去！检查一下再说。”医生一边往回走，一边说。 将苏珊放在里间的病床上，医生就忙活开了…… 陈诚意紧盯着苏珊，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王老师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进了屋，发现医生正在忙，她也不好打扰，只能在一边喘着气等待。 医生忙碌了半天。最后，犹疑不定的问：“她是几年级的？” “高三。”陈诚意抢着答了，声音还带着哭腔。 “哦，这样啊。”医生心里了然。每年的高三班，多多少少的都会有一些同学因为过度疲劳而发生昏厥，像这样的情况，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在心里思索了一番，这才对着王老师说：“王老师啊，我刚才检查了一下，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大问题。她的呼吸、心跳都是正常的。估计是昏睡过去了……” “是不是这位同学平时太累了啊？要不我们先让她睡一下，过两个钟头再看看。如果还不醒，再送到市医院去仔细检查……”医生说着他的建议。像往常这样的情况，都是睡一睡，醒过来就好了。 王老师一听这话，心下大定。她看了眼陈诚意，说：“陈诚意，你有没有苏珊家的电话号码？不管怎么说，这事得通知下家长。” “我有。她妈妈在她哥哥这里，我有她哥哥的手机号。”陈诚意抬起泪矇矇的双眼。 “行，那你去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我和刘之泉先留在这守着。” “好。” 说完，陈诚意就跑了出去。她先回教室去取电话本——她记不住号码，但全记在电话本上了。 陈诚意一进教室，同学们就七嘴八舌的向她打听苏珊的情况。 现在她没心情跟别人聊什么，只是简单的说，医生说是太累了，没什么大问题。便拿着电话本出了教室。 她得去小卖部打电话。学校里面，只有小卖部才有公用电话可以用。 陈诚意拔通了苏峰的手机号，响了半天，却没人接。 苏峰正在忙着进货。今天店里会来很多货，特别是大半车的饮料。天气渐渐回暖，店里的冰冻可乐这类卖得特别好。 他忙完店前的事情，趁着客人不是特别多的时候，干脆去帮人卸货，一箱箱的饮料从车上扛下来，再扛到厨房后面的库房。 他的手机早上就只剩一格电了，他放在柜台里面正充着电。 店里人声嘈杂，虽然人不是特别多，但有两桌客人是带着四五岁大的小孩来的，小孩子一吵闹起来，楼顶都可以掀翻。所以一时也没人能听清柜台抽屉里的手机在响。 陈诚意站在小卖部的电话机前，急得直跺脚。苏峰在干嘛啊？怎么不接电话！想了想，她又翻开电话本，往苏珊的老家打了个电话。又是无人接听——苏爸爸出去干活了，苏妈妈在苏峰家呢！ 陈诚意没办法，只能一遍遍的拔着苏峰的手机号。 那两桌闹人的小孩终于被吃饱喝足的家长带着走了。店里瞬间清静下来，服务员收拾桌面的时候，隐隐的听见似乎是手机在响。 她走过去，站在柜台前，侧耳听了听，的确是手机响。 于是，她走到厨房后面，喊年轻的老板，你的手机响了！ “好，我马上去。”苏峰放下一箱饮料，擦擦手，这才不紧不慢的出了厨房。 苏峰接到陈诚意的电话，听说妹妹晕过去了，吓得他头皮发麻，头发都快一根根的竖起来了！ “我有事，得出去一趟，你们多看着点店里。”苏峰丢下这句话，就急匆匆的走了。 他心神慌乱的来到街边，打算打车去学校。等车的时候才想起，应该把妈妈也叫上！苏峰的新家没装电话。当初一半是为了省点钱，一半是他想着自己有手机，家里装不装电话无所谓。 这个时候，他才体会到，家里还真是应该装一部电话！ 苏峰拔腿狂奔，十几分钟的路程，被他不到五分钟就走到了。他急急得上楼，开了门，家里没人！ 苏峰急得团团转。妈妈不在家，多半是在楼下散步。对了，去楼下找找，找不着就算了，他自己先赶去学校。 他又奔到楼下，沿着花园寻摸了一圈，终于在鱼池那找着了苏妈妈！ 苏妈妈在家无聊，只能看电视。她又不是一个多喜欢看电视的人。无聊时只能下来走走。这个小区里有一个新建的鱼池，池子里的鲤鱼个个胖乎乎的，瞧着还挺可爱！ “妈，快走！”苏峰急走几步，扯着苏妈妈的胳膊就往外走。 “怎么啦？这么急？”苏妈妈被儿子带着往前奔，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儿子脸色不对，她心下也焦急起来，“到底怎么回事？谁出事了？” “刚才妹妹的同学打电话来，说妹妹晕倒了！”苏峰一面快步走，一面回答。 “什么？！”苏妈妈吃了一大惊，脚步也停下了。 “先别急，去学校看看再说。”苏峰回过头又扯着妈妈往前走。 “珊珊啊——”苏妈妈的惨叫声在寂静的小区里，听着特别吓人。 很多东西都是这样，特别是打车。当你不需要它的时候，身边总是会经过一辆辆的空车。当你需要它时，半天等不来一辆！ 苏峰两母子在街边焦急的等着，一辆空车也没！“走！边走边等。”苏峰拉着苏妈妈往学校的方向走。 苏妈妈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了，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这母子俩到达学校的时候，距离苏珊昏迷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苏珊还是没有醒过来。她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床上。面容平静，呼吸缓慢。体贴的陈诚意给她在腰上搭了条薄被，然后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守着。 王老师也在外间的沙发上坐下来。呆会儿家长来了，她得解释清楚。不管怎么说，现在她还不能走。 刘之泉人高马大的靠在墙上，也等着。 王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刘之泉，你回班上去吧。你和副班长都在这，怎么行？这里有我和陈诚意就行了。你先回去！” 他不想走，但是老师发话了，不能不走。临走前又看了病床上昏迷的苏珊一眼，这才折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