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报上地址，电话挂断后，陈姐又觉着不放心，回屋把自家男人拉了出来，让他陪着她一起盯着。这样的话，万一这小偷要跑，她家男人也可以上去阻拦一下，撑到警察赶来。 就这样，一重一叠的误会产生了。 而在这个时候，屋外的这些人绝对不会知道，屋子里头，文婷心正揪着徐建萍一阵逼问。 “死丫头！你他娘的敢锁我！你找死嘛你！”伴随着恐吓声的是‘叮铃咣啷’的大门撞击门槛声儿。 徐建萍握着门把手使劲儿的拔着，摇着，没一点用… “你胆子肥了是不是！连老娘也敢对着干了是不是！真是没个天理了！你居然敢对老娘做这种事！”气愤的直摇大门，‘叮铃咣啷’的声儿一阵阵的响着。 屋外，文婷心不急不躁的，瞧着二郎腿，一手在本子上‘唰唰’写着，一手摁在手机‘确认键’上，就等着录音。 像这样的无用反抗，徐建萍维持了将近二十分钟，总算是无力的放弃。 要知道，虽然这外头上的是一把小锁，但怎么着也是铁块啊，怎么可能被她摇上那么几下就能撞断呢！ “扣扣”敲了两下房门，文婷心淡定开口，“小阿姨，累了没有？累了就坐着休息休息，咱们好好聊聊。” “谁特娘的要跟你扯淡！你要是还有孝心就给老娘开门！”气呼的往仓库里头的小凳子上一坐，徐建萍耐不住气又伸手拍门，拍的‘啪啪’直响，“死丫头，你会天打雷劈的你知道吗！居然敢锁你老娘！十几年都他娘的白养了！” 说来说去，徐建萍嘴上挂的最紧的就是养了她十几年的好事儿。 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么好心的养着文婷心，还不都是为了她那死鬼老爸留下的那笔遗产！ “小阿姨，这些老旧恩惠咱们就不说了，旧账翻来翻去也没什么意思。”无奈的挑起一侧眉头，文婷心偏头看向那门，从容道，“我跟你的那十几年，每天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你自己也知道。我还每天出去打工赚钱给你。在海鲜市场混了十几年的童工，你应该也知道我求了那老板多少次让他不要开掉我吧？” 要真计较起来，其实文婷心给那个家带去的利益才是最大。 “那还怎么着了啊！老娘供你吃供你住，你出去打工挣点钱咋怎么就不行了啊？！”尖着声儿朝她回去，徐建萍是一点不客气，“这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你那年纪出去打打工怎么就不行了啊！还指望着躺床上让老娘养着你是吧！你做梦呢你！” 这一声声儿野蛮理由，听得文婷心直摇头叹气。 跟徐建萍生活了十几年，虽然知道她野蛮暴戾，脾气很大，但说实在话，三十二岁的文婷心在有些方面是觉得可以理解徐建萍的。 她知道一个女人的性格追求，在婚后会渐渐改变，而能让这些改变的就只有男人。 可能徐建萍本来脾气就不好，以至于后来跟了高财之后，愈演愈烈。所以有时候看看徐建萍被高财拉来挡在身前的那样子，文婷心还觉得她有几分可怜。 但事实告诉她，可怜之人是有可恨之处的。 徐建萍耐不过高财，但是对她却是一点不客气，听听现在说的这番话，任是脾气再好的人听着都会来气，更别说脾气本来就不太好的文婷心了。 想想她进这个家里的时候才几岁啊，虽然那时候还小，但她还记得当时在那海鲜市场里，她忍着吐给老板剖鱼肚子，挖鱼肠子，剥虾壳，被大螃蟹夹出血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儿。 “你真要计算这么清楚，我也跟你算一笔账，”换了支腿弓起，文婷心翻了一页纸过去，手中那支笔‘唰唰’写着，嘴里也顺着计算，“我六岁的时候父亲死了，听说父亲给你留了一笔钱，也给我留了一张存折。当时律师交到我手里之后，你是当着他的面接过去的，然后也当着他的面跟我说以后好好带我，供我读书上学，绝不让我苦着。那笔存折有五千。” 本子上写下‘5000’这个数字，没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文婷心继续道，“在十几年前，五千块相当于现在的两万块，接近三万。照理说，那笔钱起码能供我读完小学，省点的话，初中学业都能完成，但是你没有。” “那，那还不是因为五千块被我当嫁妆了嘛！怎么，是你上学重要，还是老娘嫁人重要啊！你那死鬼老爸没一点责任心，说走就走！害的我还没开始享受就成了寡妇，身价直降了一半，嫁妆都得丰厚着才有人要。这事儿怪我，”手指指向自已，随后又狠狠一甩，“我呸！你这要怪就怪你自己老爹去！” “那么一笔钱，老娘最后是一分没花上，全被高财那混球喝酒喝了个精光！死丫头还好意思提，不怕自己理亏！” 呵呵，还真是够理亏的啊… 居然能把这笔账全算在文婷心头上，徐建萍这推卸责任的能力也真是无敌了！ “反正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五千块，我也一分钱没花上。原因，算你。”半毛不让，文婷心把钱算在了徐建萍头上，随后继续，“跟了你没半个月，你就跟着高财去乡下了。到乡下的第二天，我就被迫出去找工作。刚开始接了份菜馆端盘子的工作，结果打翻了一道热菜，害你赔了20，” “你他娘的还知道那20块啊，我跟那贱人磨蹭了多久嘛！”磨着压根恶狠狠道，说起那天徐建萍还是一肚子的气。 “呵，我当然知道。本来人家要求赔35，你当着她的面打了我半个时辰，那老板看不过去才硬生生减到20。之后，我还给她洗了一星期的盘子。” 在本子上记下—20，文婷心神色上的无奈是越发明显，“之后我找了海鲜市场的工作，就没再用过你一分钱。每个月50块，我都交给你了。海鲜市场的老板有时候看我年纪小，经常可怜我给我塞个一块两块的，那些钱我都存着，哪天生病好用。” “死丫头，你他娘的还敢存私房钱！”震惊起身，徐建萍这脸色是生生难看了几个度。 “别吵，听我继续算，”打断过后，文婷心淡定再开口，“每个月50，三年后涨到了每个月60，再三年后涨到每个月70，一直到两年前，我开始从处理鱼虾转行到送货转卖，一趟下来有四五十赚，每个月少点也有两百块算，这些钱，全都交给了你。” “你别说，这么累计一下，十几年里，我给了你12120，返回前面加上5000，我一共给你了你17120。”算完，文婷心再倒回来扣，“扣掉你给我付的20，还剩17100。我问你，你家是宾馆吗？还是饭店？明明吃的咸菜白粥，睡的是潮湿库房，上交的房钱跟饭钱怎么这么多？” 有时候面对无赖，还真的要这样一点点算清楚让人家知道。 否则徐建萍会一直拿十几年的米饭跟她说事儿。 就着文婷心这么一算完，徐建萍整个脑子都蒙圈了。 徐建萍没想到文婷心会计较这些旧账，而且还精确到每个数字都报的出来，这死脑袋怎么就突然这么精光了？！ 而且，她咋不记得有这么多钱？这死丫头有这么会赚钱吗？ “一个月50，”掰着手指头，徐建萍笨拙的计算。但是，硬是没能转过弯来。 “行了，小阿姨，咱们说正事儿，”扯了这么久，总算是把这笔账算清了，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笔、 笔记本翻回之前那一页，文婷心敲了敲房门提醒，“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现在住的这个地方的？还有，本来好端端的被锁在房间，你又是怎么出来的？是不是又是南家老爷子？” 除此之外，文婷心还真想不到任何一个这么跟她作对的人。似乎就是不看着她难过就不罢休。 “你把人家孙子都拐跑了，你说人家老人能不找家长嘛。”朝门口白去一眼，说到这点，徐建萍依旧不爽，“这人还没长大，狐媚子劲儿这么足，啧啧啧。” “所以呢，”手机上的录音键已经打开，文婷心在笔记本上记录下徐建萍的回答，“他现在的要求是什么？让你们带我回乡下，还是让你们劝我？” 没想到文婷心那丫头自己会主动提起这话题，听着她那么说，徐建萍算是来了点劲儿，“别人家毕竟也是大户人家，心胸都宽大的很。人家可没有逼你回家，反而准备留你在老爷子身边工作呢。” “死丫头，你这可得好好思量思量，”伸手拍了两下大门，徐建萍还真劝告了起来，“你掂量掂量自己那斤两，这辈子想跟那二少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了。这要是能跟在老爷子身边工作，那还是前途无量的啊！别说一个月200，就是一个月2000都有可能啊！” 徐建萍那股子兴奋劲儿是完全能听的出来的。 绞着眉头，文婷心在本子上继续写下徐建萍的回答，而后又问，“所以呢？让你们来劝我是不是？” “那可不是！这孩子的问题，双方家长必须出面调节啊。” “如果你执意要当我家长，要给我负责。那我只能告诉你，接下来，我依然不会听老爷子的话，而且会跟他对着干。他不让我接近南世阳，我非要接近，而且还要把他追到手，霸占他。” 横眼瞅向房门上，文婷心这嘴角勾着狡黠的弧度，“我也敢打赌，接下来老爷子不会再来软的，可能会直接来硬的。一个黑帮老大，杀人不再话下，你知道的哦？” “死，死丫头，你疯了嘛你！”脱了凳子直接上前，徐建萍是完全被她这话给说急了，连手猛拍房门，骂声不断，“你他娘的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啊！怎么还想着这些事儿呢！你自己找死别连累我们啊，你倒是…” “我不怕啊，”眸眼一弯，文婷心直接截断徐建萍的话，“我要是怕死的话，一开始就会想离的他远远的。但是我不怕，也不想离得他远远的。他说了会保护我，我相信。但是你们，我可不保证。” “死丫头，你什么意思啊你！” 她提醒的还算明显，反正徐建萍是听从她话里的意思了。 分明就是在说她有南世阳当靠山，所以可以不畏惧老爷子，但是他们两个可没有半点靠山，老爷子如是果生气了想拿他们夫妻两开刷，那是没有半点犹豫啊！ 这会子，徐建萍可确确实实被吓到了。 想想就单那野蛮小子险些杀了她也没个人说，更别说南家老爷子了！ 看看那群西装男子，徐建萍是觉着他们要是想了解了他们夫妻两，根本就是一个手指头的事儿啊！ “死丫头，你敢不管我吗？你不怕天打雷劈嘛你！我可是你老娘啊，我养了你十几年！我…”还想厚着脸皮嚷嚷，但是刚刚算清了那笔帐，一时之间，徐建萍也是臊了，“你，你他娘的真的准备放着我们不管啊！” “当然，我也不想牵连到你们。毕竟你们经常为了性命安全来找我，我也会觉得很烦，” 抿唇轻笑，这会儿，文婷心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所以，为了跟你们撇清关系，我会列一份文件，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断掉。如果你想通了，等一下我把文件放到门下面递进去，你签好字拿出来给我。” “说实在话，南家什么样的你应该也见过。趋炎附势的人不少，瞧不起穷人的人也很多。我是决定就算是死，我也要跟南世阳待在一起。如果你怕被我连累就早点跟我断了关系，否则，可能没几天，老爷子就会拿你们出气了。” 这本来徐建萍听到断了关系这话，心里还觉着太亏了，好好的一丫头说没就没了，这一年都少了多少钱呢！ 但是听到文婷心那么坚决的心思之后，徐建萍又是觉得后怕。 文婷心的分析是对的。 老爷子讨厌她，但是她好歹有那野蛮小子保着，他们夫妻俩可是一穷二白，啥势力都攀不上。 而且这南家，狗眼看人低的人不少，就南家那看门老头都能凶他们一顿。 他们在这城里确实难混。 但是另一方面，徐建萍实在放不下文婷心成年后的一笔钱。 为了那笔钱，她可是留了文婷心这拖油瓶在身边十几年啊，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左右斟酌了许久，徐建萍算是松口答应了一半，“断绝关系可以，但是你那死鬼老爹的钱，我必须得要回来！你，你把那钱给我，我就签你那份文件。” “那钱还真没有。”瘪瘪嘴，文婷心随便扯了个理由骗了骗徐建萍，玩性十足，“我跟你说，我第一次被老爷子赶出去的时候就去工商创业基金中心找过了，想把那笔钱领过来给自己花。但是，你知道我领到了什么吗？” “什么？”拧起眉头，徐建萍把耳朵往门上贴近，“钱多不多？” “我领到的是一金锁块儿，也就手掌窝子那么大，”瞎扯淡着，那语气真真的，徐建萍是完全信了。 “什么！那死鬼竟然留这种东西下来！”气恼的站直起身，对文婷心说的这话，徐建萍是确信无疑的。 因为当年律师上门的时候有提醒过她，文婷心父亲留下的是隐形财产，可能是物件也可能是钱，从遗嘱的字面意思上看来，那东西非常值钱，所以徐建萍这么多年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那应该是一大笔钱。 结果没想到，那居然只是一把手掌窝子那么大的金锁块！ “而且，你知道吗？我拿那金锁块去典当行换钱的时候，那员工告诉我，这是镀金，只值五十块…”这边说着，文婷心自己已经无声的咧嘴乐呵开了。 她这张三寸不烂之舌上斗权贵，下斗泼妇，似乎到了一种巅峰境界。 能把这没的说成有的，还说的那么真实，大概也只有她了。 “什么！才五十！”那么一瞬间，徐建萍的心理是崩溃的！ 徐建萍的万万没有想到，为了这东西她把文婷心这拖油瓶待在身边十几年，结果居然只值五十块！ 天杀的啊！ “那金锁块儿我已经换钱了，如果你要的话，我顶多补你五十块。否则，还真就什么都没有。”这边说着，文婷心已经从兜里掏摸出几张十块的零钱，叠叠好，搁在她刚写完的合同上，就等着徐建萍答应。 缓了好一会儿的劲儿，徐建萍才悠悠回神，不死心的又多问一句，“死丫头，你确定你不是骗我的？” “你要不信，等会儿我就把那份文件拿来给你看看。不过，你看了也会伤心，还是不看的好。”文婷心摇摇头，酸着感叹，“你说你多不容易，在经过我亲爸这么个男人之后，还经历了高财那种人。女人这一生啊，啧啧啧…” 语气依然是那么真实，说的徐建萍心情低落了不知多少倍。 “我是不想害你，所以让你签这份文件，否则，你的死活我也不管。”说着，文婷心已经把笔记本那一页撕下来从门缝下塞进去。 “你看我不爽，嫌我勾引你男人，这么讨厌我，而你对我那么凶，那么刻薄，我也不想跟你有关联。好好想想，这份文件你签了，我放你出来。” 这一声说完，脑子一片空白的徐建萍稀里糊涂的在文件上签了字。 瞧着大门底下签了字的文件被送出，文婷心挑眉眉头，着实得意。 “成，小阿姨，我现在就放你出来哈。”起身解了锁，给徐建萍打开了房门。 没想到，迎面对上的，依然是徐建萍恶狠狠的一瞪，“死丫头，五十给我！” 本来徐建萍也就是想拿到那笔钱后跟文婷心断绝关系的，但是现在没大笔的钱了，五十她还能不要么！ 五十特么的也是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