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两人半晌都没再说一句话，他站起身踱到门边最后回头对她说道：“我没有插手你们感情的资格，也没有这个意思，我想你也明白现在是个非常时期，对你或是对他往后的影响都是非常大的，怎么做，请你想清楚了。因为我从来没有看到他那么失魂落魄过。还有……”宁浩依然在犹豫是否要说接下来的话，毕竟他是看过那份报告的人，就怕陆修尧知道真相后他们夫妻的感情会再次面临考验。思索片刻，他还是选择了沉默，感情的事他无法插手。

    秦曦在宁浩离去后更显得茫然，不过才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却让她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事情，心也开始慢慢的沉淀。与修尧在一起不就是她一直所坚持的吗？

    下午秦曦意外的接到了徐兰的电话，电话中徐兰的声音不像之前那样的激动，只是平静的说想要和她见一面。

    终究是自己的母亲，她也想要认认真真的与徐兰面对面的交谈一次，便应允了。

    秦曦一进餐厅就发现了徐兰的身影。

    这是一家中式的餐馆，与秦曦一样，徐兰从来都吃不惯西餐，中规中矩一辈子惯了，碰上这么一件惊天骇俗的事，经过多少日夜的反复思索才能平复心里的震惊。

    才几日不见，徐兰憔悴了不少，里面穿着白色的毛衣，外面罩着整洁的宝蓝色半长袖大衣，穿戴的再如何眼里仍掩饰不住眼里的疲惫，秦曦不自觉地心疼起来，这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她站在门口注视着徐兰一会儿，整理好心绪，才缓缓的向她走去。

    “妈，等很久了吧。”秦曦笑着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在她面前坐下，假装先整理自己的衣物皮包不敢直视徐兰。

    “曦曦——让我先看看你。”徐兰伸手拉住了她正在忙碌的手臂。

    秦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的坐正身子，像个小学生般，低着头。

    “瘦了，你瘦了——陆修尧对你不好吗？”

    “不不！”秦曦生怕徐兰又误会什么，连忙抬起头否认，这才望进她眼里的那抹担忧的神色。

    ☆、第五十二章

    “妈。”秦曦不禁红了眼，都是因为她母亲才会变得这么憔悴，此时安慰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别难过”这类的话偏偏憋在了嘴边，心里越发的难受。

    外面早早就暗了下来，透过二楼的玻璃窗，排成长龙的汽车亮着车灯铺成了一条灯光熠熠的路，纵使再暗的路，只要有光就能辨明方向，这光不知为何此时却特别的耀眼。

    徐兰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下来，望着秦曦的目光有些无力，缓缓说道：“曦曦，今天我想和你好好的谈一谈。”

    “嗯……”秦曦显得有些不安，双手紧紧的握着，低下头应道。

    侍者端着盘子送上茶水，两人默不作声相对而坐，徐兰静静的打量了一会儿在杯中盘旋的茶，直至沉到杯底，才缓缓开口，“当我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发生那种事时，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吗？尤其是别人又说的那么难听，我非常的不好过。第一反应就是要骂你一顿，我也确实这么做了，这是你从小到大，我第一次骂你，却没想到是为了这种事。更想狠狠的抽你一顿，想把你打醒，我只是没想到自己一直信任的女儿会欺骗我，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释怀。”

    “妈。”秦曦叫出的声音中已经哽咽了，没有以往撒娇的语气，无助的看着徐兰。

    徐兰没有应声，停顿了下将目光望向窗外，继续说道：“曦曦，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为了你我没有生育，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得到一个好的归宿，你就是我的女儿，没有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获得幸福。你爸爸为了那天的事也是劝了我好久，我不知道我还能支撑多长时间像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你交谈，也许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崩溃。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徐兰越说越是难受，捂着嘴，泪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妈，你别这样。”秦曦红着眼却不敢哭出来，摇着母亲的手臂，无济于事，怎样都无法分担她的痛楚。

    “我真的不明白，自己一向疼爱的女儿竟会做出这种事来，能怪我没把你教好吗？那之后我想了很多，我也有责任，如果我早一些注意到再坚决些，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妈，妈，这不怪你，跟你无关。”秦曦心疼徐兰为了自己这样的操心，心里更是内疚。

    徐兰摇了摇头，抽出面巾轻轻擦了擦眼泪，“我气的是你的隐瞒和欺骗，加上外面的流言传得那么难听，我也为你难过，这鞭子就像抽在我身上一样的疼。也许对于你和陆家的事我反应的太过激烈了，像陆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谁不希望把自己的女儿嫁进去，风风光光的，也体面。况且陆修尧又不像一般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至少他年轻又有为，没有哪个女孩不喜欢的，这些我都知道，都明白。但是曦曦，你还小，很多事不懂，有些东西并不像表面这样的风光靓丽。”

    秦曦听母亲的这番话，心里错综复杂，百感交集，想要反驳，可这种关键时刻什么话都无法说出口，如平静的水面又被风挑起了一丝涟漪，可终究还是压下了心里的那股争论冲动，慢慢说道：“妈，既定的事实，也无法再改变什么了，你要我怎么办？我不想离开，就算要承受所有，我也想要尝试，已经走到了这里，我不想轻易的放弃。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坚持过。直到现在发生的所有的事，我都没有怪罪过谁，如果没有姨妈，我也不会和修尧有任何的交集。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保护我，我真的不需要了，让我自己决定人生不好吗？”

    “曦曦，你觉得任何一个母亲都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受苦吗？”

    “妈，我不想让你担心，我向你保证我会过得很好。”

    秦曦坚定的眼神让徐兰有一丝动容，苦笑着摇摇头，“保证有什么用？未来要发生的事都无法预料，找个时间把他带来让我看看，只是这么说我还是没办法放心，男人只会嘴上说得好听。”

    秦曦慌忙说道：“修尧不是这样的人！爸爸也是男人，你不也跟了他一辈子吗？”

    “你爸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也是男人吗？”秦曦嘟着嘴嚷嚷道，已经恢复了心情。既然母亲要她带陆修尧回去见她就意味着事情有回旋的余地了。“修尧说过，他会保护我，我坚信。”

    徐兰抿唇露出淡笑，她并不是认同，说的一番话只是为了试探女儿的反应，见她无法回心转意，也只好暂时的默许。

    秦曦径自沉浸在喜悦中无法察觉徐兰眉宇间隐隐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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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修尧早早离开了家，就是为了避免和秦曦见面的尴尬。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车开入陆家大宅。大清早回家，天还未完全亮，只有工人们起床做事，除去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陆宅与往常一样的安静。

    陆今坤如今抱病在身，自是不可能起太早，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望他的病情，约估着时间还早，便决定去后院看看那片花田。

    耐得住寒风的凛冽，秋天的花也开的生机盎然，几种花被摆成了各种造型，太过整洁的装饰令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虽然有专人的照顾，花田却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失去了原有的风姿，寂寞了许多，不知这是人的心境的变化还是真是如此。

    陆修尧意外的在花田里见到了陆今坤的身影，便小跑上前，见他蹲在一朵小花前拔着草，出声叫道：“爷爷。”

    “嗯。”陆今坤没有回头，淡淡的应道。拔完眼前的草，双手来回拍了拍掌心的灰，他吃力的用拐杖撑起身子，陆修尧连忙把他扶起。

    陆今坤重重的喘了口气，捶捶有些僵直的腰，放开陆修尧搀扶的手臂。

    “爷爷，你大病初愈就起这么早，对身体不好，这些都是下人做的事，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睡不着，起得早，经过这一场病，在生死间徘徊过，让我想起了你的奶奶了，这些都是你奶奶生前最爱的花，我陪着她一起照料，一起呵护过。工人们不懂，只会按照我的意愿来照料，如今，你奶奶已经不在了，我所能做的就是为她保留这一切，却觉得往日的那种感觉越来越远，唉，罢了罢了。”陆今坤不想再提，摇着头摆了摆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修尧见他转身要离开，便跟在他的身后走去，“担心爷爷您的病情，所以回来看看。”

    “哼，臭小子，亏你还有点良心。”

    “毕竟您还是我的爷爷，怎么说也要关心一下，但是起得太早也不是件好事，万一病情复发下人们没及时发觉就糟了。”

    “你这是在诅咒我吗？”

    “哪里敢，我也是为您着想。”

    陆今坤不再说话，边走边沉思了一会儿，走到泳池边的阳伞下坐下才开口问道:“在我做手术的那期间，你没有和那丫头联系吧。”

    “没有。”陆修尧干脆的回答，不含任何感情，也收敛了与陆今坤对立时不驯的态度，他跟着坐在陆今坤旁边的白椅上，眼睛望向平静的水面，说道：“爷爷你会遵守约定的吧，你以这个要挟我不做手术，我答应了你，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以自己的健康做赌注，这又是为了什么？”

    “哼，我还不需要你来教训我，我的心思还轮不到你来猜。”陆今坤忍不住冷哼道。

    “难道不是吗？这桩交易是爷爷定的，你答应过我只要在那段期间不和她联系的话就不会对她怎样。”

    天渐渐的亮起，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凉意，原本在蒙蒙的光亮下宛如静止不动的一切事物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开始有了活力的颜色。

    “我说过这种话吗？”

    陆修尧听着陆今坤的话，也不恼火，面无表情，平静的说道：“显然我是被骗了，不过我也没有期待爷爷你会信守承诺，我只是做了我这个孙子应该做的事，保住了你的命，以后这可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

    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陆修尧站起身，淡淡的说道：“既然爷爷您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陆修尧离开的背影，陆今坤喃喃自语道：“我只想测试一下，那丫头在你心中的份量。小子，我死还早着呢，想跟我斗你还嫩着，根种的越深，越要尽早除掉。”

    陆修尧在外兜兜转转了一天，回到公司已近下班时间，两人吵架最终折磨的还是自己。打定主意下班的时候借着开车带秦曦回家的机会与她和好，却没料到秦曦又突然的请假，一颗心又莫名的悬了起来，各种猜忌突然冒了出来。

    他烦躁的扒了扒头发，电话铃声不识时务的响了起来。

    他不耐烦的接起。“喂。”

    “陆总。”

    淡漠的声音自电话中响起，陆修尧立即沉下了脸，冷声道：“是你？有何贵干。”

    “陆总看来很闲。”

    “梁御杰，你想说什么？”

    “你到现在都没看报告吗？”

    “报告？”陆修尧微微皱起眉。

    只不过梁御杰没有给出答案，冷冷笑了两声。

    陆修尧瞬间明白似的，一手握着电话，一手不自觉的触到桌边的抽屉。“梁御杰你！”

    没等他说完，梁御杰截口说道：“宁浩那么费劲的调查，你到现在都没看报告，我很佩服你的耐心，原来你姐姐在你心中这么没份量，抑或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缓缓说出，“你在害怕些什么？”

    “害怕？”陆修尧疑惑着匆忙拿出抽屉里的那份报告书，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将牛皮纸袋里的文件拿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想答案你会非常的感兴趣。”这句话说完，梁御杰笑着挂断了电话。

    陆修尧的表情也在瞬间冷凝，手指僵在了拿出报告的那一瞬间，秦曦两个触眼的字端端正正的印在报告的正上方，让他想忽略都难，身体的温度也随之渐渐的变冷。

    他深锁着眉拿出文件快速的翻阅，表情也越来越冷。

    ☆、第五十三章

    秦曦与徐兰见过面之后，心情还不错，前一晚与陆修尧争吵的事已烟消云散，这是两人第一次争吵，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意，摊在手心里的杂志久久未翻，实际上上面写了些什么内容，恐怕她都没有看进去，浮躁的坐下又站起来，目光也总是不由自主的向钟表的方向瞄去。

    寂静中的烦躁，夹杂着指针沉闷规律的响声，不知从哪翻出来的食谱，仔细一看是以前为了学做菜专门买来的，后来不常用了就被她扔到了角落里。

    秦曦用手拂去封面上的灰尘，愣了半晌，似乎擦掉了被尘土覆盖住着的不久前的回忆，慢慢变得清晰起来。随后翻了几页，把简单易做的页面折了起来，按照书上的要求准备食材。她在厨房搜寻了一遍，把可用的菜统统翻了出来，又走回客厅看了一眼时钟，计算着做饭的时间，后又折回厨房。

    她把每一样菜细细的洗过，用不熟练的手法切着黄瓜，食谱摊放在菜板的旁边，每做一步就瞥一眼，专心致志的准备着每一道菜。

    心里却是紧张万分，脑中不禁猜想着将要出现的情形，以及该以怎样的话作为开场。

    就在她失神的搅着锅里的汤时，陆修尧回来了。

    秦曦的心“咯噔”一跳，开始了加速运动，听到陆修尧把钥匙放在柜子上的声音以及换鞋的声音时，她故作镇定的朝客厅喊了句：“回来啦。”

    半晌，并未得到任何的回应，只听见陆修尧一语不发的穿着拖鞋走进客厅。秦曦并未十分在意，只是认为自己的声音不够大，他没听到而已，有些失落的笑了笑。

    她放下手中勺子，关掉燃气灶，将做好的汤盛到碗里后，戴着隔热手套小心翼翼的抬到饭桌上，看着几道简单的菜，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脱下手套，洗了洗手，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狂跳，不禁看向厨房的门外，没有听到一丝响声，这让她不安起来。

    秦曦深深吸了几口气，擦干手上的水，轻轻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微微笑着步出厨房，刚要张口，欲说出口的话却突然卡在了嘴边，脸上的表情也在瞬间凝固。

    陆修尧冷着脸坐在沙发上，什么话都不说，眼神里的光似能穿透人般，他紧抿着唇，神情冷漠的看着秦曦。

    “怎么了……今天回来的这么晚……”秦曦察觉到了他淡漠的眼光，硬撑着笑问道。

    陆修尧依旧是一句话不说，用同样的表情直视着秦曦，这眼神看上去太过陌生，是秦曦所从来没有见过的，甚至让她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我准备了饭在厨房……”秦曦伸出手正要指向厨房的位置，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茶几上放着的牛皮纸袋。

    从纸袋中散出了几张文件，赫然写着调查报告几个字，露出的文件的一角醒目的贴着她的照片。

    秦曦疑惑的看了一眼陆修尧，有些犹豫的上前抽出文件，快速的翻看后，目光却在瞬间呆滞，愣在了原地，脑中突然的空白，只觉的脸颊微微的发热，头脑也开始不清晰起来，僵在空中的手也不知不觉的放下。

    捏在手中的报告是这么的无力，轻轻散落在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