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父与子与女
周德明看着“子周德明”四个字，也愣住了。 他足足愣了有半分钟，才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说这是有人在冤枉他，陷害他！ 看着惊慌失措的周德明，乔队长悄悄凑近我的耳边，说周德明不像是在说假话。 乔队长作为一个老刑警，像周德明这种没有受过特殊训练的普通人，基本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不是在撒谎。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实际上想想也是，如果钟馗打鬼像真的是周德明埋的，他完全没有必要在石像刻上自己的名字。 如果，他真的这么干了，那和小偷拿着喇叭，跑公安局，扯着嗓子，告诉警察自己是小偷，有什么区别？ 但是，如果这钟馗打鬼像不是周德明埋的，那又会是谁埋的呢？ 根据乔队长的调查，周德明的继母在六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周德明他爹，这些年，一直是他那个名义上的妹妹以及他妹妹的老公在照顾。 不过，他妹妹妹的老公，在一年前，出车祸死了。 所以，周德明他爹丧事，实际上是他妹妹妹一个人料理的。 这么一分析，最有机会在周德明他爹坟墓周围，埋下钟馗打鬼像的人，就是他这个妹妹。 可是，他妹妹妹为什么要在周德明他爹坟墓周围，埋下这个钟馗打鬼像呢？又为什么要在钟馗打鬼像上，刻上周德明的名字呢？ 后一个问题实际上不难，我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 这应该是一种借刀杀人的手法。 在玄门人看来，鬼神既精明，又愚蠢。 只要掌握方法，鬼神是很好糊弄的，像我前面用过的替身法、阳符，实际上都是用来糊弄鬼神的。 但是如果没有掌握方法，那么鬼神就会出乎意料的精明，仿佛真的是全知全能。 在钟馗打鬼像上，刻上周德明的名字，就是糊弄鬼神的一种办法。 这种办法，能让坟墓里周德明他爹的鬼魂，误以为那个害自己日日夜夜遭受火烤之苦的人，就是周德明。 我估计，周德明他爹，对周德明不给他送终，本来就有怨气，经此一刺激，怨气就更重了，所以就发生了怪车跟踪周德明的这件事情。 至于，周德明他爹跟踪周德明是不是为了要他的命？ 这我也说不好。 不知不觉，说的有点远了，还是回到前面周德明他妹妹这个话题。 我不知道，周德明他妹妹为什么要把钟馗打鬼像，埋在周德明他爹的坟墓周围，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查这件事是不是他妹妹干的。 根据乔队长的调查，周德明他妹妹不是玄门人。 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是知根知底的，周德明他妹妹如果懂玄门的东西，他们村里人不可能不知道。 朱砂阳气重，可以用来对付鬼魂，这很多人都知道，所以钟馗打鬼像用朱砂原石，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能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钟馗打鬼像，准确地埋在罡阳位上，这就有点奇怪了。 周德明他妹妹本身不是玄门人，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肯定是受了玄门人的指点。 因为，一般人别说罡阳位在哪儿，就是连“罡阳位”这三个字，有没有听说过，都是个问题。 我让乔队长调取了，周德明他妹妹，在周德明他爹死后的这半年里的，所有通话记录。 半年的通话记录很长，如果要挨个电话查，那肯定是很麻烦的。 不过，好在周德明的妹妹常年呆在农村，社会关系比较简单，和她联系的人基本不是亲戚，就是村里的熟人。 这两类人的电话号码，周德明也是有的。 拿过周德明的手机，通过翻看周德明手机里的联系人，把这两类人从通话记录里找出来，这两类人，并且排除。 这么一来，通话记录上剩下的电话号码，就不多了，才十几个而已。 挨个调查这十几个电话号码。 其中，八九个号码，它们的主人是周德明他妹妹的朋友。这些人和周德明没有任何联系， 另外五六个号码，则纯粹是诈骗电话。 排除这些，就只剩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而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根据移动公司资料，叫作潘银涵，是周德明老家周边有名的神汉。 根据通话记录，在周德明他爹死后差不多一个月，周德明他妹妹，给这个潘银涵打了一个电话。 乔队长带上两个警察，立刻领着我和焦上尉，找到了这位潘银涵。 潘银涵今年六十出头，留着一把长长的白胡子，一身唐装，看起来的确有几分玄门高人的意思。 对于乔队长公安局刑侦队长的身份，潘银涵还是比较畏惧的。 乔队长给潘银涵看了看周德明妹妹的照片，问他有没有见过周德明的妹妹？ 潘银涵稍微想了想，就立刻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说见过。 按照潘银涵的说法，周德明的妹妹，差不多在五个月前，曾经找他给她爹的墓地看风水。 乔队长笑了一声，问潘银涵，真的就只是看风水？ 潘银涵点点头说，真的就是只是看风水。 潘银涵虽然比较畏惧乔队长的身份，但是这种老油条，完全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想要从这种人嘴里，掏出事情的真相，是很困难的。 我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我用肩膀，撞了撞站我边上的焦上尉，向他借了他的证件。 我把焦上尉的证件，直接拍在潘银涵的面前。 焦上尉的证件上，清清楚楚盖着斩龙局的公章。 别看潘银涵在周德明老家周围有点名气，但是根据我的观察，潘银涵的修为，别说和真正的玄门高手比，就是和连胖子那样的玄门二流高手比，也差的远。 斩龙局，在潘银涵这样的底层的玄门人眼中，无疑是一个令人畏惧庞然大物。 看到斩龙局的证件，对潘银涵而言，就像我们这些普通人，有一天突然接到了bat三位爸爸里某一位的电话，他声称要把你告到倾家荡产为止。 豆大的汗珠，顺着潘银涵的脸庞滑落。 我看着潘银涵，问他，现在能说真话了吗？ 潘银涵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能！立刻就说真话！ 根据潘银涵交代，那个钟馗打鬼像的确就是他指点周德明的妹妹，埋在周德明他爹坟墓的罡阳位上的。 乔队长立刻就让人，把周德明的妹妹带回了警局。 在警局的审讯室里，我们见到了周德明他妹妹。 周德明他妹妹，一头短发，因为常年劳作，皮肤有些黑，脸上的皱纹很深，乍看起来，比周德明要老得多，更像是姐姐，而不是妹妹。 乔队长把钟馗打鬼像，以及潘银涵的供词，往周德明他妹妹面前一放，周德明他妹妹立刻就撂了。 乔队长问周德明他妹妹，为什么要这么做？ 根据乔队长他们之前对周德明老家的走访，周德明他们村的人，对周德明他妹妹的评价，还是很高的，都说她虽然不是周德明他爹亲生的，但是这些年，尽心尽力地照顾周德明他爹，比亲生的，还要像亲生的。 乔队长不明白这么孝顺的人，为什么突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听到乔队长的问题，周德明他妹妹突然笑了。 她的笑容很怪异，既狠辣，而又凄惨。 周德明他妹妹说，是啊，她是孝顺，把周德明他爹照顾的，比亲生的还好，但那有什么用！不是亲生的终归不是亲生的！照顾的再好，也没有亲生的好！ 根据周德明他妹妹的说法，虽然周德明发了财，而且这些年也没有去照顾过他爹，但是他爹，却还是一心想要把自己存下来的那几万块钱，给周德明。 一年前，周德明她妹妹老公出车祸，急需钱治疗。 周德明他妹妹向他爹借这几万块钱，但是他爹愣是没借。 周德明他妹妹家条件不怎么好，周德明他爹怕自己的钱，借给周德明他妹妹之后，就要不回来了。 那个时候，周德明他爹身体已经不怎么好，他爹已经预料到自己活不长了。他一心想用这几万块钱，买周德明回来给他送终。 局周德明妹妹说，周德明他爹临死前，用最后一口气给周德明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自从老公因为车祸死了之后，虽然周德明他妹妹表明上对周德明他爹，依旧孝顺，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她的内心早已魔障了。 周德明他爹死了之后，她就只有一个想法。 既然周德明他爹这么喜欢周德明这个亲生儿子，那就让周德明这个亲生儿子下去陪他，而且，最好还是让周德明他爹，亲自把周德明拉到下面去！ 听完周德明她妹妹的叙述，我和乔队长都长叹了一口气。 一时间，我们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只能说，这是一场悲剧。 乔队长把周德明给放了。 在离开警局的时候，周德明问乔队长，那个钟馗打鬼像是谁放的？ 乔队长说，是他妹妹。 周德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那个想害他的人，会是他妹妹。 他问乔队长，他妹妹为什么会要害他？ 乔队长把事情都和他说了。 周德明听完之后，也是叹了一口气，说他爹那些钱，他是肯定不会要的，一分都不要！ 乔队长问周德明，为什么不要？ 说真的，我也蛮好奇的。 周德明半夜开车回家，就为了第二天亲自送儿子去学校。 这说明，他不是一个绝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