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九曲流觞（十五）
“啊？那得是哪年的事？”洪晚行更是茫然，自己对阴阳那点隐约的感觉，想要催发雷电之力，此时难度有点大。 “不！就用缩地成寸，”盘坐半晌，洪晚行突然睁开双眼：“之前只顾利用缩地成寸追求最大距离，但在时间之力面前，我觉得跬步而行更加靠谱。” “小子，还记得我当初劝你，小范围练习瞬目金光闪。要知道，有时候，近而慢可胜过远而快呢。” “可是就算能在这里移动了，又能如何？”洪晚行还是没有思路，总不能只靠身形步法就能走出这里吧？ “呵呵，你不是会借力打力么？”烛阴貌似随口一说，却让洪晚行心里一动。 “我的一击，招来八下反击。想来这些反击，一定会同时落在一个点上。”一念及此，洪晚行起身，开始了随意催动缩地成寸。 “副宫主，他这是什么身法？”宫殿深处，年轻道姑虽之前见过，但此时再见，仍觉震撼。 “不见有谁使过，也不曾听说有这种身法。”副宫主也正两眼放光，她分明看到了，洪晚行竟然能够瞬移。 “我也是开了眼了，”年长道姑叹息道：“如果他身体足够强悍，不知能窜出多远呢。” “快看，出现一个残影了。”又是年轻道姑的惊呼声响起。这可不是寻常条件下的残影，这是在时间阵法中，洪晚行已经做到了，在同一瞬间，身处两地。 “唉！陪我去第九关等待吧。”副宫主微微摇头，身形婀娜前行。 在最顶级的力量面前，洪晚行此时受到的，不是身体上的折磨，而是能令所有人绝望的灵魂摧残。终日在八块镜幕围成的漆黑大阵中不停的催动身形，即便是任何一点小小的成就，也难以令他感到半分的欣慰。 黑暗，一点一滴的消磨着他的意志、吞噬着他的耐心。在一股执念的支撑下，他只顾信步在黑暗中踯躅，同时不停弹出一缕缕剑气。 “呵呵，知道你的身体不够强了吧？”烛阴不忘鼓励着洪晚行：“还有，你的真气雄浑程度，好像也该上个台阶了。真气化液已经不够。” “是啊！这趟九曲流觞来值了，否则还觉得自己不含糊呢。”一次实际战斗没发生，却让洪晚行意识到自己诸多缺欠，不得不说，冰凰宫一行，收获确实太大了。更何况，如此切实的接近空间、时间之力，这可不是随便哪个圣境、神境都能遇到的机会。 “烛老，这个交汇点，我好像找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毛也呛了、胡子也打绺了、眼皮也耷拉了、太阳穴也塌了的洪晚行，终于站定了身形。 “小子，万万小心，这时间之力，可是要比空间之力还王道啊。”烛阴知道，洪晚行要酝酿最强一击了。 “只是不知，我的缩地成寸，能否躲过八块镜幕的追杀啊。”在时间之力面前，洪晚行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无力。话虽如此，他仍如破解空间壁障那般，在撑出剑域、祭出寒焰、打出神纹和五行灭杀的同时，全力催动缩地成寸，向另一个方向疾掠而出。 瞬间之后，只见洪晚行沿途洒落的一个个残影，都被轰击化为虚幻。而他的本体，更是承受着一下又一下攻击的余波。那可是他自己的全力一击，饶是剑域和寒焰两道屏障，但在极致的速度面前，他的一切手段，都显得有些苍白。 终于，再无半点力量的洪晚行，拖着一副残破不堪的骷髅架子，彻底重重摔倒在地。而漫空肆虐狂暴的力量，犹如万千道凌厉的刀剑斧锯一般，在剔着他的肌肤、刮着他的筋骨。 他的全力一击，被放大了八倍，虽然并未击中本体，但那余波的力度，也绝不啻于中阶帝境的一击。形象的说，他等于连扛了十余位沮渠苦一数下合计。 毫不夸张，即便此时哮天能将换命术修至圆满，也只能替他扛住九下重击。可无法动用赤茧的洪晚行，竟一点没糟蹋，全自己承受了下来。因而，他的确到了奄奄一息、十死无生的地步。 宫殿深处，另一座殿堂中，三位道姑皆以手掩口、强压着那一声惊呼。洪晚行的决绝和强悍，再一次深深的触动了她们。 “这小子，就一定要过关么？”副宫主语气中，竟有一丝抱怨。 “副宫主，其实千年来那几个过关的，虽然足够天才，却从不见这般视死如归之人。”年轻道姑一对美目中，竟有泪光闪烁。 “之前那些次，怎能和此番的难度相比？”年长道姑贝齿紧咬嘴唇，颤声说道。 “副宫主，您说，这小子不会死在第八关吧？”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我相信，那小子不是如此莽撞之人。”停顿片刻，副宫主轻叹一声：“可惜，我冰凰宫始终无法修出火凤一族的涅槃术。” 再看此时的洪晚行，早已陷入深度的昏迷当中。无法内视的他，自然不知，他识海中的九芯莲，已扑簌簌抖得山响。饶是如此，也仅仅护住了他灵魂的最后一点清明。 而他的全身，已彻底的面目全非。零散的一些碎皮烂肉，远不能遮挡裸露的残筋断脉；混乱的五脏六腑，簇拥着唯一还算正常的心脏。也只有烛阴和洪晚行清楚，其实这被天残图构成的心，才是他身上最不正常的所在。 被动激发出的混乱领域当中，五行元素早已陷入真正的混乱当中，严格的说，此时他的状态，比一个重伤的普通人还要糟糕。这也许就是一身力量的副作用吧。 从昏厥中略微苏醒过来，感觉着周身狂乱的各种气息涌动，洪晚行连苦笑的力气都没了：“烛老，这下惨了！”其时不用他说，赤水中的烛阴，已经因他苏醒而老泪纵横了。 “小子，兴许这又是你的一番机缘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你身上就跟真事一样。” “是啊，该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总领全身的功法了。”洪晚行很清楚，他现在这副混乱状态，便是吃了没有系统、缺乏条理的亏。 “小子，想想你的七窍，再想想《生生医道》，你的境界，也许还能允许你再破而后立，但又何必再受那份罪？眼界高，起点便高。”烛阴提醒道，他很清楚，这一步走出，才真的叫破而后立。不对自己的道有个初步的定位和把握，这番罪算是白受了。 “放心吧烛老，我还有六重中枢神纹，就从五脏六腑的重建开始吧。”也只有洪晚行，能把自己的每一次重创，都当做一次再生。 “烛老，我之前尝试把五行之力盘拧成一束，那力量可是大出不少啊。”洪晚行早已想到了血脉和经络的重建。 “你忘了天残图中那心脏碎块了？借此番重建，先用紫电淬炼一番脏腑碎块。”这个无需烛阴提醒，洪晚行早算计好了。 “还有，血脉筋骨经络越强，搭建起的空间才越强。”烛阴提醒道：“最后，盘拧成一束的思路，便是日后凝练法则之力的方法。” “你这小子，这九曲流觞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足足百天之后，从瘫倒恢复盘坐的洪晚行，终于再次站直了身躯。 此时的洪晚行，若只从外表来看，那就是好像更年轻了一些。这也难怪，在时间阵法中，他始终不停的催动属于自己极致的速度，可以说，他的一瞬，相当于凡人的几息。 但如果有人敢尝试抱他一下，便会发现，同样体型之下，此刻的洪晚行，体重是其他人的数倍不止。这就是重新炼体的结果。 然而这些，都还是细枝末节。如果能从洪晚行内视的角度去看，恐怕九成的圣境修士，会表示彻底看不懂。 首先，保持了两年多暂时五行灵体的洪晚行，此时已将五行之力，彻底融入心肝脾肺肾五脏。 这样一来，五行元素，对于洪晚行来说，便相当于彻底融入了血脉，这正如呼吸和吃喝一般，完全成为洪晚行的本能。 更为要命的是，洪晚行为五脏留出了铭刻神纹的可能。毕竟他现在只掌握六重五行神纹，若假以时日，一旦他推演出九重神纹，他的五脏，将至少是五样仙器。 其次，他的经络，再不似天残图那般泾渭分明。为此，洪晚行与烛阴有过足够的交流。 以烛阴的理解，天下修士，莫不选择自强一途，总要把自身天赋发挥到极致，把自身潜力挖掘到彻底。然而洪晚行，却选择了单独的一途。 他追求的，是亲人朋友的强大！他要做最强的辅助！这对于修士来说，必定是前无古人、注定孤独的一途。 为此，烛阴曾格外庄重的问过洪晚行几个问题。 “小子，你知道自己能到何等高度么？”十几年下来，烛阴知道，对于洪晚行来说，多高的期待，都不叫期待。 “那有何用？”这是洪晚行的回答：“我不会再让父母，蜗居银桐小城；我不会让苑馨苑渺，再被别人掳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