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节
听见他那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了田大牛死的事情。这一刻，我一下意识到很可能不仅是田水牛被范秀秀催眠了，估计田大牛也没逃掉。不然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在派出所自杀。而且派出所只有二楼，他怕跳不死，是从二楼头下脚上地栽下来的，这种自杀方式想想都有些可怕。就算一般人想自杀，估计也没几个人有这么大的勇气。 我们这一行自杀的案子见过不少，一般自杀的人主要就是有严重心理抑郁症的占绝大多数。而这类人自杀都有一个很大的特点，他们在死之前一般都会挖空心思地去想各种各样的办法，要怎么死才最安乐，最痛快…… 除了这类人群，自杀还有一大部分就是那种心里受到严重创伤，或者心里压力太大的人才会自杀，即便这种人，在自杀前也一定是早有“预谋”的，很少出现随机自杀。随机自杀也就是突然临时决定自杀。 而根据我与田大牛见过一面的情况来看，他虽然一直在保持沉默，可我从他的眼中并没看出他有什么自杀的苗头。一般想自杀的人，从他眼中都能看到迷茫和绝望，可田大牛绝对没有这种表情。因此我猜想田大牛要么就是被催眠了，早就已经受到范秀秀的强烈心理暗示，让他来派出所自杀。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自相矛盾了。 因为就算田大牛受到了范秀秀的强烈心理暗示，是范秀秀让他死到派出所来的，可他在自杀之前，眼神中似乎没有一点自杀的苗头，这又是怎么回事？就算田大牛是受到了心理暗示，他是打算来这里自杀的，应该也能从他的眼神和表现中看出一些什么吧？ 所谓的心理暗示，就是一个精通心理学的人，借助他们对人性的了解，通过多次暗示，才能达到让一个人的灵魂都受到他的控制。 这说起来很玄乎，其实是确实存在的。 当一个人多次对某个人进行某种心理暗示，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令他觉得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这样的确是能做到让人去想尽办法结束自己生命的。 尤其是像田大牛和田水牛这种情况，他们两兄弟感情本来就很深，如果范秀秀拿田水牛说事，叫田大牛去死在派出所，这样一来不仅他自己也解脱了，还能让田水牛受益之类的，田大牛很容易就会中她的招。 想来想去，还是有些无法确定田大牛的死到底是随机自杀，还是有预谋的自杀。土阵休亡。 我也来不及去多想这些问题了，我赶紧给县局的宁局长打电话，叫他马上派人封锁各地交通要道，并且我还说嫌犯很可能已经逃出县城，叫他赶紧联系市局，让周边各地区警察全都动起来。 和宁局长打完电话之后，我又马上给赵晓天打电话。 我叫赵晓天从悬案组给我派几个能干一点的人过来，痕迹学，法医学，刑侦专家全都要，各个专业的专业人士叫他一样给我派一个过来。 赵晓天听见我那么一说，很难得的二话没说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马上就挂断了电话。 我没想到的是，我电话打出去不到五个小时，他就带着悬案组的一队精英杀过来了。足有十多个人，说是他找朱明智要的，把悬案组在单位的精英全召集过来了。 他来的时候，我正带着人在山里到处找人。我安排在派出所专门接待他们的人把他们带进山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 他一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个狗日滴，你要是把张怡寒弄没了，看老子不揍死你。悬案组的各方面精英全被我带来了，案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赶紧和他们仔细说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要去找我洁洁叙叙旧了……” 这小子一正经起来，其实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他的硬伤就是太逗比了。他前面说的这段话其实我听着挺感动的，可这番话一说完，他马上就把我拉到一旁的树林里问了我一句：“这一带哪里有什么山洞没有？” “干嘛？”我一脸茫然。 “这么好的机会，我得找个山洞去把我们家洁洁办了去……” “办你妹……”我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回宝山：“都特么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扯淡！赶紧帮忙找小寒他们去……” 我没在搭理他，赶紧走过去给赵晓天带来的十多号人说了一下这件案子的具体情况。紧接着就是，我就带着那几个痕迹和刑侦专家又去了一趟彭老太太家的房子和她坟前看了看，而后我们兵分两路，开始沿着寻找到的一些小线索找人。 我带着一队人马，赵晓天带着孟洁和另外一队人马。 虽然田水牛和范秀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消息，说不定早就已经出省了，可张怡寒和那三个协警我们必须找到。他们跑路不可能带着人质逃跑，所以我断定张怡寒他们一定还在山里。不过是死是活，一定要找到人。 可是，由于我们找到的线索实在太少，即便带着警犬最终，还是没找到人。 一直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我看大家都累得不行了，便叫他们全都回去休息，我打算一个人去一趟万坡沟下面的那个田大叔口中的食人谷，所以便一个人走在了最后面。我知道我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一个人想去那种地方，他们一定不会放心让我一个人去的。 半夜山里的雾很大，能见度只有不到一米。我陪着他们往回走了没多久，我就掉头钻进雾里朝万坡沟方向走去。 到了万坡沟昨晚去过的那处悬崖之巅后，田大叔早就在那里等着我了，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田大叔问：“小林，你真打算进去吗？” “嗯！”我点了点头。 “那里面不可能有人的，进去之后你很可能就出不来了……” “田大叔，你别说了，你只要把我送到入口处就行了，别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这两天这一带我们都找遍了，现在唯一没去找的地方就是你说的食人谷了，我一定要进去看看。”我很肯定地道。 “兹兹……”就在田大叔刚说到这里，我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打开一看，是孟洁打来的，我赶紧接通了电话：“喂，孟姐？” “小林，你和赵晓天那混蛋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赵哥没和我在一起啊，他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我问。 “什么，没和你在一起？他也和你一样走在队伍最后面不见了，不是你们两个约好的吗？”很明显，我们那队人回去已经给他们说了我的情况了。 “完了……”我突然想起我给赵晓天也说过食人谷的事情，估计那小子已经去了。 我再也不敢逗留，赶紧叫田大叔带着我朝食人谷赶去。 第607章 食人谷（中） 在去食人谷的路上，田大叔对我说：“食人谷就是万坡沟下面的一个山谷。两边全是山，听乡里的有些老人说，在很久以前这万坡沟指的就是这个食人谷。因为当时的食人谷还只是一条河，腰子山里面还住着不少人，村里的人要想出山。都是从河边走。由于河里有不少深潭，没办法直接过去，所以从河边走一段路就要爬一段破，然后又才能回到河边的小路上，这样就有了万坡沟这个名字。 后来有人说是山里的大树被砍光了，惹怒了山神，山神发火了，把河水变得越来越小了，然后两边的高山出现了很多次塌方，之后就有不少腰子山的人死在了沟里面，然后大家就改称这里为食人谷……” “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我问田大叔。 “其实，自从里面死了一些人后，就没人敢再进去了。我们从小就听大人们说里面有很多鬼，吓得我们不敢进去，所以我也没进去过。听村里的老人说。只知道里面有很多泥潭。表面上看起来和其他地方差不多，其实人一走上去就会陷进去，越挣扎陷得越深。自打我们懂事后，还有不少大人因为家里的牲口不小心钻进去了，他们进去赶牲口。可进去的人都再也没出来过。 水牛那大傻子说里面全是沼泽地，他十五岁那年帮我放牛，牛不小心陷进去了，是他硬生生把牛拉出来的。 我从没打过他，可因为那次的事情我抽了他两棍子。我说牛没了也就千把块钱的事，人没了可就不是钱的事了。可那大傻子说，叔家的牛比我的命还值钱。 自那以后，他和他哥在山里呆了差不多半个月，把进入食人谷危险地段的位置用栅栏围了起来，从那以后，附近几个村里的人就再也没人去过了。也有不信邪的年轻人听说里面有很多猎物，扛着枪偷偷钻进去打猎，不过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当我听到这里的时候。我越发觉得张怡寒等人很可能是被田水牛和范秀秀弄去食人谷了。因为这两天时间里，县里派了不下两百人把这一片山上全都搜遍了，只有食人谷没人去。 俗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进去看看。 之后。一路上田大叔又给我说了不少有关食人谷的传说。我能听出来，这个食人谷一定没有他说的那么可怕。土呆乒弟。 根据他描述的情况来看，里面有沼泽地是肯定的，不过绝对不是那种没有地方下脚的沼泽地。和莲花村那个沼泽地一定有很大的区别。 很明显，这里的沼泽地一定是原来河里的深潭造成的。小河两边的高山，因为过度砍伐，导致山上的大树严重减少，从而引发山里的地下水储备不足，这样河水自然就会变得越来越小。而大树被砍得太狠了，只有一些小树在山上，下大雨之后，当然很容易造成山体滑坡。两侧的大山不停地塌方，很多雨水和地下水全都滞留在山谷里面出不去，就只能慢慢地和泥土融合在一起变成很容软的稀泥，加上河里原本就有很多深潭，会形成很多沼泽地这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在这种条件下形成的沼泽地，绝对是局部的，不可能像莲花村那种湖泊形成的沼泽地根本无从下脚。 我和田大叔下到山脚下后，便径直沿着山谷朝里面走，走了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来到了一片被栅栏围住的位置。 田大叔指了指前面那些栅栏：“你看，这些就是田大牛和田水牛两兄弟在山里花了半个月时间围起来的。他们这可是给附近几个村做了一件大好事啊，自从他们围住这里后，村里的牛羊进不去了，附近几个村的人也就都没再出什么事了。这两兄弟从小就心肠好，林警官，你要是抓到那个狐狸精了，你可一定要还水牛一个清白啊！” 田大叔为了让我把田水牛放了，已经从开始的小林叫我林警官了。 “嗯，一定！”我点了点头：“田大叔，一会儿你就先回去吧，如果我明天早上没回去，你就去派出所给他们说，叫他们不要找我了。我要是出来了，我就会去派出所的。” “林警官，我不怕，别人都说这里有鬼什么的，我可不怕，我就在这儿等你，我等你出来一起回去。要是你天亮还不出来，我就回去叫派出所的人过来找你。落叶归根，咱农村人也懂，万一你出事了，我一定叫他们把你的尸体找出来带回去给你爹妈。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好警察，是条汉子！”田大叔对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田大叔，辛苦你了，如果我出事了，也就别叫人再进来找我了。”我摇了摇头：“万一我出事了，落叶归不归根也无所谓了，到时候你记得帮我给我那几个朋友说说，叫他们别告诉我妈就行！” 说完我转身朝里面大步而去。 眼前的栅栏从山谷左侧的悬崖已经延伸到右侧的悬崖，总长约有二三十米。钉在地上的树桩全是用一两米高的木头，有的有大腿粗，有的只有手臂粗。然后中间再用手臂粗的木头拿铁丝捆绑在树桩上。 在栅栏正中间的一根树桩上，钉着一块木牌子，最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三个醒目的红色打字：食人谷。下面写着两句话：里面危险，禁止入内。擅入者，死无葬身之地。 栅栏做的很结实，一般牛羊肯定是进不去的，不过人却能从缝隙中钻进去。 栅栏的这边杂草和树木很少，不过栅栏另外一边的杂草却已经有一人多高了。里面还有不少非常高大的树木，听田大叔说，这栅栏已经围了上十年，看来这十多年里，应该是没人敢进去了。 毕竟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因为自家的牲口进去了，谁也不会愿意为了一点柴禾去冒那个险。 我沿着栅栏走了一遍，仔细用强光手电把栅栏周围全都看了一下。很快，我就有了很大的收获。 在我沿着栅栏走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的脚印。由于这一带土质比较松软，所以脚印很清晰，尽管遍地落叶，我还是很快就确定了这很可能是赵晓天留下来的脚印。他来的时候穿的是一双他当兵发的陆战靴，那靴子的牙印很深，而此时这个脚印上的牙印看着就和他那双靴子留下来的差不多。 当我顺着他的脚印沿着栅栏走了一遍后，发现他的脚印是在栅栏左侧靠近悬崖的一侧消失的。脚印消失之处，栅栏对面的杂草明显也有被人趟过的痕迹。 我拿着开山刀砍了一根一人多高的树枝，树枝的直径约有两公分左右，树枝的另外一头有一个倒钩。我对田大叔说了一声我进去了，便就拖着树枝从栅栏缝隙里钻了进去。 “你小心点，我就在这儿等你……”田大叔在后面叫了一声。 “我知道了……”我说完已经拿着树枝钻进了杂草丛里。 杂草很深，足有一人多高，人在里面根本没办法直起腰。最主要的是，我是顺着前面进去过的人钻进来的，他明显也是猫着腰进来的，所以我为了方便，也就猫着腰朝前面走。 走了大概十多米，前面突然一下豁然开朗，一人多高的杂草没了，树也没了，只剩下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泥巴地。 这里说的泥巴地就是那种既能看得到水，又能看得到裸露在外的泥巴。裸露在外的泥巴上面长着一些青草，还有一些明显是一个水塘的水面上也长着不少水草。 看见如此一幕，我一下傻眼了。 很明显，这里就是一片沼泽地，因为我现在所看到的与以前在莲花村看到的那片沼泽地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我似乎严重低估了这里的沼泽地的面积。 由于山里的雾很大，虽然山谷底部的雾比山上要小很多，可能见度还是只有几十米。而我此时一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全是这样的沼泽地。 我之前想着的是，这里就算有沼泽地也只是间歇式的，估计出现沼泽地的地方全是以前河里的深潭所在的位置，我怎么都没想到走进来没多远就看见这么一大片沼泽地。 所幸，靠近两侧悬崖的位置还有一小片凸出来泥土，要想进去，估计只能走这种靠近悬崖的位置。 我先是低头查看了一下周围有没有脚印，很快我就发现那个脚印是朝右侧悬崖方向去了。我便跟着那个脚印往右侧悬崖而去。走到悬崖一侧时，我果然看见那个脚印出现在悬崖一侧凸出来泥土上面。 我拿着那根带倒钩的树枝一边朝我将要落脚的地方往下插，一边缓缓前行。 只要树枝插不了多深，并且感觉到土质比较硬，就表示我可以踩。最起码这样土质也不至于一脚踩下去马上就陷进去。而我之所以砍那么长一根带勾的树枝，就是为了万一陷进去后，我一方面可以用这根树枝架在沼泽地里，不至于马上掉进去。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可以用倒钩勾住其他地方把自己拉出去。 在这种环境下，砍根长树枝拿在手上，是周融教我的。他说他们执行任务时，在丛林里遇到疑似沼泽地的环境，就会带这样一根树枝，万一陷进去了，一方面能自救，一方面战友来救你的时候，也不至于让战友和你一起涉险。而弄个倒钩，是我自己临时想到的。 本来我还指望自己能沿着那个脚印一直走到里面去找到赵晓天的，却没想到走了不到五十米，前面悬崖一侧凸出来的泥土突然消失了，露在眼前的是一片非常大的湖水，一眼望去，只能看见远处的浓雾。 我用树枝在前方试了一下，发现的确是一个很深的小水潭，我那根将近两米的树枝伸进去试探了一下，我手都伸进去了，都没插到底。 很明显，如果前面那人真是赵晓天的话，他一定是游过去了。 没办法，我只好把衣服裤子脱下来绑在树枝上，然后把树枝先朝前面一丢，嘴里叼着手电就朝这个水潭对岸游了过去。游到树枝旁边的时候我先是把树枝又朝前面丢几米远，然后继续朝前面游。 就这样，我游了将近四五百米，才看到前方有一棵长在岸边的大树。 我赶紧朝那棵大树游过去，很快就游到了大树旁边。拿着手电朝岸上照了照，没发现什么异常我才上岸开始穿衣服。这是一处很结实的陆地，岸边长了很多树，再进去一点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发现。 然而，我怎么都没想到，就在我穿好衣服，正坐在地上穿鞋的时候，身后草丛突然一动，一下冲出一道黑影。我的手刚拿起开山刀，正准备朝那个黑影砍过去的时候，自己脖子上已经被架起了一把锋利的砍柴刀。 我蹲在地上，握着开山刀，再也不敢动弹。 那人站在我身后，我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子，却看见了他的鞋子也是一双牙印很深的陆战靴。 我最害怕却又是最期待的事情发生了。 之前我进来后一直没敢大声叫赵晓天，就是担心田水牛和范秀秀躲在这里面，怕惊动了他们，现在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们这几天几乎已经封锁了这一带山区，可不仅没找到张怡寒他们，也没找到田水牛和范秀秀的影子。 我能想到张怡寒他们可能被藏在这里面了，当然也能想到田水牛和范秀秀就躲在这里面。只是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却没想到这么小的可能性都被我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