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你在南创干得怎么样?” “还不错,够吃够喝。”何故想起了什么,把项链拿了出来,“送你的礼物。” 孙晴很是高兴地打开了:“真漂亮,谢谢儿子。”她拿起项链,爱不释手。其实她脖子上戴的那块玉不知道比那珍珠贵重多少,但她当即就解下翡翠,让何故给她戴上了珍珠。 素素凑了过来:“妈妈这个是不是好贵的?” “是啊,哥哥从小就学习好,现在工作好,素素要像哥哥学习,知道吗?” “哦。”小孩子一听到学习就转头了。 吃饭的时候,孙晴不停地给何故夹菜,问他过得怎么样,最后终于问到了重要问题:“你有女朋友没有?” 何故摇头:“工作忙,没时间谈。” “你也不小了,一个人多孤单啊。” “看缘分吧。”何故敷衍了过去。 吃完饭,孙晴对素素说:“素素,你不是想去大堂看大海龟吗,你去看吧,妈妈和哥哥说说话。” “好。”素素亟不可待地跑了。 何故知道他妈有话说,而且他直觉跟素素有关,不然为什么以前从不提,这次却这么唐突地带来了? 孙晴看着素素消失的方向,叹了一声:“素素才九岁……” 何故皱起眉:“妈,怎么了?” 孙晴转脸看向何故,伤感地说:“何故,你今天能来看我,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其实我一直想去看你,但我不敢,我知道,你心里从来没有真正原谅我。” “妈,都过去了,别说了。”何故其实很明白,早几年的时候,孙晴是真的不想见他,她无法面对的并不是这个儿子,而是她曾给一个自己看不起的男人生了孩子、虚耗青春这个事实。 但时间终究会改变一切,就像他原谅了过去,孙晴也感怀起了母子情。 “我想见你想了很久了,本来想今年过年,无论如何要和你团聚一次,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我真的……”孙晴眼里的感激没有半丝作伪,“儿子,妈妈这些年真的对不起你。” 何故心里很是难受,他哑声道:“妈,过去了。”如果他今天不来,他大概不会意识到,这世界上除了宋居寒,还有能触动他的心的人,说不定他是潜意识里拒绝这样的牵挂,所以干脆不见,他这样的性格,会因为担心失去就宁愿不去拥有。 孙晴叹了口气:“何故,妈妈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太难受,你早晚也要知道的。” 何故心里一紧:“怎么了?” “我得了乳腺癌。” 何故坐直了身体:“严重吗?能治吗?” “现在还是中期,可以治,但治疗效果不好说。”孙晴握住了何故的手,“我现在事业不错,实现了年轻时候的理想,我以为我会满足,可是我的婚姻形同虚设,我现在连健康都要没有了,这大概就是对我的惩罚。” 何故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故事,他一直以为他妈过得很好,他还买过他妈公司的股票,一直是一只优良股。这一刻他真有些后悔来了,如果他不来,至少他妈在他印象中一直都是好的。 孙晴说这些的时候,都很平静:“其实没什么,人到了岁数,怎么可能没病没灾,我很坦然了,我心里唯一的牵挂,就是素素。” “素素不是挺好的吗。” 孙晴摇了摇头,眼神顿时透出几分精明强悍:“老李有两个儿子,都是你这个年纪的了,老李虽然也疼素素,但他和他爹妈都重男轻女,两个儿子又不是省油灯,如果我走得早,素素恐怕只能混个嫁妆,这我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现在考虑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你的病还很有希望,素素也还小。” “儿子,这一点你随我,咱们母子俩都是未雨绸缪的性格,何况这是关乎我女儿的事。”孙晴殷切地看着何故,“我要是不生病,我什么都不怕,可我现在真是担心我一倒,素素就不好过了,儿子,妈妈现在不知道能依靠谁了,你能不能帮帮妈妈?” 何故惊讶道:“妈,我能帮你什么?” “我这么多年亏欠你,我想给你钱你也不要,我和老李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只剩下财产不好分割,才一直对付着过,我想把我手里的股份给你,等素素成年之后,你只要把一半还给她就行。” “妈……”何故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脑子都有些跟不上这节奏了,他不过来吃一顿饭,怎么就弄出这么多事情? 孙晴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后退:“儿子,妈妈相信你,你从小就不看重钱财,除了你,我能信得过谁呀。” 何故深吸一口气:“妈,你让我消化消化……” 孙晴紧紧握着他的手,眼里充满了期盼。 何故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经冷静了下来:“妈,你这么做是不是太鲁莽了,应该还有其他办法,不至于做得这么极端吧,你这样不是彻底和李叔叔闹翻了。” “我不在乎了,他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我也不是了。”孙晴眼圈有些发红,“当初我们一起创业的时候,特别艰难,可我们都很开心、感情很好,现在一切都变了,素素这么小,如果我撒手走了,老李是她唯一的监护人,到时候我的东西,还不是任凭他们父子摆布。你是我的亲儿子,我把大部分遗产赠予你,于情于法都完全没有问题。” 何故还是有些发懵,他叹道:“妈,这不是小事儿,不是一顿饭的时间就能说清楚的。” “我明白,我也没让你现在决定,但这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对不对?”孙晴轻声说,“妈妈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代我照顾你妹妹,就算你不想跟她一起生活也没关系,只要照顾好她,确保她今后得到她应得的。” “我、我考虑考虑。”何故心里一万个不想答应,他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他对金钱的欲望一向淡泊,尤其是太多的钱,对他来说只是个数字,没多大意义,相较来说,因为一大笔钱而可能招致的各种麻烦,完全能让他却步。如果是别人,他一定会一口回绝。 可这是他母亲在托孤。他如何拒绝? 他无比后悔来这一趟,但其实他早晚都要面对。 那天吃完饭,孙晴把他送回了酒店,俩人又在客房里聊了很久,大多都是了解一下对方这些年的生活,最后素素困得快在何故床上睡着了,孙晴才告辞,说明天带他逛一逛。 孙晴走后,何故仔细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只觉得哭笑不得。 有人上赶着要给他送钱,他却并不想要,还无法拒绝。 他妈说得对,有钱毕竟不是坏事,既然无法拒绝,就应该往好的方向想,然后尽力去解决麻烦。 在申城住了两天,孙晴简直是竭尽所能地接待,恨不能把多年的空缺给补回来,何故和素素也熟悉了起来,这个小姑娘虽然有点调皮,但也聪明善良,很招人喜欢。 临走的时候,孙晴抓着他的手,嘱咐他认真考虑,有什么问题随时和她沟通。 何故一回到京城,就像有感应似的,工作上的电话接二连三的来,本来应该是明天上班的,他提前跑去了公司。 到了办公室,几个女同事正在聊八卦,那个热衷于给人介绍对象的行政大姐的嗓门儿依旧很大:“哎哟这些个明星啊,乱七八糟的,一群男男女女就穿着泳衣玩闹,是不是太开放了 。” “人家在海边嘛,不穿泳衣穿什么。”办公室里宋居寒的大粉丝姑娘辩解道。 陈姗一看到何故,吓了一跳,紧张地站了起来:“何总,您怎么来了?” “有事儿,就提前来了。”何故扫了她们一眼,故作严肃地说:“上班时间聊八卦,嗯?” 几人一哄而散。 何故经过陈姗的办公桌时,看到了她桌面上放着的报纸,是宋居寒带着团队在塞班岛开party的偷拍图,用了些很夸张的、故意吸人眼球的词汇,其实何故一眼就看到很多人带了老婆或男、女朋友,不可能玩儿得太过分,不过是媒体唯恐天下不乱罢了。但宋居寒确实和一个女的挨得很近。 陈姗怕他生气,小声说:“何总,我们就休息一会儿,没聊多久。” 何故淡笑:“逗你的,没事儿,你把小陈他们几个叫来,带上六环那个项目的最新资料,我开个会。” “哎。”陈姗想了想,“何总,你是不是也喜欢宋居寒啊? ” 何故表情一僵:“什么?” “上次宋居寒的演唱会啊,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有朋友是内部人员吧?居然站在舞台旁边。” 何故轻咳一声:“嗯,朋友在体育馆工作,那天正好没事儿就去看看。” “哇,真羡慕何总,那你有没有近距离接触宋居寒?要到签名没有?”陈姗眼睛发亮地看着何故。自打陈姗发现他的性向之后,就好像和他有了分享秘密的友情,关系近了不少,说话也不像以前那么拘谨了。 “没有,人太多了。” “哦,那你离得那么近,宋居寒本人皮肤好不好啊?身高真的有188吗?是不是吹的呀?” 何故道:“好,真的有,你还不去通知小陈?” 陈姗抖了抖肩膀,如梦初醒:“何总我错了。” “赶紧去吧。” 何故又瞄了一眼报纸上宋居寒轻浅微笑的逍遥模样,心里泛起密实地痛。 第30章 最新更新 何故忙活了一下午,临下班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顾青裴好久没有动静了,好像也不怎么出现在公司群里了,是为了避嫌吗? 何故掏出手机,给顾青裴打了个电话。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顾青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倦:“嗯,何故。” “顾总,最近还好吗?还是很忙吧。” “是啊。”顾青裴苦笑一声,一向巧舌如莲、跟谁都能聊起来的顾青裴,竟然第一次冷场了。 “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出来坐坐?”何故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到处找别的感情寄托,寻回亲情、巩固友情,都是为了能填补在宋居寒那里遭遇的重创,他一直以为自己非常独立,一个人也能活,现在看来,这么多年他的情感支撑居然真的只在宋居寒一个人身上,一旦这个支撑岌岌可危了,他就需要找一个新的。 说到底,他也是只是个人类罢了。 顾青裴道:“最近事情太多了,有点走不开,过几天吧,我空了给你打电话。”他笑了笑,“就不知道你会不会有空了。” 何故也笑了:“真是说不准,到时候再说。”他顿了顿,忍不住道,“顾总,你的声音听着不是很精神,要注意身体啊。” “嗯,你也是。” 挂了电话,他的手机不知何时蹦出来了好几条微信,他打开一看,都是庄捷予发来的,庄捷予在试装,是一个古装书生的造型,他却做了好几个扭曲的鬼脸。 何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庄捷予时不时会给他发一些信息,但他极少回,他知道他不该和庄捷予走得太近,但这个孩子大概是太得天独厚,从小没尝过被人拒绝的滋味儿,自己越是冷淡,反而是惹得他越起劲儿。 他看着那些搞笑的照片,回了三个字:小猴子。 那边反应迅速:见过我这么英俊的猴子吗? 何故摇头浅笑。他这辈子头一次接触庄捷予这样的人,热情、自我、开朗、直白,有着一股年轻人无所畏惧的朝气,如果撇开初次见面时的难堪经历带来的偏见,其实这孩子人还不错。 不能撇开偏见的人其实是他。 何故提着一袋资料下了楼,刚走出公司门口,就隐约觉得门口停着的那辆车有点眼熟。 果然,下一刻,车门打开了,冯峥走了下来。 何故僵住了,表情有些不自在。 冯峥脸色也有些阴沉,慢慢走了过来:“上车吧,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冯峥,我以为我上次在电话里说清楚了。” 冯峥一脸的不可思议和难过:“我们那么多年的朋友,就因为宋居寒,你就连句话都不肯跟我说了?” 何故最怕的,便是冯峥的这套说法,不仅是冯峥这么想,他自己也会这么想,这岂止是区区“重色轻友”四个字可以形容,为了一厢情愿的“爱情”跟朋友绝交,听起来多么愚蠢和可耻。 虽然他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真正让他厌烦的,是冯峥和宋居寒之间莫名的较劲儿,他不想卷入其中。 何故轻叹:“冯峥,那天在饭局上,你故意挑拨我和居寒的矛盾,这是朋友该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