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严陌停在原处等两人赛马回来,有些无聊,便骑着小母马在原地慢慢跑了起来。 他刚学会骑马,还不敢跑太快。 正练着,突然来了几人。 这几名少年大多都在十三四岁左右,都骑着马。能出现在这里,大多是京中勋贵大臣家的子弟。 他们似乎也是约在一起来此处跑马,见此处有个小孩儿在这里围着跑圈儿,便上前赶严陌走。严陌没有搭理他们,骑着马跑开了些。谁知这几人又上前赶,说他们要在此处跑马,让严陌走远一些。 这么大的场地,入目之间都可跑马,却来赶一个小孩儿,就显得有些太过霸道了。无奈领头的那个少年就是如此霸道,严陌便和这几人争论了起来。 严陌也就是在严嫣面前表现的乖顺,其实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可能由于幼年的病弱,便就造成了他动手无能,动嘴却一个能气死一群的性格。 他嘴角挂着羞涩的笑,态度闲适,说出来的话却将这几名少年气得哇啦哇啦只叫。 领头的那个穿着华丽的少年,气急扬起手中的马鞭。严陌见识不妙,准备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躲了,等阿姐回来再去报仇。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马术实在太差了,明明想往一旁躲开,胯/下马儿却不听他的使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褐色的鞭梢飞了过来,卷起他的腰,将他从马上扯了下来。 他眯眼一笑,也没怕,就感觉有人接住了他。他顺势就往姐姐怀里一趴,眼泪汪汪的,“阿姐,他们欺负我!” 锐利得仿佛刀子似的目光扫了过来,那几名少年当场就愣在那处。 只见一个身着海棠红色骑装的女孩儿,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之上。她有一对宛如水墨画似的眉,斜飞入鬓,挺直的鼻梁,形状姣好。肌肤胜雪,更显得红唇艳丽。尤其她的神态,顾盼自若,胸有成竹,不经意间便显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霸气来。 她美得像一朵火焰,灼眼而刺目,似乎一不小心便会将人刺伤。 “胆子不小?” 这几名少年胯/下的马儿都是不错的马,可比起黑玉就差了不少,黑玉长腿矫健,与之比起来,他们的马就成了小短腿了。同样骑在马上,却明晃晃比人矮了一头。 柳淑怡骑着朵儿跑了过来,定睛一看那领头少年,顿时斥道:“好哇,褚茗宸又是你!你一天不欺负人会死啊?!” 那个叫褚茗宸的少年支支吾吾,眼神闪烁:“我哪有欺负人,柳树枝,你别血口喷人!” “刚刚明明见你扬起鞭子想打人,还说不是!” “是那个小孩儿说话太气人。” 他本想去指严陌,可严陌却坐在严嫣身前,他似乎有点不敢去看严嫣。只能僵着脖子去瞪柳淑怡,哼哼鼻子,挺起胸膛。 “我只是想吓吓他而已,对!就是如此!” 严嫣本来还有些生气,见了这少年极为幼稚的行为,火气倒是消了。更何况自己弟弟的性格,她也清楚,颇得骆小胖真传,深谙气死人不偿命之道。 她垂目瞪了严陌一眼,严陌缩了缩脖子,老实得像只鹌鹑。 ☆、第92章 另一边,柳淑怡还在用眼睛瞪褚茗宸。 “吓也不行,我告诉你小阿陌是我弟弟,下次让我再看见你欺负他,我非揍你不可!”柳淑怡边说,边挥舞着小拳头。 褚茗宸顿时不干了,“柳树枝,你除了会威胁我,还会干甚!我要回去告诉我娘,说你天天欺负我!” 严陌看得一愣一愣的,从刚才无法无天的小霸王突然画风大变,成了一枚傲娇的小男孩儿,换谁都得愣啊。 严嫣这会儿也认出来眼前这少年是谁了,这种情形她并不陌生,因为小时候见过很多次,只是那时候是两个小萝卜头版本的,现在换成了少男少女版。 提起褚茗宸和柳淑怡的恩怨,那就要扯得很远了。 其实这两人是姨表姐弟的关系,柳淑怡的娘马荃芳是褚茗宸娘的亲姐姐,两人是同胞的亲姐妹。姐姐嫁入了毅勇侯府,而妹妹则是嫁入了汝阳侯府。这姐妹俩从小关系就很好,嫁人后自然也没淡下。 褚茗宸比柳淑怡小一岁,两人也算是从小一起玩大。只是褚茗宸从小顽皮,柳淑怡仗着自己是姐姐,没少教训他。褚茗宸每每不服气,可惜他的不服气却是屡次遭到镇压。不光柳淑怡压他,连向来疼爱他的娘也总是向着这个死对头。 两人可谓是针尖对麦芒,每每遇见一起都会吵几句,不过大多时候褚茗宸都是吵不赢柳淑怡的。 能和褚茗宸玩在一起的少年,自然也认识柳淑怡。褚茗宸在这几名少年中算是家世最好、脾气也最霸道的了,柳淑怡能将褚茗宸治得服服帖帖,其他人自是也怕她。 其中一个小圆脸的少年开口道:“淑怡姐,我们真没有欺负那个小孩儿。” 一旁几个小少年点头如捣蒜。 柳淑怡狐疑的看他们一眼,又转头看坐在严嫣身前可怜巴巴的小阿陌。她那颗正义的少女心最终还是偏向了弱者,尤其阿陌看起来比同龄男孩儿小上一点,对眼前这几个山珍海味吃多了长得人高马大的少年郎们,完全不成正比。 “阿陌那么听话,他才不会说谎的,刚才我见你杨鞭子要抽他!” 想起刚才的情形,柳淑怡又瞪了褚茗宸一眼。 那个小圆脸的少年干笑解释:“我们真没有欺负他,只是想找个空地儿练练马术,他骑在马在一旁瞎跑,怕撞到他,才会赶他离开这里的。谁知——” 好吧,不用再继续往下说,严嫣已经明白里头的意思了。 原来这几个是马术不精之人,甚至可以说是极差,为免误伤路人甲,便想将路人甲赶远些。谁知这个路人甲并不是太听话,才会发生了口角。 柳淑怡一夹马腹跑过来,对严嫣低声道:“嗯,那啥,我那不成器的表弟确实马术不精。” 严嫣好笑的瞄了一眼她脸上的尴尬,笑了笑,“行了,既然是误会便就此揭过。我刚才还没认出来他,你这表弟似乎长变了样。” 小时候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圆球,长大却成了身姿纤长的美少年,反差极大。 柳淑怡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而后自己不禁也笑了,“是啊,总算不是那个喜欢玩泥巴的小鬼了。” 她俩说话的声音极低,对面听得并不太清楚。 褚茗宸耳尖动了又动,也只听见‘误会’、‘表弟’、‘玩泥巴的小鬼’几个模糊的词语,他的脸顿时涨红起来。 哪个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为什么这个柳树枝总是爱揭他的短! 他咳了几声,努力严肃着脸道:“表姐,你这位朋友是?” 听对方喊自己表姐,柳淑怡仿若受惊似的瞄了他一眼。又见褚茗宸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想起小时候的趣事,哈哈大笑起来。 “小表弟,你没认出她是谁吗?” 褚茗宸瞄了严嫣一眼,耳根子更红了,摇摇头。 柳淑怡笑得更加恶劣,“还记得当年那个揍你的阿嫣姐姐吗?” 回忆的画面在褚茗宸脑海里快速转动,终于定格在一副画面上。 遥记当年他还是个嘛事不懂的小孩子,最爱干的事就是从花圃里挖了泥巴出来玩,玩得满手是泥,然后去将小表姐的花裙子给摸脏,自己乐得哈哈大笑。 有一次,他又故技重施,谁知道不小心认错了人,将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儿的花裙子给弄脏了。那个小女孩儿一点都不和自己的小表姐一样,小表姐被她弄脏了裙子只会哭,要么就是去找他娘告状。她却是二话不说将他按在地上揍了一顿,小拳头可有劲儿了,把他揍得哭爹喊娘。 那是褚茗宸长那么大第一次被人打,可谓是记忆犹新,更让他不堪回首的是自从柳树枝见了他被人揍得眼泪汪汪,便也学会了这招。 他记得柳树枝叫那个小女孩儿,阿嫣。 褚茗宸顿时感觉有一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便反射性策马转身跑了。 这会儿也没什么骑术不精了,跑得那叫一个快啊。 严嫣错愕,柳淑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他还怕你……哈哈哈……” 一旁的小圆脸少年尴尬的看了严嫣一眼,对柳淑怡说:“那啥,淑怡姐,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几名少年便一溜烟跟了上去。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严嫣才无奈开口:“行了,人都被你笑跑了。” “我实在是忍不住,你不知道这小子被惯得无法无天,我还从没见过他怕谁怕成这副样子。”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真的,我不骗你。我估计他见着我姨夫了,都不会是这副样子。” 严嫣无奈地摇摇头,轻抖手中的鞭子,用鞭梢环上严陌那匹马的缰绳,然后驱着黑玉往营地行去,柳淑怡赶忙跟了上来。 …… 越来越多的人陆陆续续赶到营地。 像这种营地整个蒙山围场有四处,分前后左右拱卫着正中央那处皇家营地。越是靠近正中央的位置,身份越是尊贵。相反,住在四周边缘地带的大抵都是些低阶将领们与大臣们及其家眷。 威远侯府的毡帐属于靠中间的位置,不会太偏离中央,但也不会离边缘地带太近。住在四周的大抵都是家世身份差不多的人家。 可以见到越来越多的小姑娘们三五成群在营地中走动着,大多都穿着骑马装,一同约着在附近游玩。京中闺秀们长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只有在这里的时候,才能不那么注重规矩。 严嫣与柳淑怡出去游玩的时候,碰见过一次吴琼琼,她身边围了三四个与她同龄的小姑娘。严嫣视若无睹走了过去,倒是吴琼琼虽表面上看着不显,但严嫣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后背被人狠狠瞪了一眼。 柳淑怡拉着严嫣,低声与她说:“你别理她,你不知道那次事后,吴家人将所有事情都推到那个裴嘉玉身上,说吴琼琼是受了裴嘉玉和你家那个庶女的蛊惑,才会一时被蒙蔽做出了那样的事。实际上谁不知道内里是如何,大家都暗里笑他们吴家欲盖弥彰。” 严嫣不置可否,别人愿意怎样也不是她能够干涉的。 那日事后,二舅母就打发人送了一车东西过来,说是吴家赔的礼,严嫣也不客气便收下了。 至于吴家和裴家,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 在御驾到的前两日,镇国公府的人便到了。 这次也就是镇国公夫人及沈鼎一家三口到了,镇国公还得两日,他是伴着圣驾一起来。 沈奕瑶知晓娘和嫂子哥哥来了,也没前去拜见,只是让严嫣带着严陌去拜见了外祖母及舅舅舅母。 严霆见此,还假意来劝了她两句。 沈奕瑶望着他,神色淡淡的:“你不是曾说过一句,出嫁的女儿还是要以夫家为主。” 严霆神色略有些狼狈,眼神复杂的看了沈奕瑶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沈祁这次也来了。 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骆小胖这次也会来。 严嫣听了这个消息,表情怔忪。 一个是因为上次那盒子的缘故,至今严嫣想起那只盒子还有些缓不过来劲儿。二来严嫣也是知道骆小胖与宫里的关系,怎么想着将他也带了来。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骆怀远正在思考的,他受召回宫后,小心翼翼观察了几日,也没发现任何猫腻,似乎就是为了蒙山秋狩才召他回来。 可他还记得他十岁那日在蒙山秋狩上是丢过丑的,一个十岁的皇子,连马都不敢骑,父皇当场变了颜色,满脸厌恶,自那以后厌恶他更甚。 不过回宫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骆怀远又再度见到了自己的亲娘马嫔。 马嫔一如往昔,虽是儿子搬出宫后,思念不已,但终归不用日日提心吊胆。此次见了儿子,开心得简直不知道怎么好,嘘寒问暖、无微不至。